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空無一人的健身場內,男人赤.果著上身,瘋狂的擊打著吊在半空中的沙袋。舒駑襻
他渾身汗如雨下,雄壯的臂膀上肌肉隆起,結實的月復部上是整齊的八塊月復肌,幽暗的光線中,他汗水密布的皮膚猶如陽光下的豐沃的麥田,閃爍著令人窒息的光芒。
被汗水澆成一絲一縷的頭發隨著擊打的動作在空中飛舞著,他的眼楮被黑發掩住,擋住了那瘋狂的眸光,然而他身上那股狂躁的痛苦的氣息,卻隨著主人連續不斷的動作彌漫于每一個角落。
他不覺得累,全身有無盡的***想要發泄,憤怒、不安、恐懼,每一種情緒都令他發狂。唯有這樣用盡氣力毫不保留的發泄,才能夠使他的心暫時獲得釋放。
然而沒有人能夠救贖他。曾經他以為她是,後來才發現,她從一開始,就不屬于他婷。
他用盡心機手段,強要來了本不屬于他的她,他隱瞞真相,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卻試圖將一切隱藏在一個平靜的表象之下。
天知道她每一次望著他,脈脈含情的喚他「崇 哥哥」時,他有多麼痛苦!那種整顆心都要炸開的感覺,他一輩子都不想要再試。
可是,他能夠斬根截鐵的告訴她,「我不是你的什麼崇 哥哥」嗎英?
不能。作為一個替身存在著,就是她愛他的條件,沒有人逼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恨她——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最該恨的人是他自己!
是他卑鄙下作的愛使他獲得了今天的結果,走到這一步,完全是他自食其果!
他瘋了一樣的折磨她,也只不過是在折磨自己,她痛,他比她更痛!
在他成為顧崇 的第一天,他對自己發誓,一生要將她捧在手心,應允她所想要擁有的一切,使她有取之不盡的財富,和不遜于任何人的權利。
他的女人,應當成為整個v國最光彩最受人矚目的女人。
他要她永遠單純、善良,像冬天第一場雪那樣干淨。
他會替她擺平一切,只要她安安穩穩的,做一個衣食無憂、永不為任何人、任何事煩惱的貴婦人。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以為自己做到了。他得意于自己如此輕易的就使一個女人獲得了幸福,他自以為是的想,就算真正的顧崇 活著,也未必有他做得好。
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從什麼時候起,她的臉上不再有那樣明媚的笑容?
從什麼時候起,她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從什麼時候起,她學會用金錢去驅趕一個身懷六甲的弱女子?
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和別的男人舉止親密?
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嘴中開始吐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從什麼時候起,她懼怕他、憎惡他,仿佛他是魔鬼一樣?
……
是的,他是個魔鬼。可他是一個深愛著她,除了她一無所有的魔鬼。
他錯了嗎?
「砰!!!」最後一拳揮去,他緩緩的,垂下了手臂。
空曠的空間內,幽昧的光線繚繞著,男人獨自站立的身軀猶如一座沉默的石像。
他閉著眼,靜靜的、一動不動的將自己鎖在這座痛苦的牢獄。
「篤、篤、篤。」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最後在他身後大約一米遠的地方停下。
幽幽的嘆氣聲響起。
「 兒,你這是何苦呢?」
他沒有回頭,閉了閉眼楮,忍耐的說︰「出去。」
女子恍若未聞,帶著笑說︰「我就知道你在這里,你每次心情不好,都要來這里。你瞧,還是卉姨最了解你吧?」
他不說話,走到角落的冰桶前,將置在里面的紅酒拎出來扔在地上,然後提著冰桶迎頭澆了下去。
冰涼刺骨的冷水混著冰塊淋了一身,他渾身內外卻仍舊仿佛置身火焰一般焦灼難耐,仿佛有炙熱的岩漿在他心頭翻涌,火山一般,即將沖破胸腔。
趙雪卉的視線貪婪者盯著他。嘴里卻說︰「 兒,小心著涼,你這樣折磨自己,可把卉姨我心疼死了。」
顧崇 「 當」一聲丟下冰桶,眼神漠然的看著她,淡淡重復道︰「出去。」
趙雪卉輕輕彎起唇角,玫紅的色澤在幽暗的光線中顯得那樣魅惑︰「要出去,咱們一起出去,我既然來了,哪有一個人先走的道理? 兒,咱們又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面了,要不是天天命人守在這里,我哪兒有機會找到你呢?」
「你找我干什麼?」他抬起頭,冷冷道,「欠操麼?」
任何一個正常女人在听到這麼一句話後都會難以接受。而趙雪卉卻只是微微一愣,隨後狂喜的笑了起來︰「 兒,我的 兒……你總算回來了!這才是你啊!我的 兒,我的小狼崽子——」
「閉嘴,」他臉上浮現不耐,「趙雪卉,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我不——」三十幾歲的趙雪卉竟然微微撅起唇撒起嬌來,然而她忘了面前的男人不是家里那個被她哄得團團轉的顧衛國,「你要我走,我偏不走!」
她死皮賴臉的湊過去,伸出尖尖的手指,嘖嘖的撫模上他赤.果的胸膛。
手指下的肌肉充滿彈性,被汗水浸潤的無比滑膩,散發著熱騰騰的的氣息,與家中那個日益老去的男人完全不同。眼前的顧崇 ,他的臉,他的軀體,簡直都是神的恩賜,世上再沒有人像他一樣對她充滿著致命的誘惑力。
「 兒……我想你,想要你……」她嚶嚀一聲,撲過去以她那火紅的唇瓣噙住他胸前的肉粒。
顧崇 濃眉緊皺,一把將她推開!
