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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六日落前,武王妃親自將附有武王印鑒的告示貼出克吉烈族大門口,公開表示皇甫家不會參與這一次競標,但也不會馬上離開,其一因為武王趕路顛簸身體稍微出了點狀況,其二是要等冰晶烏蘭開花,試試以毒攻毒為蕭大當家蕭雲軒解毒。

告示一出,頓時軒然大波,各種揣測懷疑甚至謠言橫空出世,雖然這種想把對手騙走的方法很幼稚而拙略,但偏偏大家都屢試不爽,隔個半時辰就刷新一次,一次比一次夸張無厘頭,听得蕭如玥每每噴笑。

十月初七一早,天邊才蒙蒙透亮,一只雀鷹自高空盤落克吉烈族內,自窗口滑入一間大氈房內,爪上綁著的小紙條上只兩字——

妥了!

半個時辰後,天邊透亮了許多,吃過丑姑親自做的營養早餐後,蕭如玥帶著十余侍衛快馬出了克吉烈族,噠噠的馬蹄奔跑聲把周圍還在睡夢中的人都驚醒了,卻才隔了一個多時辰,她又急沖沖的帶著人跑了回來。

克吉烈族四周圍都散落的住滿了四面八方來的人,聞聲紛紛圍起看熱鬧,看到通身烏黑沒有一根雜色毛的高頭大馬背上,武王妃一身干練女子胡服,頭頂灰色狐毛暖帽壓至柳眉,圍巾擋風遮了半臉,外露的鳳眸閃爍著顯而易見的火光……

圍觀的紛紛驚愕了。這是怎麼了?

住在克吉烈族外的蕭如雪也在圍觀之列,見蕭如玥策馬跑得那麼急,不禁緊張的月兌口高聲喚道︰「六妹!」

那一聲幾乎被淹沒在馬蹄聲里,可烈風卻陡然揚高前蹄長嘯一聲,剎住了狂奔中的步子……

烈風的嘯聲宛若能碎雲破空一般,異常的嘶長而刺耳,震得人心劇顫,且幾近雙腿直立而起的剎勢異常凶猛,任誰看著都有種馬背上的人會被甩飛出去的感覺,粗壯的漢子看著都心底發毛。

可,那馬背上的小人兒,嬌小縴細的身板如同風吹就倒似的,卻驚人的拉緊韁繩穩穩跨坐在馬背上,並同時順喚回望,只是不想,剎勢終究太猛,她那麼一回頭,頭頂的狐毛帽頓時月兌飛了出去,遮臉擋風的圍巾也順風散了一圈……

剎那間,驀然回首的她青絲散舞,顧盼回眸間百媚千嬌而又颯爽英氣,絕代風華宛若天人,頃刻間便艷煞了眾人!

那一瞬,與她擁有相同五官的蕭如雪都驚艷得呆住了,又何況蕭如雪旁邊的潘瑾瑜……

只是,他除了驚艷之外,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以及,不知為何剎那間涌起便滿腔的悲痛,宛若忽然聞知所愛玉殞的人一般,定定如同木頭似的杵在那里。

這一刻,他肯定,馬背上的人絕對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是……

他要找的人呢?他的丫頭呢?她,又是誰?為何讓他感覺,一會兒是,又一會兒不是?

這時,蕭如玥已經策馬慢步來到二人跟前︰「五姐,什麼事?」

蕭如雪呆了一下回神,趕緊道︰「我就想問問你那麼急怎麼了。」

聞問,蕭如玥方才微微松緩神色的小臉頓時又沉了下去,寒聲道︰「冰晶烏蘭還沒開花就被毀了,一整片全被斬去待放的花蕾,根都被拔了。」

「什麼?!」

蕭如雪驚呼,邊上的潘瑾瑜也驚愕不已︰「怎麼回事?」

蕭如玥搖頭,而鳳眸也同時掃向四下,似要從中找出凶手一般︰「冰晶烏蘭花開才是劇毒,沒開花前毒性很小,誰都能將其毀去,看時間,應該是昨晚連夜干的。」

昨晚?而公告是昨天日落前貼出去的,也就是……有人存心不讓蕭大當家活!哪怕只是一點可能性,也毀之!

