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房門終是打開,溫浩辰站在門口,綠眸冷然,不帶半分感情,道︰「進來。」
安如萱跟著進去,房間里漆黑一片,溫浩辰也沒意思要開燈,來他的房間沒有幾次,這好像只是第二次,也可以說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在她失明的時候,溫浩辰把她抱到自己房間里,只是那時她看不見,也看不清他房間的樣子。
溫浩辰自顧自坐回陽台上的椅子上,也沒有意思招待她,像是根本無所謂她做什麼。
安如萱見他坐去陽台,她也跟了過去,只是陽台上只有一把歐式雕花椅,沒有別的可以坐的位置,還被這個男人坐著,這是他的房間,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就站在溫浩辰面前,道︰「其實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沒有意思要趕你走,我只是怕你吸了毒之後……」
「安如萱。」溫浩辰出聲喚她的名字,不同以往那樣喊得親昵,「你是在和我解釋嗎?我覺得你解釋的對象錯了,你應該對你的未婚夫解釋。」
安如萱咬著唇,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又問︰「你還在生我氣?」
他輕吸了口煙,幽綠的眼楮在暗夜里顯得有種森冷的感覺,墨黑墨黑的,「我為什麼要生氣?我們什麼關系?」
安如萱兩手相交握著,腳下傳來一陣陣痛意,她不明白這個男人怎麼就變了個樣?既然沒有生氣,為什麼態度那麼冷淡?
這句話她問不出口,因為在這種場合下,溫浩辰一定會丟給他剛才那句話,‘我們什麼關系?’
安如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腳下的力氣她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想要問的話,又怕會遭來這個男人的冷漠,他就好像回到五年前分手那一天,對自己很是冷淡。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站在他面前有多麼像一個小丑,卻遲遲移不開步子,沒有得到答案的她並不想走。
溫浩辰將煙抽完後,放在煙灰缸里輾滅,起身往床邊走去,「我要睡了,你隨意。」
他身上穿著黑色睡袍,在月光依稀的照耀下,將他的輪廓硬朗的展現,依舊是那種王者氣息,全身散發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壓迫。
安如萱伸手抓住他手臂,邁著遲緩的步子拖到他面前,「你到底怎麼了?」
溫浩辰垂眸睨了一眼她抓著自己的手,面色平靜無波,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沒怎麼,只是我想通了,你是我妹,馬上就要成為我哥的新娘,我,還是放手,成全你們兩個。」
他的聲音里恍如地獄的撒旦,沒有半分感情,沒有苦澀、憂郁,沒有專屬他的冷傲,甚至听不出他在以什麼樣的心態來說這一襲話,很好的將他的情緒掩蓋,你卻不知道他隱藏的是怎樣的情緒。
他就好像恢復到初見時的那個男人,神秘想讓人靠近,但無法捉模他的心思。
安如萱秀眉緊緊蹙起,他的意思是指……他放手了?他同意自己嫁給別的男人了?
明明那是她一心希望的事情,一心希望那個男人可以放開她,不要步入她的世界,可偏偏為什麼在他真的放手後,她心里非但沒有喜悅,反而……心就如跌入萬丈深淵一般。
溫浩辰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從她眼里,他分明可以看到那種原本的熱切,在听到他那襲話後,雙目都變得空洞。
他知道,其實她心里還是有他的,只是現在才知道,太晚了……
溫浩辰抬手要拉開她的手,反而突然被安如萱握緊,本是無神的眼楮像是點燃了光彩一般,在漆黑的房間里,仍能看到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輝的眸光。
房里一片安靜,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一字一句能清晰听到對方的聲音和呼吸的快慢,能感受到對方情緒的波動。
安如萱緊緊握著他的手臂,他能感受到她的急切,「溫浩辰,你不是說寧婭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嗎?我想過了,我陪你等,我們一起等,等到孩子出生那一天,這樣好不好?」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蕭寧婭是自己的妹妹,讓他和自己重新和好,就看蕭寧婭肚里的孩子是誰的。
溫浩辰眼皮一跳,從前他對她說這樣的話時,她拒絕自己,現在偏偏她相信的時候,他才知道蕭寧婭肚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這是有多諷刺,兩人就像是越過天際的平行線,彼此要靠近時,上帝卻總有無數種辦法可以將兩人分開,兩道平行線永遠都不能匯聚在一起。
他垂眸看著她眼里的期盼,這樣明白的意思哪里還需要多問,她分明就是在接受這個男人,她可以背叛那場婚姻,和眼前這個男人在一起,並且只為了等待一個結果。
只是這個結局他知道,等到最後的,注定會傷害到她,除非……
溫浩辰眼里閃過異樣的光,既然安如萱現在願意接受自己,不如換一個方法讓兩人在一起,他話語沒半分玩笑,開口道︰「不如把蕭寧婭孩子打了,我們在一起?」
「什麼?」安如萱一愣,她現在心里雖是想和這個男人和好,但並不代表要傷害蕭寧婭,「為什麼要把孩子打掉?反正那個孩子不是你的啊……」
說到這里,安如萱頓下了聲音,既然孩子不是他的,溫浩辰為什麼還要打掉孩子?那除非孩子就是他的!
溫浩辰看出了她眼里明白的意思,也不隱瞞,「就是你想的那樣,孩子是我的,如果我們要在一起,就把她肚里的孩子打掉。」
安如萱一臉茫然,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怎麼事情就變了個樣子?她接著追問︰「你不是說孩子不是你的嗎?你不是讓我相信你,讓我等寧婭肚里的孩子出生嗎?」
溫浩辰拿開安如萱的手,對于她的質問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自己都不知道蕭寧婭好端端的怎麼懷了自己的孩子?
