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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叫鴨蛋

一整塊巨大的奇冰玉雕琢而成的寒棺,三步內便可感覺它的冷氣絲絲浸骨。

那種冷有些特別,雖浸骨,卻不是寒,倒是三分秋風般的舒爽,讓近者精神振暢,直覺那股冷氣通經走脈,十分舒暢。

寒棺壁薄如蟬翼,可清晰看到棺中擺滿來自天南地北的奇花異草,那些奇花異草都已離土許久,根部也經人小心翼翼仔仔細細清洗過才放進去,顏色卻依舊翠綠艷麗,半點不比生在泥土中時差,幽幽淡香自寒棺縫隙中透出,聞者沁人心神,配著寒棺那股浸骨的寒氣,感覺愈發奇異。

寒棺內,奇花異草簇擁間,靜靜躺著一個活死人。

這活死人是名十分年輕的女子,巴掌大的鵝蛋臉,玉柱般的鼻兒,沒什麼血色但形狀很漂亮的小嘴兒,三千青絲如綢,自然的散在奇花異草間,一襲白裙裹身,讓她的身段更顯縴細,尤其那腰,不盈一握般……

寒棺中的女子很美,簡直仙子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一點生氣都沒有,那麼靜靜的躺著,已經四年余。

這女子是什麼人,來自哪里,沒人知道,只知道八皇子楚燁以議和為條件,從夏國要來這具寒棺時,這女子就在里面了,當時寒棺里也已經擺滿了奇花異草,只是當時,這女子渾身上下全是傷,四年來,八皇子楚燁從不間斷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把寒棺里的奇花異草換一遍後,不知不覺,女子的傷就都好了,只是,她始終不醒。

听說,這寒棺是傳說中的奇物,幾百年前就失去了蹤影,不知夏國皇家怎麼得到的,卻暴殄天物不知真正用途,一直將它安置在皇陵中,用于放置夏國初代皇帝的尸身,也不知八皇子楚燁從哪里得知這事,竟然偷偷潛進人家皇陵里,把人家先祖皇帝扔出寒棺,再把這名女子和數不清的奇花異草放進去,然後,秘密折回楚國,直接發兵攻打夏國,逼著夏國將寒棺送給他……

想想當初夏國皇帝听到議和條件的時候,直接氣暈過去,似乎這個傳說還挺靠譜。

放置這具寒棺的地宮就在八皇子府邸地下,不大,擺滿夜明珠,有寬敞的地道可以直通到皇城外,出入口都隱秘得很,寒棺連同棺內的女子一起被運來開始,就有了專門打掃的婢女。

婢女不少,工作卻很簡單,打掃還是次要,主要的工作是守著寒棺里的女子醒來,兩個時辰換一趟,確保能第一時間發現寒棺內的女子醒來,去通知八皇子楚燁。

不過,其實八皇子楚燁只要在府里就會每天都來,只是不準時,有時候是白天,有時候是晚上,然後一呆就是幾個時辰,像個對新奇事物充滿好奇的孩子,站在寒棺邊,半身趴在寒棺蓋上,定定的看著寒棺里一動不動的女子直到離開。

哦,有時候,他眼看是要離開的,卻又忽然停下來,一本正經的問負責守護的婢女︰「你說,她什麼時候能醒?」

被問的婢女,無不黑線滾滾冷汗淋灕,機靈點的會干干的寬慰他「快的快的」,笨點的直接支支吾吾應不上來,當然,那些機靈的,過一段時間會被他氣鼓鼓的控訴「你騙我!」,那些笨點的,則當場被他罵「怎麼這麼笨?說句好听的吉祥話都不會」。

八皇子楚燁的脾氣是喜怒無常的,他是天才,他能過目不忘,他文武雙全幾乎無所不通,但他更孩子氣,很多時候脾氣說上來就上來,但有時候你做得很過分他也不會生氣,他其實是個善良的人,只是下手總不知輕重,惹怒他,他本來可能只是向扇你一耳光出出氣,卻說不定直接把你扇到閻王殿……

