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若是擱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遲宇新這倒像是為搏褒姒一笑而烽火戲諸侯的昏君了。
只是,最基本的自知之明,何可人還是有的。
遲宇榮覷著何可人,神色沉了下去。遲宇新不管做什麼事,必定會取得利益最大化。今天發生的事,意外地……不像是遲宇新的風格。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會是遲宇新會做的事情。
回到遲宇新的住所,遲宇新丟下她去泳池洗澡。她站在陽台上,看著樓下的泳池里,在泳池中翻騰的遲宇新。
遠處,夜色蒼茫。
不是沒有太陽,而是我們沒有看見太陽。多年前,顧錦言曾經對她這麼說過。只是,真的是這樣麼?
這麼想著,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她看著手機屏幕,猶豫了一會,接了電話。電話那邊,是顧錦言沉郁如醇酒的聲音,「可可……」
「你這通電話,是為了何昕言還是為了我?」
電話那邊沉寂了片刻。何可人听著那邊直擊心底的沉默,輕笑,語氣譏諷,「如果是為了何昕言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她是你妹妹,但不是我的。如果是為了我,那麼我想你今天晚上也全部看見了。我早說過,他和你不同,他不會讓我輸。」
這麼說著的時候,她攥緊了手,留得有些長的指甲掐進了肉里。生生的疼。唯有疼痛才能使自己保持理智,保持清醒。
「你確定和他在一起,就是你要的幸福嗎?」顧錦言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這話,像是一記悶雷敲在她的心頭。
幸福麼?
她所想要的,也只能是披荊斬棘渡過難關,好好地走下去。
她握著手機,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動,全身上下冰冷一片。她听見自己的聲音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在寂靜空間中響起,「是。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幸福的。」
既然當年你放棄了我,到如今,來說這些話,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就好。」對方,是如釋重負的聲音。
那些怒火瞬間肆意蔓延開來,幾乎要燒盡她殘存的些許理智。她更加用盡力氣握緊雙手。
「好。再見。」
「再見。」
往事,像是幻燈片從腦海里一張張略過去。
黑暗的地下室里,沒有日光,沒有風。沒有任何與外界通信的工具。有的,只是那一雙肆意蹂.躪著自己身體的雙手。
好惡心……
惡心的,想要吐。
遲宇新回來的時候,何可人正靠在陽台邊,臉色失了血色,蒼白的嚇人,失了焦距的雙眼,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像是溺水的模樣。
這樣子,活像六年前,他將她抱回來時的模樣。
他沉了眸子,大步上前,抱住她,一只手環住她的雙肩,另一只手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胸膛。
「沒事了。我在。」他沉聲說,一字一句,說得沉穩有力。
我在。
听過的最讓人安心的話,不是我愛你,而僅僅是這一句,我在。
因為,只要是遲宇新在的話,自己就能安然無恙。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想法在自己的心里生了根發了芽,日復一日,長成蒼天大樹。再也無法拔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