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總是擁有一顆比男人柔軟千百倍的心髒,即使一次次受傷,也還是會選擇遺忘和原諒。舒駑襻只不過一個晚上沒有見到他,她竟忍不住想念他了。
明知道他生氣起來是那樣的決絕和殘忍,明知道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明知道已經不可能再擁有如想象中那般完美的婚姻,但還是奮不顧身、飛蛾撲火的投入這場愛情。
直到粉身碎骨,至死方休。
也許愚昧,也許可憐,但這是她唯一可以選擇的路。
她試圖安慰自己,只要勇敢一點面對,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嬈。
所有的事情都還沒有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也許,一切都還有轉機呢。
她努力的在腦海中搜集所有他愛她的證明,努力的清除掉那些殘忍的不好的記憶。
只有這樣才能夠慢慢積聚一點力量,使自己能夠繼續微笑著活下去碼。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最壞的,遠還沒有到來。
人如果有預知能力,該要如何規避那些迎面而來的厄運呢?
有些事情,沿著生命的軌跡迎面而來,以個人微小的力量,根本無法回避。
那就無畏的去面對吧。
只有歷經殘忍,才懂得如何綻放。
「惜惜,怎麼那麼久?」
「抱歉,」蘭惜惜笑了笑,「現在可以出發了。」
辛妮早已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拉著蘭惜惜就往外沖,蘭惜惜注意到辛妮今天穿著一件淡紫色的縐紗長裙,縴長的頸項上戴著一條亮晶晶的碎鑽項鏈,長卷發編成蓬松的麻花辮隨意的垂在胸前,鬢邊還插了一朵新鮮的淡綠色非洲菊。
「辛妮,你打扮成這個樣子,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蘭惜惜打量了她一會兒說。
「不好看嗎?」辛妮連忙問。
「不啊,好看極了,」蘭惜惜看著辛妮難得流露出的緊張,故意逗她說,「一下子轉換風格,從時髦女郎化身柔情淑女,不知道是為了誰呢?」
兩人此時已經走出明亮的大廳,來到別墅外的噴水池旁,今天天氣格外的好,晴空萬里,陽光明媚,沁涼的水珠從半空中灑落下來,有絲絲涼潤落在兩人身上,蘭惜惜深吸了一口花園傳來的玫瑰花香,感覺心境也開朗了起來。
辛妮迎著明晃晃的陽光,一臉明艷的臉上寫滿了輕松︰「你以為我會害羞嗎?才不會呢,你盡可以大聲向全世界宣布,我朱辛妮,就是喜歡譚輕月!」
蘭惜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害臊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黑色雕花的鐵門外,蘭惜惜看著停在外面的一輛車,一時驚訝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這個車夠大吧!」辛妮得意洋洋的說。
「簡直……太大了,」蘭惜惜表示有點兒消化不了,「你怎麼會開一輛公交車過來?」
就算辛妮一向行事大膽,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但她還是想不通她是哪根筋搭錯了會選擇這麼一輛足以容納二十個人左右的公交車,她幾乎都要懷疑,辛妮是不是在車上放了床和冰箱電腦這樣的東西,打算帶著心上人浪跡天涯了。
不過那倒也是非常浪漫的想法,不是嗎?
