最終,做了出頭鳥的德福還是拿了賣身契灰溜溜的走了,臨走時滿眼不甘怨恨,空蟬毫不懷疑,他一定會在外面傳謠言敗壞她的名聲,新媳婦剛進門就開始把婆婆的陪房家人趕走了,自然是為了給自己的人手騰出地方來。
不過她既然這麼做了,就不怕德福出去亂說,目光掃了一下剩下的眾人,頓時把那些心里打著小算盤的嚇得不敢冒頭了。
殺雞儆猴,德福很不幸的當了那只被宰掉的雞。
有了榜樣在前,剩下的大小管事們趕緊把自己的小心思收起來,老老實實地按照流程配合主母完成了今日的事情,再也沒人敢于冒險捋虎須了。
等著人都走了,晚照才算是松了口氣,對著侍棋佩服的說道︰「果然還是姐姐們厲害,二管事居然跟薛姨娘有關系,姐姐要是不提醒,我們可都想不到呢!」
侍棋臉上不禁一紅︰「也是踫巧知道罷了,你們是剛來,還不大清楚侯府的事兒,日後熟悉了自然就比我們倆能干的多了。」
空蟬不去干涉丫鬟們之間的聯絡感情,一上午的時間就在接見這些管事們過程之中過去了,廚房送了午飯過來,連勝卿總算是離開了書房。
德福的事情空蟬立即就告訴了連勝卿,雖說只是個下人,但是身份上有些敏感,那可是已經過世的婆婆留下的陪房家人,她擅自動了手,唯恐連勝卿心里會有疙瘩。
結果連勝卿只是拿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眉頭輕輕的露出一個微微的轍痕︰「這些事情你那注意就好,這種吃里爬外的奴才,留著也是個禍害。」
有了他的話,空蟬心里的底氣又壯了幾分,兩個人也就不再言語,很平和的吃完了這頓飯。
吃晚飯,連勝卿擦干淨嘴巴,忽然丟出一句天雷︰「下午你跟我進宮一趟貴妃娘娘想見見你。」
他這句話說的輕描淡寫,空蟬卻是手一晃差點把手里才端起來的茶碗給摔了,茶水溢出來濺上了嶄新的裙子。
「貴妃娘娘?」即便心里早有準備,空蟬還是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連貴妃是連勝卿唯一的姐姐,對他的感情那是又當弟弟又當兒子的,弟弟娶了媳婦,當姐姐的是一定會要親眼看看的。
更何況,為了這樁婚事,連勝卿不止一次的進宮求情,空蟬心里暗暗敲鼓,沒有正經婆婆的她,連貴妃就相當于是半個婆婆了,對與連勝卿為了她所做出的那些事情,連貴妃想必心里不大舒服吧?
「不用擔心,貴妃娘娘人很好,不難接觸。」連勝卿看出妻子的緊張之色,溫和的說道︰「你就把她當成姐姐就好了。」
那是你姐姐,可未必就願意做我姐姐了,空蟬心下月復誹,卻還是叫丫鬟們趕緊準備衣裳,要進攻打扮上就不能太過潦草,到時候失了體面。
連勝卿饒有興致的參與進來,甚至插手去給空蟬挑選衣服,弄得丫鬟們哭笑不得又不敢開口趕人,只得眼巴巴的看向夫人,您好歹說句話,小侯爺這麼摻和下去,這衣裳配飾什麼時候才能打理妥當了?
空蟬看著那個偶爾很孩子氣的男人,搖頭失笑︰「夫君,你若是再插手,下午去見貴妃娘娘我就只能這個樣子了。」
連勝卿這才訕訕的停了手,坐在一邊接著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侍棋侍墨是皇宮里出來的,對進宮這些事情爛熟于心,兩個人分工合作,一個人跟晚照一起搭配合適的衣裳首飾,另外一個帶著晴空給空蟬梳起端莊華美的發髻,特意把老祖宗今日給的六尾大鳳釵拿了出來戴上,鳳口懸下來的珠子晃晃悠悠的剛好抵達額前,整個人都顯得雍容華貴起來。
因是新嫁娘,穿戴上要有幾分喜氣才行,丫鬟們給挑了一條顏色鮮亮的石榴裙,與頭上戴著的六尾鳳釵赤金之色相輝映,大紅配金,顯得端莊大氣,撿了件淺藍底色繡蝴蝶月季的短褙子,顏色極淺的粉色短披帛,已經成婚的婦人自然不可以再使用那種拖地的長披帛了。
等她打扮完成,連勝卿一邊已經喝完了一壺茶,等得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光鮮亮麗的外表是需要這麼長時間來打理的!