心一凜,潘瑾瑜凝了神色,蕭如雪則直接驚問︰「那現在怎麼辦?」

「冰晶烏蘭開花很整齊,一開就是一片,而花期卻也很短,第一朵開到最後一朵凋謝僅僅三天而已,為今之計也只能去遠一點的地方踫踫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而我前天去看時花還沒開,算起來應該是今天開始開的,也就是連著今天也只有三天時間而已……」

蕭如玥越說神色越凝重︰「必須抓緊時間,就得多些人手,所以我回來就是要向武王爺討些人的。」

潘瑾瑜擰了擰眉,張嘴欲言,卻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听到蕭如玥看著他道︰「五姐夫,你是監察御史,這~里~就交給你了。」

雖然潘瑾瑜現在面對這樣的蕭如玥有些混亂,但那話里有話的話,還是听的出來的,仰著臉看著馬背上的她好一會兒,方才點點頭︰「你放心,我明白,你……自己也小心一點。」

「我也去。」蕭勤玉從人群里出來。

「去去去,去什麼去,你當我去做什麼?游山玩水?」

蕭如玥不客氣的當眾狠狠瞪他,而後令道︰「蕭勤玉,你給我留下好好照顧爹,還有武王爺,我好不容易找到藥引讓他稍微有所好轉,只要安心靜養,假以時日他定能痊愈,所以,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好,給我看住他不要讓他在四處亂跑。」

這怎麼可能……

眾人默默,憐憫的看著小俊臉有些發綠的蕭勤玉,也只當蕭如玥是因為大片冰晶烏蘭被人毀去正火頭上,又加上皇甫煜屢屢任性導致身體頻頻狀況,她才會這麼蠻橫而口不擇言。

而,她不但是鳳國武王妃,還是蕭家未來的當家,她的話無論多不可理喻,身為鳳國子民蕭家子孫的蕭勤玉都要听,也豁出性命的都要辦到,就此被帶進了克吉烈族去。

「雖然武王妃確實很漂亮,但人已經走遠了,你不用再盯著發呆吧?」一身普通胡服裝扮的程慶手肘撞了撞邊上的董正奇,語帶揶揄︰「再說了,人家可是武王妃,武王的女人,你……難不成還敢跟武王搶?」終究是忌憚,有一句說得十分小聲。

董正奇回神,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卻又很快再度轉向蕭如玥離去的方向,蹙眉︰「我只是覺得她回頭的那一瞬間,好像一個人……」

程慶驚愕︰「誰?」

董正奇張嘴險些月兌口而出,關鍵時刻又閉上了嘴,呵呵笑著搪塞︰「仔細想想又不像,應該是看錯……」

話沒說完,余光瞥見旁邊站近的人,頓時驚斷了話轉眸看過去︰「八……」

在那人含笑的眸子示意下,頓時又收住了後聲,一把拖上跟著轉頭過來,卻還沒看清人的程慶一起跟著那人退出了人群。

半個時辰後,蕭如玥帶著武王手令,集結了一千精甲兵和一百武王府侍衛,再度轟隆隆的啟程尋找冰晶烏蘭去了。

午後,疑是神秘「合作者」出現的消息,紛紛飛向克吉烈族周邊各個競標者手里,怕自己去別人也去,導致太多人去迎讓「合作者」反感,又怕迎錯人,以至于申時「合作者」確實到了,也沒有一方人遠行去迎,只匆匆派了代表揣著貼子在克吉烈族門口等,以示友好。

那「合作者」一身玄色男裝衣袍,高高的挽著發髻以同色發帶束緊,特制的銀色不規則半臉面具,將只有巴掌那麼點大的臉巧妙的遮去了一半,雖然只遮了半臉,卻讓人完全無法猜出面具下是怎樣一張臉,只能從身段和外露的半臉肌膚看出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跨著灰白色的高頭大馬……

這一次,「他」跟傳聞中略有不同,帶的全清一色是年輕男子,不多不少十六人,個個黑色勁裝長袍披掛斗篷,統一將寬大的斗篷帽拉蓋了頭,只隱約看得見面上清一色戴著同樣的面具,面具純白底色,嘴角兩邊各掛一鮮紅刺目的蛋大太極圖,看著詭異非常,讓人沒來由的毛骨悚然,一人一馬慢慢尾隨「他」後。

「小兄弟,請留步!」

眼看就要到克吉烈族門口,忽然一人橫阻到了路中間,雖然抱拳拱了手,卻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模樣看著馬上的「合作者」,開口便道︰「在下鳳子霖,鳳國太子是也,久仰小兄弟大名,已略備薄酒,不知有沒有榮幸請小兄弟過去喝一杯?」

一旁,阻止未果的潘瑾瑜頓時沉顏黑面,若趾高氣昂站在那里太子不是太子,他早一手刀劈暈了他,也省得他惹是生非。

「合作者」倒是給面子的停了下來,還下馬回了抱拳禮,嘴角微勾卻是歉意的道︰「不知太子殿下駕臨,草民失禮了。」

頓了一下,又道︰「太子殿下青睞草民榮幸之至,但草民路上有事耽擱以至于這麼遲才趕到,眼下尚有要事進克吉烈族內辦,太子殿下的盛情只能暫且心領,改日再盛情回請太子殿下,您看如何?」

太子萬萬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亮明身份的情況,對方竟然還敢這麼果斷的婉言拒絕自己,頓時面色不好起來,張嘴正要說話,旁邊一聲喝傳來︰「來人,把太子請回來,莫阻了小兄弟的路礙了他的事。」

眾人聞聲,紛紛望去,見是老廉親王。

「皇叔公?!」

本來聞聲不悅的太子轉頭看清人後驚愕了下,也看到真有人過來要將他「請」離路中心的樣子,趕緊順梯下台的過去行禮︰「子霖拜見皇叔公。」

廉親王是皇帝的親皇叔,至今還握有一定的權勢,太子自然不敢輕怠了他,更何況,這麼多人看著,若是真被「請」開,那不是更丟人麼?