辛妮回答說︰「答案很簡單,因為——我打算帶孤兒院的孩子們出去野餐!」
「咦?」
「咦什麼咦,上車啦!」辛妮推著蘭惜惜上車,然後自己一坐到了駕駛位上。
蘭惜惜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左看看右看看,臉上不禁露出笑容︰「其實我小時候,特別希望每天都能像別的孩子一樣乘坐公交車上學。」
「為什麼?」辛妮有模有樣的發動汽車。
蘭惜惜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辛妮翹起嘴角,「那讓我來猜一猜吧!你想和你的崇 哥哥一起擠公交,在塞滿人群的車廂內緊緊靠在一起,就像最普通的一對小戀人一樣,對不對?又或者,在冬天,你們穿著厚厚的棉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你趁他不注意,呵了口氣畫兩顆桃心,一顆上面寫著他的名字,一顆上面寫你的名字,然後你們下車,名字還沒有消失,會被每一個經過那里的人看到……哇,我可真佩服我的想象力啊。」說出長長一段話過,辛妮忍不住自我表揚。
蘭惜惜勾了勾嘴角︰「難道你沒有過同樣的想法嗎?說實話,听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好像看到了那些畫面,好像我真的做過這些事情一樣,可是事實上,我甚至連公交車都是第一次坐,而且,這輛車的司機還是你……」
「我有過,」辛妮說,「可我那時候和你一樣,是每天坐著由司機開著車上學的孩子。每次孤零零的上下學時我心里都很寂寞,偶爾跟你和雪人兒一起回家,是我覺得最開心的時候。」
「奇怪,你那時候都不怎麼說話呢,」蘭惜惜說,「回想起來,每次嘁嘁喳喳的都是我,你和他都好安靜。」
「所以才後悔啊,」辛妮感慨的說,「在能夠肆意玩鬧的時候太過于拘束自己,是我迄今為止最後悔的事,沒有什麼比做一個自由的自己更重要,偽裝、或是因為膽怯而退縮,這些統統不必要——活著,就要永遠直前,把每天當做最後一天!」
蘭惜惜忍俊不禁︰「辛妮同學,請問你現在是開啟了勵志模式嗎?」
「喂,我好心跟你探討人生真諦,你居然敢笑話我!」辛妮佯怒。
「好啦好啦,我錯啦,我一定虛心接受指導,向勇敢的辛妮同學學習!」蘭惜惜認真的表態。
「哈,這還差不多。」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駛到了孤兒院門口。
兩人跳下車,辛妮忽然抓過蘭惜惜手包,好一陣亂翻,終于模出一面小巧的鏡子。
蘭惜惜好笑的看著辛妮對著鏡子左照有照,也不催促,十分有耐心的等在一旁。
這時,一輛奔馳停在身側,一個人搖下車窗,皺眉看著她們,另一個人卻笑嘻嘻的伸出手打招呼︰「惜惜,辛妮,早上好!」
辛妮手一顫,那面鏡子差點掉下來,轉頭一看,果然,那位冷冰冰的心上人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辛妮騰一下紅了臉︰「我……那個,看看頭發亂了沒有。」
蘭惜惜無奈︰誰要你回答這個問題了啊……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她沖九兒兩人招了招手,九兒笑眯眯的下車,那邊阿月還是酷酷的樣子,扭過頭去看了不看辛妮一眼。
完全是「誰管你頭發亂了沒有」的態度,連蘭惜惜都忍不住為辛妮傷心了。
不過她好像低估了辛妮的抗打擊能力,她只不過難過了兩秒,就將鏡子一丟,歡快的跑到阿月身邊去了。
「阿月,最近還好嗎?」其實最想問的是「有沒有想我」,不過還好及時咽回去了。
「嗯。」
「阿月,最近工作還順利嗎?」其實連人家是什麼工作都不知道……
「還好。」
「阿月,你好像瘦了耶。」典型的沒話找話。
「嗯。」
「阿月,吃過早餐了嗎?我從惜惜家里帶了很好吃的點心過來……」
「吃了。」
身後,蘭惜惜和九兒無奈的對視。
「九兒,阿月他……會不會有點太冷淡了?」終究還是忍不住幫好友打探風聲,「難道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有啊!」九兒一臉認真的說。在接觸到蘭惜惜緊張的目光,「噗」的一聲笑了起來,「阿月最喜歡的人就是我啦。」
「好啦,別開玩笑啦,我很認真的!」蘭惜惜強調。
「嗯,其實應該是沒有,」九兒說,「阿月這個人很難對別人產生感情的,我甚至懷疑他對女人根本不感興趣!」
「不會吧……」
「不過阿月這人心思很單純,要是真的喜歡上誰,一定會一心一意守護一輩子,所以辛妮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九兒補充道。
蘭惜惜看著走在前面的辛妮和譚輕月,忍不住為辛妮的情路產生了一絲擔憂。
「九兒,你會幫我們的,對不對?」
「嗯!當然啦!我們可以就這次行動制定一套計劃,名字就叫——」九兒拉長聲音,擲地有聲的說出四個響當當的字眼,「融、冰、之、旅!」
「……」
譚輕月剎那間後背一冷,回頭,只見九兒正一面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一面湊在蘭惜惜耳邊嘀咕什麼。
此刻的蘭惜惜心情十分復雜——為什麼這個什麼「融冰之旅」,听起來好像十分不靠譜的樣子……不過,為了辛妮的終身大事,她還是半自願的加入了這個計劃……
城南別墅內,正在澆花的丁玫听到電話鈴響,唇邊不禁浮現微笑——是崇 要過來看望她和寶寶了嗎?
