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無雙與司馬宣的女兒出生時,適是桃花開得爛漫時。舒殢獍
前番兩次得子,如今終于得女,這讓已有子嗣祭告鬼神的司馬宣大喜過望。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大子志,次子青,俱甚是好奇地望著粉雕玉琢的小兒喜不自勝。他們總是喜歡趁人不備之時,偷偷伸出小手,輕輕撫上一下,模上一下那眉目如畫的小兒。
便是已有六歲的南宮俊,亦在無人注意之時,輕輕湊上前去,在那粉女敕女敕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鐘無雙無意間見了,卻是抿唇一笑,只當不知玎。
便是在時光荏苒,轉眼經年。
自有了三個孩子之後,鐘無雙便安于後苑,專心相夫教子。
北國自得了鐘無雙的農事器具之後,再加上她新的灌溉理念,不過幾年間,北國便一躍而成為當世諸侯中的農業大國猊。
有雄厚的國力支持,在這幾年里司馬宣吞並了包括五胡部族在內的幾個小國,北國的彊土擴張得極是迅速。
至此,北國這個天子之國,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雄霸天下。
相較于司馬宣整日忙于國事,倒是鐘無雙更多了些與孩子們相處的時間。因此,孩子們與她更為親近。
當然,晴兒除外。
這個自一出生便得到司馬宣百般疼愛的女兒,心里眼里,也總是裝著她的君父,只要一見了司馬宣,鐘無雙這個母親便自動靠邊了。
說也難怪,晴兒自打知事,便對司馬宣跟南宮俊特別親近。
若說是司馬宣也就罷了,但是對她特別粘南宮俊這件事上,司馬志跟司馬青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
為了這事,哥倆總不時與南宮俊為敵,三人明爭暗斗總是有的,可又總是束手無策。
鐘無雙見了,不覺好笑,便安慰垂頭喪氣的兩個兒子道,「你們可是晴兒的嫡親哥哥,在這世上,是除了母親與君父跟晴兒最為親近之人。便是晴兒現在不知事,不與你們親近,長大之後,她終會知道,你們才是她背後的依仗。」
司馬志跟司馬青听了,自然分外高興。
可南宮俊不高興了,他擰著眉不悅地問道︰「假母,何以我便不能成為晴兒的依仗?」
鐘無雙訝然,隨即一笑,「晴兒大了自會嫁人,俊兒也自會娶妻,其時各有家眷,只怕俊兒無力顧及。」
「俊兒長大之後便娶晴兒為妻,如假父對您一般,俊兒的後苑除了晴兒,再不能容他婦。」
南宮俊決然說到這里,猶為不滿地斜睨了司馬志跟司馬青一眼,「自然,晴兒亦不再需要依仗他人,她有我便可。」
對于南宮俊小小年紀,便對自己的女兒有著如此之強的獨霸***,鐘無雙听了不免咋舌。
當下她捏了捏南宮俊小臉蛋,笑道︰「如此你可得答應假母,日後不可欺她,只可疼她,護她,假母方能應允晴兒許你為妻。」
南宮俊當即許諾道︰「我南宮俊日後必不欺她,只會疼她護她,假母,你可會應允晴兒與我為婦。」
小小稚子,竟然如大人一般信誓旦旦,極為認真。
鐘無雙大笑著應道︰「如此,假母便允了。」
比起在鐘無雙面前的隨意,孩子們對司馬宣總是帶著敬畏的。
這也難怪,不是司馬宣不疼愛孩子,只是他平日對課業教習總是嚴格要求,不笑的時候又實在多了些,孩子們自然認為鐘無雙比較可親近。
加之鐘無雙雖然也在教習著孩子們算術,跟後世的一些管理之道。
由于她說得生動,間中總穿插一些孩子們喜歡的故事游戲,是以,無論是南宮俊或是司馬志跟司馬青,俱是寧願听她教習,也不願去太傅處受教。
但是鐘無雙卻以為,自己比起當世大儒來,不過是多掌握了一些超越異世的文明罷了,真說治國之道及學問學識,還當由這當世的大儒來教的好。
是以,她便總是堅持讓孩子們去太傅處學習,而她自己則在興致所至時,帶著他們玩玩罷了。
南宮俊自呱呱落地起,便一直留在鐘無雙的身邊。
初時司馬宣雖無反對,卻也不喜。