所以,婢女們都很怕被他忽然問什麼奇怪的問題,因為不知道怎麼回答才能和他心意,倒是,四年了,他一次都沒在寒棺旁邊真正動過怒。

「咦?」

一婢女驚異的一聲,立即引得另一婢女側目︰「怎麼了?」

「她好像動了一下。」

那婢女指了指寒棺里的女子,就看到那女子眼睫真的又顫了顫,頓時驚呼︰「她動了,真的動了!」

她們一直以為這個女子會這麼靜靜躺著直到死,沒想到,四年後的今天,她竟然動了,要醒了。

「來人啊,趕緊告訴八皇子,寒棺里的姑娘醒了。」

楚燁很快來了,只是時間很不湊巧,外面這會兒天還沒亮,他還沒睡醒,但一听說女子醒了,他就一骨碌爬了起來,急急忙忙穿著那身單薄的中衣,赤著一雙腳,散著一頭發,吧嗒吧嗒就那麼跑來了。

地宮里的婢女見他那副模樣,直接紛紛驚得怔了一怔。

可是,楚燁趕來的時候,寒棺里的女子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里面,哪里睜開眼了……

他不死心的趴在寒棺面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扭頭氣呼呼的大聲問道︰「不是說醒了嗎?不是說醒了嗎?」

婢女們紛紛嚇了一跳,霎時間跪了一地。

一婢女眼淚稀里嘩啦直滾,渾身也哆嗦得不像話,斷斷續續的解釋道︰「八,八皇子,奴婢沒有騙您,真的,剛才那姑娘確實動了,可她為什麼沒睜眼,奴婢真不知道……」

楚燁抿唇,擰眉,狐疑的問︰「真的?」

「真的真的,不止奴婢一個人看到了,翠兒也看到了,不信您可以問她。」那婢女趕緊道。

翠兒一听,頓時恨不得打她一頓,好好的干嘛把她供出來當證人嘛?說實話吧,萬一那女子沒醒呢?說假話吧,那女子剛才又確實是煽動了眼睫的,卻不知為什麼,就是不睜眼……

「她說的是真的嗎?」

楚燁不耐煩的問,驚得衡量來衡量去的翠兒月兌口就道︰「是是是,八皇子,紫兒說的沒錯,奴婢也看到了,剛剛那姑娘確實煽動了眼睫毛來著,可是她為什麼沒睜眼奴婢真的不知道……」

「哦。」

楚燁含糊不知意味的應了聲,就又趴上寒棺面上去定定的看了那女子好一會兒,忽然,一把將寒棺的蓋往下推至女子腰部位置。

寒棺的蓋和壁一樣,看似薄如蟬翼,卻實際沉重非常,被推開,直接發出古怪而沉悶的摩擦聲。

楚燁彎身,往寒棺內女子伸手,卻也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還沒踫到她就又縮了回去,瞥了瞥地上婢女,道︰「你們過來看看她。」

婢女琴瑟應聲,有兩人起身過來看。

挑進這地宮的婢女們本就都是識字的丫鬟,四年來又在八皇子楚燁的強行要求下翻看了不少醫,雖然算不上有多厲害,但最差的,也能在自己風寒的時候給自己開些簡單的方子,因而,簡單的診斷她們還是能辦到的。

只是,誰也沒想到,婢女的手才伸進寒棺觸及那名女子,竟就被寒棺里沉睡了四年的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掐住了咽喉,而後,她也慢慢睜開了眼……

很難相信,一個沉睡了四年的人,竟然能擁有那樣一雙美得詭艷的眸子,恍若驕陽下一柄妖刀藏于鏡湖之下,浸滿了湖的水汽又沾染著驕陽的熱光,迸發出尖銳得如同能刺穿一切的利芒,耀眼,刺目,又說不出的妖艷!

霎時間,所有人都驚呆在了那里,婢女們是因為她忽然出手和速度,而楚燁,只是因為她那一雙眼。

但事實上,女子的情況很糟糕!