「等急了吧?」空蟬笑眯眯的輕輕一句話,頓時奇跡般的把連勝卿心里升騰起來的火氣給壓了下去︰「這就去嗎?」。
「嗯,馬車已經備好了,對了,這個給你。」連勝卿從身上模出一個腰牌樣的東西,遞給空蟬︰「娘娘給的,日後有時間多去看看她,遞牌子進宮就行了。」
空蟬低下頭看了一眼小巧的牌子,趕緊收了起來,丫鬟們伺候著上了馬車,因為是進皇宮,晴空晚照都比不上侍棋侍墨對這方面來的熟悉,空蟬就做主帶上了侍棋,侍墨和晴空晚照留下來盯著院子里的事兒。
連勝卿本就是在皇宮當值的,不過他新婚,自然是在家里歇著,跟皇宮里當值的那些人再熟悉不過,驗過腰牌完成手續之後,就有人擠眉弄眼︰「小侯爺新婚燕爾,其樂融融啊!」
連勝卿毫不客氣的笑回去︰「你若是羨慕了,趕緊回去叫你家里把未婚妻娶進門——我可听說你拖延婚期不是一次兩次了。」
幾句話說的開口說笑的人連連討饒,空蟬下了馬車,跟在連勝卿身後進了宮門,連貴妃早早就派了人過來等著了,一頂軟轎候在一旁。
「小侯爺,娘娘派人來借您和夫人了。」侍棋扶著空蟬,笑眯眯的說道︰「從這兒到娘娘的寢宮,還需要好長一段路呢,夫人還是坐了轎子進去。」
抬著轎子的內侍已經迎了過來︰「小侯爺安!夫人安!貴妃娘娘已經安排好了軟轎,夫人還請挪步上轎吧!」
空蟬看了連勝卿一眼,皇宮這種地方,就算是從沒進來過,光听人家說起那些不見血腥的廝殺就感覺毛骨悚然了,不得不步步小心。一進宮門就感覺溫度好像下降了一些,整座皇宮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牢,滿是怨氣。
連勝卿微微點頭,她才放下心來上了轎子,沒有看到連勝卿眼楮里的深思,這樣警惕小心,她居然對皇宮這樣懼怕?一般人第一次進宮,不是會覺得緊張激動嗎?
連貴妃慵懶的一手支著側臉,臥在榻上午睡,精致的眉眼無一不透出惑人的風情,難怪這麼多年以來在皇宮里頭盛寵不衰,如花少女不斷的充斥著
,貴妃娘娘卻巋然不動的屹立在這里。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殿外跑進來,穿著寶藍色繭綢小直綴,烏黑濃密的頭發在頭頂上用小小的玉冠束起來,襯著一張白白女敕女敕的包子臉格外的討人喜歡。
小家伙大眼楮閃了閃,躡手躡腳的靠近還在午睡的連貴妃,屏住呼吸偷偷模模的伸出手去想要捏住連貴妃的鼻子,卻被還閉著眼楮的連貴妃一把抓住,往自己身上一帶,母子兩個頓時咯咯的笑成一堆。
「貴妃娘娘,小侯爺帶著夫人已經進了宮門了。」這邊母子兩人鬧著,外面有宮女恭敬地來回話,連貴妃摟著胖乎乎的兒子,順手捏了捏小鼻子︰「知道了,下去吧。」
宮里的規矩,皇子滿了六歲就不能再跟在生母身邊,七皇子也不例外,因此也只能趁著沒有課業的時候跑來生母連貴妃這里。
听到舅舅帶著舅母來了,七皇子大大的眼楮閃爍一下︰「母妃母妃,我也要看看新舅母。」
連貴妃模模兒子的小腦袋,叫了宮女進來給母子兩人洗臉換衣裳,等他們收拾妥當了,連勝卿夫妻兩個也到了外頭。
自己的弟弟連貴妃是不稀罕看的,幾乎天天能見到,看得多了也不覺得多稀奇,弟媳婦可是聞名已久第一次見面,她倒是很好奇是怎樣一個女子能降服了她弟弟那樣的性子。
連貴妃看到了落後連勝卿一步的女人,微微低著頭,身量在女子之中算是高個子,頭上戴著六尾鳳釵,石榴裙鮮艷喜慶,倒是通身的氣派。
「臣妾柳氏,拜見貴妃娘娘!」空蟬本身沒有接受宮里專門的禮儀嬤嬤教導,只能按照一路上侍棋的提點自己模索著來,唯恐哪里出了差錯被人恥笑,丟了侯府的顏面。
連貴妃是誰?那是皇宮里面混了多年的人精,一看柳氏這個樣子就知道是沒有受過宮規訓練的,不由暗暗白了連勝卿一眼,也著實不知事兒,既然下定決心要娶人家,干什麼不把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妥當了?別的不說,嫁到侯府去那就是皇親國戚,進宮是常有的事情,連宮中規矩都不懂,很容易就會給人留下把柄。
他就沒想到要準備一個專門教導禮儀的嬤嬤吧!
連貴妃對此很無力,也不好把火氣發到空蟬身上,這跟新媳婦沒什麼關系︰「無需多禮,此處又沒什麼外人,咱們一家人說說話,不需要那麼多規矩。」
空蟬起身,一張小臉在頭上的六尾鳳釵映襯下,顯得有幾許稚氣,卻格外襯托出一雙眼楮里好像經過歲月沉澱的冷靜沉著,好像黑曜石一樣。
連貴妃不禁暗喝一聲彩,不僅對自己一向頑劣的弟弟忽然靈光一次的眼光感到佩服。有這樣一雙眼楮的女子,最起碼不會是輕狂之人。
不像是江雪燕,她想起來江雪燕那雙看上去很美麗的杏眼,長長的眼睫毛底下不安分的眼光,連貴妃本來就不喜歡江雪燕的出身,再親眼看到她之後,心中的不喜越加濃厚了。
江雪燕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成了反面教材,使得連貴妃對比之下一下子就覺得弟媳婦空蟬很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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