趙雪卉猝不及防下被他推得一個趔趄,腳下一不小心,就扭傷了腳脖,痛苦萬分的倒在地上。
她一生自負美貌驚人,床上功夫更是了得,多少人被她迷了心智,做出喪盡天良、泯滅人心的事卻終不後悔。又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
為了見他一面,她費盡心機,冒著被顧衛國抓包的危險,可他卻三番兩次的推拒,仿佛當自個兒是什麼冰清玉潔的節婦一樣!
縱使她再貪戀他,此時也禁不住有些惱了「 兒,過來扶我起來。」她溫和的說著,眼中卻是不容抗拒的神色。
他看著地上的她,冷冷的牽起唇角,徑直的從她身邊經過,沒有半點伸手扶她的打算。
他走到健身房的另一頭,舉起了一只沉重的啞鈴。
然後反復的拿起、放下,拿起、放下,神情專注,當她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趙雪卉神色慢慢冷去,一張雪白的面龐繃得緊緊,仿佛一張即將破裂的人皮面具。
她坐在地上,將自己轉了個方向,面朝著顧崇 說道︰「 兒,你現在出息了,既有權又有勢,隨隨便便說句話,就能使人傾家蕩產,自我了結。人們在電視上看見你,都是又敬又怕,他們說你是‘鐵血要員’、‘執政先鋒’,你看著就跟高山上那一撮兒雪一樣,聖潔無匹、高不可攀。可是——誰能想到,這麼了不起的人物,當初是怎樣爬上一個女人的床的?」
顧崇 的動作微微一滯,很快又重復起先前的動作。微光中他的臉看不分明,只隱隱可見那堅毅英挺的輪廓。
趙雪卉咬咬牙,繼續說道︰「你那時候才十幾歲,瘦的怕人,卻也漂亮的怕人,比你那錦衣玉食的哥哥還要好看好幾倍呢!我第一眼見著你,就覺得你可憐可愛,可是天地良心,我對你並沒有那樣的想法呀!」她格格笑了幾聲,說,「誰曾想,那麼漂亮的小東西,會主動找上我這個做後母的,要陪我上床?」
顧崇 不語。趙雪卉笑的更加厲害︰「你知道你當時在床上有多可笑?哎……連從哪兒進去都不知道,還是你卉姨我手把手的教你,握著你那小玩意兒,才讓它快活起來呢…… 兒,你說咱們倆這事兒,除了你我,還會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老實說,藏了這麼多年,我心里有些憋得慌啊,有時候我可真想、真想統統的都說出來,讓別人看看,我趙雪卉才是你第一個女人!除了我,又有誰像我這麼了解你,又有誰,能夠一點兒不嫌棄的愛著你?」
「夠了!」他厲聲打斷她,「趙雪卉,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哈……哈哈哈……」趙雪卉仰頭大笑,「 兒,你生氣了?我听說,‘男人總是以憤怒來掩飾他的錯誤’,你現在這樣,也是因為知道自己錯了嗎?我的 兒,其實你心里比誰都清楚,沒有人愛你,除了我趙雪卉,根本沒有一個人愛你!丁玫那個婊.子要的是權勢、地位,她一早就成了老東西的傀儡,說不準啊,那肚子里的小孽種還是你兄弟呢!哈哈哈……蘭惜惜那蠢東西更不必說了,她愛你?才怪,她愛的是她那芝蘭玉樹、潔白無暇的小哥哥,你呢,你髒成這樣,你連我這麼個老女人都勾搭,你還指望她愛你?你敢讓她知道你是誰嗎?你敢嗎啊?! 兒,你說,要是她知道我和你的這些事,臉上的表情會不會很精彩?」
「她不會知道的,」他從黑暗中站起來,聲音冰冷的說,「如果你死了,她就永遠不會知道。」
趙雪卉豁然瞪大了眼楮!