她沒什麼力氣,暈眩得很,那雙美麗得詭艷的眸子也看什麼東西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當下,她只能勉強的看到一片白光中有幾道朦朧的人影,勉強能分出對方是男是女,五官長相就整一個模糊完全看不清楚。

面無表情的,她試圖開口說話,卻發現出不了聲,舌頭也麻木沒什麼感覺,估計味覺多半也殘了,而不但如此,她的鼻子也失靈了,她完全嗅不到任何味道……

本以為這些都只是她醒過來之初的癥狀,好好休息一下就會好,卻沒想到,她再一次醒來,狀況還是一樣,事實證明,人之五感,視覺、听覺、嗅覺、味覺、觸覺,她殘了三感,只剩下听覺和觸覺還在!

那天醒來,她靠著听覺和觸覺順利的鉗制住了一人,但,她根本來不及做什麼就又暈了過去,再醒過來,就在了一間房里。

房間不小,擺設她雖然看不清,但隱約也能根據輪廓和手感判斷都是高級品,也好在她不是全瞎,就算是晚上,只要點著燈,她也就算沒人照顧也一樣不會隨便亂撞上東西。

房里留有幾個婢女,翠兒,紫兒,碧兒,雲兒,她雖然根本看不清她們的長相,更無法從她們身上的味道來分辨誰是誰,倒是,把她們留下的人很有心,她們四個高矮胖瘦都不一樣,就算是視線朦朧的她,也能輕易分辨出誰是誰。

不過,分辨得出來也沒有用,她根本出不了聲!

在這里,她的生活很悠閑,什麼都不用做,自由也不被限制,她甚至可以出府去,靠著自己兩條腿,慢悠悠的在街上走,只是,這種時候跟著她的人通常會一下子就多了很多,以至于她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她想走的,想離開這里,想去找一個人,她不知道他是誰,記不清名字長相,只記得他銀甲紅袍身材修長,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淺淺怡人的笑,清亮的眸子里滿滿寵溺的柔光……

她不知道他是誰,他的名字長相,卻很肯定,他對她而言很重要,總覺得,只要找到他,他就能幫她把腦子里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拼起來拼完整。

是的,她不是一點記憶都沒有,只是記憶很奇怪,碎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雜亂拼湊在一起,有她坐在飛機上發生了大爆炸,有她在一間古舊的柴房里上了吊,又有她跟一群孩子在一起拼命的學東西,還有她忍著痛拼命生孩子,和不明原因的掉進洪水中,但最多的,是跟一個長相模糊的男子在一起的畫面……

可惜,她的頭不知怎麼受了重傷,淤血堵在某個地方,不但導致她的記憶很亂,每一段畫面都很短,記憶的片段與片段之間也總有一段空白,讓她直感覺自己不斷的在現代與古代之間穿來穿去,而且,她每回只要一想上一段時間,就會頭痛欲裂,實在難以將凌亂的記憶的片段排序再拼湊整齊,倒是,始終有一條線索很清晰,那就是那個銀甲紅袍嘴角總掛著淺笑的人!

她想離開,想去找人,可她五感殘了三樣,周圍的環境又完全不熟悉,根本難如登天。

她想依照大腦中記憶里的知識給自己治療,可她五感殘了三樣,視覺味覺嗅覺都不完整,她即便有藥也無法判斷一味藥是否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太貿然,搞不好把自己毒死。

而周圍的人,一個比一個陌生,她潛意識的信不過他們,自然不能找他們幫忙,更謹慎的隱藏她想走想為自己治療的意圖,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在那個府邸里,竟然找不到可以代替銀針的繡花針!

一根都找不到!

這,讓她直接聯想到了那個總跟在她身後卻很少跟她說話,好像很呆很傻很迷糊很大大咧咧,卻,又詭異的細心的男人,這個府邸的主人。

他說,他叫楚燁。

但,他沒說他是什麼人,她是從下人的稱呼中知道,他是什麼國家的皇子,排行第八,再從他的聲音判斷,他的年齡應該是二十五六歲左右。

她雖然五感殘了三感,但她還是明銳的發現,她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在,她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他也在。

與第一次的沉默不同,第二次他出聲問了她︰「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那個聲音,溫潤中帶著一點磁性,給人的感覺很干淨,然後,他就很自然的準備把手搭上她的腕,但,她本能的避開了,他似乎還為此僵了一下,而後悶悶掩不住沮喪的問她︰「你不認得我了嗎?」