他處事已經夠周密了,卻沒想有人比他處事更深謀遠慮!
溫浩辰轉身不再看她,面對她的質疑和逼問,他選擇躲避,硬朗的聲音听起來比冬末還冰冷,「我騙你的,別那麼相信我。」
在他這話之後,兩個人誰都沒再開口。
一直到走出溫浩辰房間,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腳撞到了多少地方,每一下的撞擊聲都撞在那個男人心里。
明明是想要和安如萱解釋的,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傷害,只是就算解釋也沒有用,眼下蕭寧婭懷的孩子的的確確就是他的。
安如萱離開他房間後,並沒有回自己房里,只是想去外面透透氣。
原本走路還是拖著右腳在走,那樣可以減少對右腿的傷害,只是離開後,她就用正常人走路的方式邁著步子,這不僅痛的厲害,就連傷口都在每走一步時裂開,鮮紅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褲子,一路蜿蜒向下,點點滴滴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腳下的疼痛,混雜在心上,讓她努力告訴自己只是腳痛,心根本不痛。
走出房子,外面有花園,泳池等等,在月光照耀下,藍色泳池里的水波像是披上了一層冷然的光芒,泳池旁是一架白色鋼琴,正被男人彈奏著。
這也是安如萱尋著鋼琴聲走去的,月光下的男人背影顯得過分寥落不堪,兩只玉手看似沒有力氣,卻一下下精準的彈在黑白琴鍵上,在夜晚的星空下,在一旁藍色泳池的反光下,將他的身軀刻畫的猶如騎士。
溫靖遠並不知道身後有個女人在看著自己,他身上還穿著銀灰色的真絲睡袍,在冬末這樣的穿著有些偏冷,只是男人像沒有感覺到一般,或許他的心此刻就已涼透了。
歌聲徘徊在泳池邊緣,飄蕩在夜空下……
「我以為我出現的時候剛好,你和他正說要分開,我以為你已對他不再期待,不縱容他再給你傷害……」
「我以為我的溫柔能給你整個宇宙,我以為我能全力填滿你感情的缺口,專心陪在你左右,彌補他一切的錯,也許我太過天真,以為奇跡會發生……」
身後的女人靜靜站在他背後,這是認識溫靖遠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背影太過寂寥孤單,甚至可以用狼狽這詞來形容。
是她給的狼狽,她給的卑微,這些全都是她在無形中給予的。
若不是兩情相悅,那樣的愛情太過戲劇化,他就像一個小丑唱著獨白,沒有她,三千世界一片荒涼,他日叱 風雲也只不過滄海一粟。(自戀一下,泱泱給靖遠的名言,只是情不自禁寫古了。)
這個男人,她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面,在他們認識的時候,溫靖遠給她的感覺永遠如春風暖陽,旭日和煦那樣。
每每只要安如萱受到傷害,他都一直陪在她身邊,五年,哪個男人會陪著一個懷了別的男人孩子的女人陪五年?又有哪個男人會不顧一個女人的失明,不顧那個女人坐牢陪上五年?
他的心意其實安如萱早就知道,只是該死的愛情一旦愛了就剝奪理智。
安如萱向前走近,她從沒考慮過他的感受,明明快要嫁給溫靖遠了,心里卻有另一個男人,不單精神上的背叛,還有身體上的背叛,若是讓他知道了,她不難以預想那個男人會怎麼樣。
溫靖遠對她的愛,雖然不同溫浩辰那樣狂狷,那樣霸道,卻有他獨特的細水長流,有給人的安定和溫柔,還有寬容。
他就像大海一樣,可以包容你所有的錯,讓你看到他風輕雲淡的一面,卻不知背後他是多麼落魄。
琴鍵上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順手拿過鋼琴上擺放著的紅酒,水晶玻璃杯里有暗紅色的液體,來回滾了兩下,液體全數傾入口中。
平日里,這個男人甚少喝酒,基本安如萱是從沒見他喝過酒,那雙勾人的眼眸染上了醉意,有種與他不協調的魅惑存在。
安如萱坐到他身邊,沒與他對視,只是聲音里帶著虔誠,「對不起……」
溫靖遠冷笑一聲,嘴角溫柔的弧度此刻沾上了嘲諷,自嘲道︰「我有那麼差嗎?和你待了那麼長時間,都不及他分毫嗎?安如萱,你有喜歡過我嗎?哪怕是過去,哪怕是小時候,你有喜歡過嗎?」
安如萱兩手緊緊握著,「我……」
「算了。」溫靖遠再次將紅酒灌入酒杯,他把想問的問題問出來就可以了,至于答案……他根本不想知道,他怕知道後更傷心。
安如萱本想安慰他,只是這樣太過多此一舉,現在的她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拿過鋼琴上的紅酒,舉著酒瓶整個往嘴里灌。
溫靖遠眸上雖染有幾分醉意,但還不至于醉到思緒混亂,只是他並阻止這個女人喝酒,因為他知道安如萱一定是剛才在溫浩辰房里鬧了不愉快,不然的話現在她怎麼還會在這里喝酒?
終究,自己的未婚妻還是為了那個男人……
恍惚中,安如萱把面前的男人當作溫浩辰,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主動探頭吻了上去……
------題外話------
既然親了,要不要肉肉呢?
文里那首歌名叫《我以為》黃品冠唱的,雖然歌老了點,但歌詞還是挺適合溫靖遠的。
原本泱泱想將這三個人各自用一首歌表達他們,但最後男主的歌出了問題,貌似沒有適合溫少的歌曲,如果有機會以後泱泱填個歌詞,或者可以親們寫歌詞下來,泱泱寫到文里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