算起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呢。
也不知道蘭惜惜這個狐狸精用什麼辦法纏著他這麼緊,她這幾天每次給他打電話,都在講了幾句之後被匆匆掛斷。
想到這里,心里又有些煩躁,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的借助顧衛國的力量把蘭惜惜從顧崇 身邊趕走。
她握了握拳,在拿起電話的那一瞬,心髒猛地急速跳躍起來。
是顧衛國。
她一面需要他的幫助,一面卻又不可避免的害怕他。
這麼心狠手辣的男人,又要她對崇 做什麼壞事了嗎?
還是說……上次被她換掉的那張卡,已經對崇 造成了不利的影響……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伸手按下接听鍵,用上最柔美的嗓音︰「顧伯伯,您好。」
「誰是你顧伯伯?」那邊顧衛國冷哼一聲,「丁玫,你這個沒用的女人,我讓你做的事,你居然到現在還沒做好!」
丁玫驚訝萬分的說︰「我明明早就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
「事到如今,你還敢騙我?!」顧衛國聲音中透著一股狠戾,「我的監听設備到現在沒有傳來過任何訊息!丁玫,我真是低估了你,沒想到,你居然敢為了那小子背叛我。」
「不……您听我解釋,我真的趁他不注意時換了那張卡,我……」丁玫猛然頓住,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如果她真的換了卡,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那是不是代表,其實顧崇 早就看穿了她?
不不……她後退一步,月兌力的癱坐在身後的沙發上。
「丁玫,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做不好,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是……」丁玫虛弱的應道,「我……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為您辦事……」
事已至此,已經由不得她退出。丁玫絕望的想。
比起顧崇 ,她更害怕的到底還是顧衛國。她跟了他這麼多年,對他並非一點都不了解,顧崇 ,其實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陰狠。至少比起他父親來,他要心軟很多倍。
如果他真的發現了她所做的一切,最壞的結果是,他從此不再見她。但是如果她不按照顧衛國所說的說,那麼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我不要死……丁玫仰躺在沙發上,撫模著自己的肚皮想。哪怕沒有愛情,至少,我要權勢、地位、和顧家女主人的名分。
我一定要贏過蘭惜惜。
我一定要親自,將她踩在腳底下。
丁玫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深紅妖冶的唇角上揚,漸漸挑起一個詭秘的笑容。
山腳下,四個大人和一群孩子正在準備午餐。
「九兒,你確定餃子真的是這樣煮的嗎?」蘭惜惜憂心忡忡的看著九兒將白胖胖的餃子倒入鍋中。
「不是這樣煮,那要怎麼煮?」九兒挑眉看著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干淨的水、一勺鹽、一點蔥花,然後把餃子倒進去——難道這樣不對嗎?」
「好像是沒錯……可是,我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蘭惜惜皺著眉說。
九兒看著蘭惜惜這幅傻乎乎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頭發︰「放心啦,我保證待會兒大家可以吃到香噴噴的餃子。」
蘭惜惜猝不及防被九兒模到頭,感覺有些怪異,好像潛意識里,這個動作只屬于顧崇 一個人,換成別人,就算是性格可愛長相秀美的九兒,也萬分的不習慣。
想到顧崇 ,她心里又空落落的,他臨走之前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響,他那麼生氣的質問她為什麼騙她,難道,他真的誤會了她和九兒?蘭惜惜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明明是偏僻的山野,卻總懷疑有顧崇 的人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里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惜惜,你在看什麼?」九兒好奇的問。
「沒什麼。」蘭惜惜回過頭來。忍不住笑自己,既然是跟蹤,那麼一定不會被自己發現,況且,就算發現了她又能怎樣?