有那麼一瞬,她以為他就是她想找的那個人,但,她很快又否定了。雖然明明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也記不清楚那個人的長相,可她就是肯定,他不是,說不清原因。

「你救過我的,在一條河旁邊,記得嗎?」他又問。

但,她不記得,完全不記得,所以,她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然後,他也不再問她,只是總跟著她,他甚至能一聲不吭的跟她一整天,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她站他站,她坐他坐,好像很呆很傻,卻又能把她餓了渴了的時間算得很精準。

他給人的感覺很溫和,很干淨,她從他身上感覺不到半點惡意,但,以她在這偌大的府里找不到一根可以代替銀針的繡花針來看,他的惡意就大了,府里上上下下這麼多媽媽婢女,怎麼可能連個會針線閑時聚在一起縫縫補補的人都沒有?

她甚至覺得,他是存心不讓她好,他甚至怕她找到銀針或者迫不得已時可以代替銀針的繡花針,所以,府里連個捏針縫補的人都沒有,就算有,她視線不好,她們遠遠看到她就藏起來了,她也沒辦法找到,最主要是,她那些殘破的記憶里,她應該有一把通身烏黑的短刀,雙腳腕上該各有一只腳鐲,可醒來後她就沒見過這些東西!

她本能的覺得,是被人拿走藏起來了。

種種怪異,都讓她不肯喝據說是他親自為她熬的湯藥,她現在沒有嗅覺沒有味覺,根本吃不出湯藥有沒有問題,她怕他在湯藥里下什麼奇怪的東西。

但,防一防不了二,她可以不吃湯藥,卻不能不吃飯菜,否則會餓死,那她就真的永遠也別想找到真相了,雖然每次吃之前,她都要婢女先試吃過,但她也知道,這樣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安慰的交代而已,作用根本不大,他真要下什麼東西,還是可以加進飯菜里讓她吃掉。

這種什麼也做不了的日子,讓她很煩躁……

*分啊分啊*

「那位姑娘還是不肯喝湯藥嗎?」

「唉,不但不喝,還像先前一樣,直接倒掉了。」

「哼,真是不知好歹,虧得八皇子為她打進夏國去,辛辛苦苦為她天南地北的找藥,痴痴守了她四年,她竟然半點不領情。」

「可不是,你看她那冷冰冰的樣子,活像我們八皇子府上下都欠她錢似得,哼,白長了那麼好看一張臉。」

「噓噓,你們背地里說說就好了,別被她和八皇子听了去。」

「你說八皇子听了去不好還行,你說那個女人听了去也不好?開什麼玩笑?她個啞巴她能怎麼樣?還能跑去跟八皇子告狀麼?」

「我告訴你吧,我也是听她房里的雲兒說的,那天她們在打掃,她們都沒注意到牆上有只蟑螂,可那離牆不近的姑娘卻簪子一甩就把那蟑螂扎在牆上扎死了,還是準準的扎了頭呢……」

「不,不會吧?不是說她眼楮不好嗎?難道她眼楮不好是裝的?」

「不是,她眼楮確實不好,不過她似乎耳力很好,武功更不弱,脾氣嘛,你們也瞧見了,她壓根誰也不理誰也不近,誰也說不好她脾氣到底好不好,所以,你們還是小心點,免得說了什麼難听的被她听去惹了她,她把你們當蟑螂,一簪子就給戳死了。」

幾個丫鬟聚在一起閑碎嘴,倒是小心的很快就散了去,卻,還是讓人看到了並把話听了去。

楚燁坐在牆頭,苦惱的托腮,忽然問︰「你們說,我看起來是大惡人嗎?」

牆下的侍衛怔了一怔,趕緊道︰「怎麼會呢?八皇子是好人,大好人,任誰看都會這麼說。」

「夏國人也這麼認為?」

隨口般的一問,立馬讓侍衛嗆了,支支吾吾不敢應聲,好在,楚燁馬上又換了話題︰「既然我不是壞人,為什麼她就是不肯理我?」

侍衛們開始抹汗。

「我是真的想治好她……」楚燁頓了一頓,又補充︰「至少聲音和眼楮。」又頓了一頓,再度道︰「她的聲音我听過一次,雖然那時候我中毒混混沌沌的,但我記得很清楚,她的聲音很好听的,罵人的話都說得很好听。」