顧崇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的朝她走來,趙雪卉驚慌的往後挪動著身軀,張開嘴厲聲叫道︰「救——」
一只鐵鉗般的巨掌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嚨。縴細白膩的脖頸被緊緊卡住,她張大嘴,舌頭伸出唇外,一雙眼凸起,面目猙獰的仰視著他!
「呃……呃……呃……」在他逐漸收緊的五指中,她高聳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喉頭發出痛苦而艱難的喘息聲。
她的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他。而他那麼漠然的看著她的臉,仿佛看著一個不認識的什麼人。
兒,你當真就這麼狠心?你當真要殺死我?
難道你忘了,在你最艱難的那些年,是誰盡心盡力的照顧你、陪伴你、幫助你?
為了你,我身上背負了多少血債,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兒,你對我,真的連一點點憐憫都沒有麼?為了她,你真的什麼都不顧了麼?!
她的眼楮漸漸濕潤了,隨著生命的流逝,她的瞳孔正一點點擴散,然而一行眼淚卻沿著那張青紫的面頰緩緩滑落……
顧崇 別過眼不去看她,手下仍舊毫不松懈的緊緊扼住她的喉嚨。
再過幾分鐘,這個像陰影一樣籠罩著他的女人,就會帶著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永永遠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這時,肺腑間傳來一股無法克制的痛意,迫使他不得不彎下腰用力的咳嗽起來。
他的肺部很痛,仿佛有一把尖利的匕首藏在里面不斷攪動一樣。他連續不斷的咳嗽著,那股阻礙呼吸的粘滯感並沒有消失,相反,他感到越來越難受,眼前昏花一片,最後竟有些站立不穩。
扼住女人咽喉的那只手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力氣,重新獲得氧氣的女人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然後有些吃驚的,望著眼前痛苦不堪的男人。
顧崇 蒼白著臉,抬眼看她︰「你殺了我,就可以從這里出去……咳,咳咳……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趙雪卉並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女人,相反,她殺人如麻,甚至談笑間,可以輕易了結對方的性命。
她知道自己必須殺了他。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是多麼簡單的選擇題。更何況,他剛才差一點點,就殺死了她。
此刻他痛苦不堪的靠在牆上,伸手緊緊按著肺部,那是為了救那個女人,才留下的傷口。
兒,這真是命啊。
她不再遲疑的從手袋中,模出一把小巧的手槍。
他看著那把槍,居然輕飄飄的笑了一下︰「好槍。」
趙雪卉也笑︰「 兒,用這個,你不會死的太難看。」
她將槍抵在他的心口上。很快,這里將會出現一枚血洞。子彈將穿透他的心髒,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術。
世上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人。縱使他曾經為了生存而多麼努力多麼艱難的掙扎過……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 兒,你後悔嗎?」
你後悔為了那個女人,放棄了自己的一切麼?
原本,你就不應該娶她。
她是你妹妹啊, 兒。我不是勸過你嗎?
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因為血緣相近的你們,將會生下一個畸形兒。
你們如果有孩子,那就是上天對于你們的詛咒。
兒,你明明可以娶一個將軍的女兒,或者議員的女兒、首相的女兒。
隨便娶了哪一個,你都將擁有更大的權利,和更自由的生活。
可是你偏偏要娶她。你明明知道,她愛的人不是你。
你明明知道,在她眼里,你永遠都只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因為愛她,你飽受痛苦和嫉妒的折磨,偏偏這一切,你永遠都說不出口。
你為她生,為她死。甚至你即將到來的死亡,也是拜她所賜。
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後悔麼?
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里,他神情痛苦的咳喘著,一張臉蒼白可怖,如同來自地獄的幽冥。
他的性命已經掌握在她手中,因此,她十分耐心的,等待著他的答案。
良久,他抬起頭來,聲音喑啞低弱,然而表情如同被寒冰籠罩︰「我後不後悔,跟你有什麼相干。」
「好…… 兒,你好……」她一面笑著,眼中卻泛出淚光。再怎樣無情,她也是個女人,更是個深愛他的女人,「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那好,卉姨我今天就讓你痛快地走……」
她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的臉,伸出手指毅然決然的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