廉親王端著長輩的架子橫了太子一眼,旋轉向「合作者」,歉意而不失尊貴的抱拳拱了拱,微笑道︰「小兄弟,我這皇佷孫深居宮內養尊處優,不懂什麼江湖禮數,讓你見笑了。」

「廉親王客氣。」笑著抱拳回禮,別的不多說,「合作者」只客套的道︰「明日正式競標,我這才急匆匆趕到,尚有諸多事宜要辦,就不陪老親王吃酒了,待忙完,再盛宴寬帶老親王……」

略頓,抱著拳轉身一圈,意有所指道︰「以及諸位!」

一听這話,人群里紛紛有人略微點頭,似是回應,也似是稱贊「他」的心思玲瓏,廉親王則直接哈哈大笑,十分高興的模樣道︰「那老夫我就等著小兄弟的宴貼了。」

「合作者」只勾唇而笑,拱拱手再度翻身上馬︰「失陪了諸位!」

一行人就此直接進了族門打開的克吉烈族內,而那些以示友好的貼子,則紛紛交由克吉烈族人奉上。

神氣活現出頭,又灰頭土臉縮回去的太子殿下,被潘瑾瑜懇請廉親王收下,廉親王也擔心太子競標日又一個惹「合作者」不快,拖累自己之前私下跟「合作者」談好的事打了水漂,便點了頭。

三皇子鳳子弦拜見廉親王時,還順道「看望」了一下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反正不歡而散,太子還一個勁的破口大罵,但反正兄弟兩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倒也沒人特別在意……

而,誰也沒料想到,太子今天那麼突兀的跳出去擋了「合作者」的路,反倒陰差陽錯的讓那些藏在人群里,淬毒暗器待發向「合作者」以及其隨行的人紛紛驚了一下,也正是停了那麼一下錯失時機,便紛紛被另一撥人定在了原地,而後隨散開的人群一一被帶走。

克吉烈族外,一頂半大不小不起眼的帳篷里……

「這麼說,你懷疑‘他’其實是女兒身?」

董文灝許久之後才出的溫溫和和的問聲,把董正奇趁機又出走的心神拉了回來,含含糊糊的應︰「嗯,應該……大概吧……畢竟我也只見過她幾次,而且她每一次出現都不太一樣……」

「女的?!不會吧?真的?」前兩天就被自家親爹逮住的董清妍驚呼。

董正奇斜了她一眼,道︰「如果她不是女的,那就是神風門的門主是斷袖之癖!」話說完,才驚覺失口,余光微轉,果真看到董文灝定定的看著他。

頓時,莫名心虛的模模鼻子,左顧右盼。剛剛八叔問他「合作者」的事時,他沒說上次在花船上那曖昧的一幕。

「就今天,‘他’正式露臉之前,你是不是已經見到她了?」

董文灝又問,聲音依舊輕輕慢慢的溫和,卻太突兀的嚇得董正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而董清妍卻不禁再度爆出驚呼︰「爹,您的意思是說‘合作者’其實早就在這里,只是隱藏在暗處看著大家?」天,那豈不是有可能在這幾天跟她擦肩而過而不知道?

董文灝好像沒听到一般沒有應董清妍,優雅得慢條斯理的仔細泡茶,再為眾人的杯子添茶,並還是那個輕輕慢慢的語調︰「正奇,不會剛好是……」頓了一下,抬眸直直看著著董正奇轉回來的眸,道︰「她吧?」

董正奇一驚,目光頓時左右飄忽起來,不敢說謊,也不敢說真話,不免就變成了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辭︰「我……我也不敢肯定……大……大概吧……」

屢屢被董文灝無視掉,董清妍惱火,可又實在忍不住好奇,便現將火氣壓在一邊,湊近董正奇︰「四哥,是誰呀?」

而,董文灝卻這時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道︰「立刻收拾東西帶上那些人,連夜走。」

「咦?」

董清妍怔了一下,董正奇已經應諾,她知道這四堂哥是不會忤逆她爹的意思,于是大步追著董文灝出門想問個清楚,卻不想,不過慢了一步而已,那做什麼事都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爹,待她出門竟就連影子都不見了。

「四哥!」

董清妍只好折了回來,跟董正奇下功夫︰「好不容易來一趟也,就這麼走了?再說了,明天就是競標日了,這麼走不是太虧了嗎?他們擺開這麼大的架勢競標,無非就是為了錢,我們董家也做一份參加競標,難道會輸給別家不成?」

董正奇一陣靜默沉凝之後,面色不太好,看著董清妍道︰「八叔說得不錯,馬上收拾東西連夜走,免得夜長夢多禍上身!」

董清妍不明白︰「為什麼?你和爹到底說的是誰?到底是什麼人讓你們這麼忌憚?」又能有什麼禍上身?