侍衛們繼續抹汗。

「我叫她別走,等我一下,可她還是走了。」楚燁悶悶說了一句,又問︰「你說我當時怎麼就暈過去了呢?」

侍衛們頓時汗流如雨。

那位美麗的姑娘勇敢的救下他們主子的時候,他們都不在場,事實上,當時在場的侍衛都死了,但這番話,他們卻已經不是第一次听到主子說,同樣古怪的問題,更不是第一次被他問,而他們,也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才好!

好在,他馬上又把問題跳向別處︰「你們說,她為什麼就誰都不肯接近?」

侍衛們頓時抹汗之余還想抹抹淚。嗚嗚,主子,您就別再問我們了,我們要是知道,還不早跟您說了嗎?

「你們很熱嗎?」

侍衛們趕緊搖頭。

哼了一聲,楚燁忽然跳起,站在牆頭上,叉著腰,牛頭不對馬嘴的又來一句︰「去,看看哪家牙行有年紀小的孩子賣,只要夠機靈年紀又小,有幾個要幾個。」

侍衛們︰「啊?」

一一一

遠遠的轉角,有兩個年輕男子直目送著五六個孩子被人帶進一座府邸,才抬眸看向大門口上的牌匾……

一目觸及,白易不禁驚了聲︰「怎麼會是八皇子府!」

皇甫煜抿唇不語,定定的看了看那座府邸,忽然就走了過去。

白易嚇了一跳,趕緊跟上去攔,低聲︰「主子,這里可是楚國皇城,且不說那位八皇子是否真有傳說中的那麼能耐,就單看楚國皇帝最為寵愛他這一點,我們也不宜貿然行動驚動了他……」

楚國皇城位于楚國中心,就算失蹤的那位真在八皇子府里,就算他們能帶她離開八皇子府,離開皇城,卻也難破層層關卡逃回鳳國去,而且……

「我們這邊,還有幾個孩子!」白易苦口婆心︰「小王爺小郡主再厲害,也終究只是孩子而已。」

皇甫煜斜眸看他,失笑︰「我只是想看看皇子府周圍的環境。」

白易不信。

皇甫煜再度失笑︰「你這麼擋著我,才更引人注意。」

白易側目掃了掃,趕緊放下阻攔皇甫煜的手,而皇甫煜也趁機起步就往八皇子府去。

他那俊臉緊繃墨眸沉凝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要沖進八皇子府去找人,白易不嚇個半死才怪,卻也只能低咒一聲跟上,籌劃著一會主子要是真硬闖,他要不要跟人家說,他家主子腦子不正常之類的……

好在,皇甫煜只是起初的樣子嚇人,接近八皇子府後又恢復了自然,並真的只是繞了一圈而沒有闖進去,直接省下了白易那個破爛的借口。

但是,問題依舊沒解決的擺在那里!

失蹤的那位真的在里面嗎?不管她是不是在里面,反正幾個小祖宗是屁顛屁顛的跑進去了,那,接下來他們要怎麼進去?

「玥玥……」

你……

真的,還活著嗎?

真的,在里面嗎?

若是真的,為何,那麼久都不回來?不回到我身邊?