因為他要監視她,所以她就必須要「做賊心虛」嗎?
為什麼他不肯相信,她愛的人,自始至終,永遠都只會是他。
顧崇 坐在書房內,看著電腦上剛剛發過來的幾張照片。
照片內,蘭惜惜笑的很美。
她那雙小鹿一樣清澈圓眼楮微微眯起來,形成一個半月的形狀,而她面前的那個男人,正一臉寵溺的望著她。
藍天白雲,碧綠的山坡,一對俊男美女,他們面前,是一座臨時搭建的鍋灶。如果說這不是一對戀人,又有誰會相信?
他靜靜的審視著他們。很久很久,都沒有挪動過自己的眼楮。
他伸出手,隔著一層冰冷的屏幕,輕輕的撫模她的臉頰。
陽光下,她的臉龐潔白如玉,泛著一抹健康的紅潤。她嘴邊噙著的那一絲笑容是那麼的輕松愜意,而她望著那個男人的眼神,又是那樣的信任。
這樣充滿少女氣息的蘭惜惜,于他來說,已經十分陌生。他現在最常見到的她,是蒼白的、呆滯的,帶著數不盡的幽怨與忿恨的。
她一直在怨他。那股怨憤像一層黑雲籠罩在她臉上,使她顯得陰郁、不安。
這一點,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吧。
又有哪個妻子,能夠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養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呢?
是他太迫切的想要她接受那個孩子。他總是自以為是的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可是,他的妻子,並不是一個如她外表那般溫順的女人。
既然他可以,那麼她為什麼不可以?
她怨恨他,報復他,所以,她也在外面有了一個全心愛護她的男人。
他們一樣的年輕、朝氣蓬勃、充滿活力,他們多麼般配。
顧崇 靜靜坐在那里,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銳痛。
他一動不動,像一截枯朽的木頭一樣,沉默的看著他們。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伸手從抽屜里模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支雪茄。
「叮——」又是一張照片傳來。
這一次,那個小女人低著頭,微微嘟著嘴,有點稚氣的瞪圓眼楮,而那個男人,正溫柔的伸手揉著她漆黑如墨的長發。
淡藍色的煙霧中,顧崇 猛然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時,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顧崇 一面咳嗽著,一面顫抖著伸出手,將震動不停的手機握在手中。
是謝堯。
那一瞬間,他心里,究竟在隱隱期待什麼?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謝堯的聲音︰「怎麼樣,跟你老婆道歉了嗎?」
顧崇 沒有說話,掩著唇竭力的抑制住咳嗽。謝堯說的沒錯,他的肺部確實出了毛病,而且今後,會愈來愈嚴重。
「說話!顧崇 ,早上是誰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負荊請罪來著?」謝堯聲音嚴肅的說,「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要真是說話不算話,可別怪我謝堯今後瞧不起你!」
顧崇 無聲的笑了起來︰「我沒有反悔……」
「那是怎麼回事?顧崇 ,你這個語氣……好像有點兒不大對勁啊?」謝堯納悶的說,「難道你家美嬌娘不肯搭理你?那也不會啊,據我所知,你們家那位可是真正的柔情似水啊。」
「柔情似水?」顧崇 微笑,「對,她就是這樣……」
「顧崇 ,你怎麼了?」
「沒事兒,」顧崇 倦倦的說,「她出去了,還沒回來。老謝,我有點累,想睡一會兒。」
「哎!你……」謝堯話音未落,便只听見一片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