這時,一直在旁邊卻後知後覺的程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面色怪異的看著董正奇問︰「難道是……」

「程慶!」

董正奇當即喝斷他的話,板著臉沉聲道︰「你這一句話出口,足以讓董程兩家一夕之間瓦礫不存!」

程慶一听,頓時抿緊了嘴,面色十分難看。

「為什麼連慶哥你都知道!」董清妍尖叫,蠻橫的推了程慶一把︰「慶哥,你別听四哥嚇唬你,哪有那麼嚴重,我們可是董家,而你表姐又是宮中最……」

話沒說完,被董正奇長指一點軟倒進慌忙伸手接的程慶臂彎里。

「程慶,我要你發誓,不管清妍日後怎麼威逼你,你都不能泄露一個字,當然,也包括你那在宮中的皇妃表姐!」董正奇沉聲正色道。

程慶擰眉,看了看懷里的董清妍,又想了想宮中的惠妃左樂之,糾結了,為難了,好半天沒聲音。

見他如此,董正奇面色頓時又凝重了幾分︰「程慶,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後宮之人往往身不由己,作為親人,有些事可為為之,而有些事,卻萬萬不可為之,懂嗎?」

程慶似懂非懂的看著董正奇,害得董正奇一陣無語,只好道︰「總之,不管你猜到的是誰,都忘了,為了你爹你娘你的孩子,還有清妍,從現在這一刻開始,都忘了!不管誰問起提起,你都不能說,哪怕一個字都不能說,這樣總明白了吧?」

程慶總算點點頭︰「我知道了。」

董正奇又看了看他,才起身去吩咐人收拾東西……

*分啊分啊*

克吉烈族的貴客來了,塔娜請丑姑幫忙做吃的,忙了大半天,主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只差一些青菜還要洗。

其實青菜克吉烈族的婦人已經洗過了的,只是洗得太粗糙,再加上這里環境不好,冰雪化的季節都難種出東西來,青菜在這個季節的這里無疑就稀罕得不得了,老的部分,她們沒舍得摘掉……

丑姑理解她們,但也不能這麼把菜炒了送上桌去,更不好當著她們的面把青菜都撿一遍,那無疑跟打她們耳光沒兩樣,因此也沒說什麼,只謊稱那麼多人青菜可能不夠,又抓了一把沒洗的蓋在那些洗過的上面,跟廚房的人打了招呼,便自己拎著去河邊又洗一遍。

小河雖然不大,但只要不是特別干旱的年月,都是四季常流的,在附近不遠,但也還是在克吉烈族的營地外面,整個克吉烈族吃喝洗全靠這條小河,因而就算現在已經傍晚,也還是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河邊洗著洗那。

微笑著回應河岸邊正忙碌的人招呼,丑姑提著菜往了上游去,免得青菜沾了他們洗過的可能牛羊馬糞的髒水……

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連她都沒有想到,這洗菜的路上竟然會遇上許久許久不見的熟人,以至于一籃子菜,就那麼跌散落了一地。

夕陽余暉傾下,為那人修長的身影鍍上一層意外刺目的金光,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卻,只一眼,她就知道他是他!

太忽然,丑姑怔怔的杵在了那里,一動不動,眼都不敢眨,只怕自己眨眼的剎那,眼前的人便成了夕陽余暉在的一縷……

「怎麼嚇成那樣,我是青面羅剎麼?」

那人輕輕慢慢的笑道,溫潤的聲音透著一股包蘊修養的優雅,緩緩蹲,把散在地上的菜拾進籃子去。

「……」

丑姑張了張嘴,卻又在關鍵時刻把那聲稱呼咽了回去,仰臉作勢望天色,不露痕跡的把泛濫的水霧倒回眼眶里,並看看四下有沒有人注意這邊,又暗暗一個深呼吸,才蹲去︰「奴婢來就好。」

表面掩飾得再好,那微啞的聲音也還是泄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抬眸,看著她即便微低著臉也依舊隱約可見的臉上的疤痕,他幾不可聞的一聲嘆,低眉繼續幫她撿菜︰「靜兒,後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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