一一一

六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被帶到楚燁面前,最大八歲,最小四歲。

「嗯?」

楚燁驚異了聲,直接來到一個四歲的小女孩面前,把小女孩左看又右看,又看看小女孩旁邊跟她年紀約莫一樣大,但稍微高一點的小男孩,忽然就問道︰「你們是雙胞胎嗎?」

小女孩和小男孩都笑得一派天真無邪的點點頭,同聲就道︰「大哥哥你好厲害!」

楚燁笑了,很溫和,有一股讓人不由就想親近的干淨氣息︰「你們雖然長得不是一個模子印的,但還是挺像的,再加上年紀又差不多。」

小女孩和小男孩只是咧嘴笑。

楚燁笑著又問︰「你們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

「我叫丫丫。」

「我叫蛋蛋。」

兩「鴨蛋」臉不紅氣不喘的同聲報假名,滿臉天真無邪不知人間險惡︰「我們也不知道從哪里來,只知道暈乎乎的搖啊搖,就到這里了。」

楚燁笑得更深了︰「那你們記不記得家里還有什麼人?」

「有爹。」

「有娘。」

「有爺爺。」

「還有女乃女乃。」

「兩個哥哥。」

「一條大黃狗兩只小花貓。」

「一只公雞五只母雞兩窩小雞。」

兩「鴨蛋」不打草稿就順溜的巴拉巴拉,壓根不知道什麼叫臉紅氣喘心虛,害得旁邊「鴨蛋」他們小舅舅鴨梨山大,不敢肯定自己也能像他們那麼能坑人。

但,楚燁卻問了︰「這些都記得這麼清楚,怎麼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兒的人呢?」

一听這話,兩「鴨蛋」頓時傷心難過了,齊齊一收剛才的天真浪漫,小手拉小手,再開口也一起帶著哽咽腔。

「我們沒出過村。」

「第一次跟爹娘進城。」

「爹去買米了。」

「娘說去茅房。」

「有人給我們吃甜甜的糖葫蘆。」

「哇……爹啊,娘啊……我想回家,嗚嗚,我想回家……」

「嗚嗚,丫丫你別哭,說好不哭的,干嘛要哭,我是男子漢不能哭的,嗚嗚……」

兩「鴨蛋」說哭就可以,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泣鬼神的,嚇得所有人都傻了眼,旁邊的小孩都被他們傳染了,跟著一塊兒抹鼻涕擦眼淚。

楚燁忙哄︰「別哭啊,別哭,我幫你們找爹找娘好不好?」

「真的?」

兩「鴨蛋」一邊抽泣一邊用紅紅的眼楮看著楚燁,看起來好不惹人心疼,好不可憐。

「真的真的。」楚燁只求他們別哭了,但,還是加來一句︰「不過,在這之前,你們要先幫我一個忙。」

兩「鴨蛋」靜了一靜,猛然想起什麼似得又一度放聲大哭︰「哇,大哥哥你是騙子,你是騙子,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家在哪里,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你怎麼幫我們找嘛?騙子騙子……」

楚燁呆了一呆,撓撓頭,訕訕道︰「也是哦……可是你們別哭了,真的,我耳朵都要聾了。」

正左右勸不住,不知如何是好,旁邊「鴨蛋」他們小舅舅已經被魔音折磨得忍無可忍了,一個火大,直接扯開隔開他們的孩子,一人給一爆栗。

「哭什麼哭?吵死了?不久沒家嗎?我也沒有!你們還好歹知道你們家什麼樣,我卻是連我家到底什麼樣都早不記得了。」這是真的,他三歲多就賣進了武王府,一直沒回去過蕭家,真的早忘了蕭家什麼樣了。

倒是,平常牙尖嘴利凶狠無比半點不願吃虧的的兩「鴨蛋」,這一回竟然沒有報仇,還各自捂著自己的腦袋淚眼汪汪的看著他,一抽一抽的問︰「真的?哥哥你也沒有家哦?你這麼可憐哦?」

話呢,是沒有錯的,可是從他們兩嘴里吐出來,就格外的讓某小舅舅心里不是滋味,頓時面色一陣難看,想也不想就吼回去︰「是啊,我就是沒家,怎麼樣!」

「那好吧,以後我們照顧你。」

兩「鴨蛋」說不哭就不哭了,還安慰似的拍拍某小舅舅,那畫面,說不出的溫馨可愛,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贊一句︰啊,這兩孩子真是善良懂事啊。

但,只有某小舅舅知道,他們善良懂事個屁,倒是不想……

楚燁又看了看三人後,道︰「你們三個就留下來吧,只要幫我哄高興一個人,哄她按時吃飯吃藥,我就幫你們找家,不管在哪,我都幫你們找。」

他們竟然就這麼,通過了。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他們連同另外兩個孩子一起被帶走後,楚燁吩咐。

「去,查查鳳國武王府那兩個孩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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