後鐘無雙懷了身孕之後,初為人父的他,方對南宮俊的態度也日漸改觀,日而久之,便于對司馬志跟司馬青無異。
而南宮俊雖然表面對司馬宣十分敬畏,然而從內心來說,卻對司馬宣有股潛意識的孺慕之情,這也許跟他常年不在自己生父身邊生活的緣故。
司馬宣自然也感知到了,不同于鐘無雙的愧疚心里,他只日單純地喜歡上了這個孩子,故而教導得十分用心。
便是鐘無雙見了,亦忍不住在私底下問他︰「你如此用心教導俊兒,便不怕他有一日會奪了志兒的天下麼?」
司馬宣聞言不過一笑,「江山天下,當以有能者居之。志兒青兒若是無能之輩,這天下,便是日後俊兒不奪,也自有外人奪之,夫人何必多慮,操兒孫之心。」
鐘無雙一笑,不由深深偎入司馬宣的懷中,滿足的閉上雙目,心里暗暗贊到︰這個男人,果真虛懷若谷。比起後世那些營營汲汲之輩,司馬宣,簡直優秀太多!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與現代文明相隔數千年的男人,他竟然看得如此透徹,他竟然如此睿智……
而這個如此優秀的男人,他竟然是她的夫。
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春日天氣正好,實在日適合踏青的大好日子。
于是,在鐘無雙的軟硬兼施之下,司馬宣終于放下手中的政務,帶著孩子們前往獵地踏春。
蹄聲陣陣脆響,馬車在官道上轔轔向前。
晴兒雖然被強令與鐘無雙呆在馬車里,卻總是忍不住從簾子後望去。
司馬宣帶著三個小兒騎馬,一邊尚忍不住考問他們治世之道。
「國之根本是君乎?是臣乎?是民乎?」
馬蹄聲聲中,司馬宣磁性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今日不是課業,便是錯了,君父亦不會責罰于爾等。然,爾須等細細思之,謹慎作答,不可信口河。」
三人當中,青最為年小,自是最沉不住氣。不過少頃,便听他帶著濃濃的童聲道︰「君臨天下,萬民得天子護佑,方可安居樂業,方可坦然度日。是以,兒以為國之根本,是君無異。」
「你們可有說乎?」
司馬宣沒立時否定青的言論,只是反問南宮俊跟司馬志道。
南宮俊略為深思,便侃侃面談,「俊以為,國之根本,當以庶民為重。」
「唔,說來听听。」
司馬宣似在鼓勵。
「俊,之前曾听說過,白驪國之亂,皆因暴政逼民造反。白驪國兩萬庶民暴起舉事,竟差點讓白驪國招來滅國之禍。是以,俊以為,國之根本,當以民為先。安民心者,方可安天下。」
南宮俊話音方落,司馬志便有了不同的意見。
「兒以為,國之根本當以君為重。」
只听他在馬上高聲說道︰「白驪國之事,若是為人君者能深謀遠慮,上能督促朝臣,下能安撫百姓,亦不至生內亂之事。是以,兒以為,為人君者才是一國根本。君主若是賢良,則能富國強民,君主若是誤國殃民,是為大害。」
司馬志這話,算是對司馬青的表態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三人回答完畢,便急巴巴地盯著司馬宣,極欲得到他的肯定。
司馬宣的目光緩緩掃過三人,方笑道︰「三人之言雖然各有道理,但細細分析,都屬俊之解最為適當。」
眼看著志跟青面露失望之色,他復又解釋道︰「志兒跟青兒,雖然也佔道理,但對于一個君王而言,百姓便如那載舟之水,能載亦能覆舟。是以,君主不管能力如何,卻務必要重民,惜民,方可安萬民之心,得江山永繼。」
三個小兒,齊齊地恭聲應「諾」,面上盡是佩服之色。
夏風吹進來,卷著濃濃的泥土芬芳,原野中生機盎然。
鐘無雙才待將車幃稍稍掩上,遠遠地,司馬宣卻自馬背上深深望來,目中甚是得意,甚是滿足,甚是幸福。
雙目在空氣中糾纏,柔情在空氣中傳遞,便是那至死方休的愛戀,亦在胸中瘋長。
將晴兒攬進懷里,鐘無雙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散發著泥土清香的空氣,細細地體會著那種幸福的味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