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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鄉里鄉外 第042章 小鄉長的權威

干山鄉的肉牛養殖基地的地址,選在一處背風和陽光充足的山腳。第一期規劃了三畝地,任平生還覺得太小,干山鄉並不是沒有地方,但大都不適合搞肉牛養殖。任平生給了老錢面子,讓他認識的那個基建隊來承包了牛欄的施工,老錢感激不盡,更加死心塌地地賣力。

牛欄分成兩個區域,一個是牛犢專用的單間,一個是肉牛的飼養區,牛欄的設計並不復雜,水泥磨平的地面,兩米高寬敞的大房子能擋風也能擋雨,外面圍了一個露天的大院。牛犢欄的設計要精心一些,三面砌牆,一面打開朝陽。在小牛欄的地下,不能用水泥地面,任平生讓人篩了一些小的鵝卵石鋪在下面,雖然要明年才能用到,但有備無患。

同時,任平生在鄉里發布了公告,全鄉收購質量好的黃牛小母牛,農民可以用自己的黃牛跟鄉里合作,母牛的所有權仍歸個人,但要在鄉里飼養兩年,兩胎雜交牛一條歸鄉里,一條歸個人,但要由鄉里統一調配雜交。

最先找來的是全關村的老陳,他在任平生的帶領下,圍著牛欄轉了幾圈,欣喜地直嘖嘴。任平生告訴他,回家把自己的小公牛小母牛好好侍弄著,到了秋天就可以來交配了。老陳自己在家里已經建了一個小牛欄,買了幾頭小牛在養,但一直沒弄到任鄉長說的外國牛,這次見任鄉長把外國牛弄回了鄉里,真的長了見識,轉到天黑還有點戀戀不舍地回家後照看小牛,焦急地等秋天的到來。

自從任平生當了鄉長,魯雄當了書記,干山鄉的肉牛基地開始建設以後,干山鄉的干部們就像是陀螺一樣,嗚嗚地轉了起來,有些干部忙的起早貪黑。慢慢地,不知不覺中干部之間有明晰的區別,有的人覺得有工作、有動力,也有了目標,工作更積極更努力了,往鄉黨委鄉政府靠的更近,有的人離開了喝酒賭錢打麻將的日子,就渾身不舒服,滿月復地牢騷。

大部分村子的包村干部已經在開展工作,動員群眾參與到農業特色產業中來,但也有個別人仗著自己有副縣長做後盾,根本無動于衷,干山鄉的團委書記,周宏大的外甥鮑俊就是這樣的人。

鮑俊人長的不錯,高個、年輕、傲氣,是周宏大姐姐家的孩子,周宏大當鄉黨委書記後,他就調到了干山鄉,擔任了團委宣傳委員,一年後當了團委書記,他經常到周宏大家里走動,是周宏大留在干山鄉的消息來源。他也是大學畢業生,按年齡說,二十六歲當了鄉團委書記,已經不錯了。但是,讓他看到任平生的年齡、外形和官位後,怎麼也抑制不住自己嫉妒的心。

因此,他對鄉里布置的工作很不滿意,總是能拖就拖。他是鄉團委書記,包了兩個村,路不遠,工作也不難開展,但是他到了村里,找到村支書沒有別的事情,除了喝酒就是打麻將,把工作時間當成去鄉村度假了。

任平生已經注意到這個鄉團委的書記了,別人的工作好與壞,有什麼問題都會經常匯報,唯有這個鄉團委書記,自從包村後一次也沒向任平生匯報過工作。開會的時候,對任平生的講話輕蔑而不屑的態度,都掛在嘴角和臉上,那種神態表達的意思是——你任平生算什麼?如果我要是當了干山鄉的鄉長,干的比你更好。

這天,任平生正在和張旭打電話,說起干山鄉修路款的事兒,鮑俊突然來到了任平生的辦公室。任平生見鮑俊來了,以為他終于來匯報工作了,便笑著示意他坐下,跟張旭說完後掛了電話。

「任鄉長。」鮑俊說的第一句話,就讓任平生的心里微微生了些不愉快︰「周縣長打你的電話打不同,把電話打給我了,讓我問你給開發區的借款準備好了沒有?」

鮑俊說出了那番話,心里便有些得意,這番話表達了自己跟周縣長的緊密關系。鮑俊心想,你是鄉長又怎麼樣,還不是靠追田書記的女兒爬上來的!要不也就是干山鄉二中的一個語文老師。

任平生沒有正面回應鮑俊的話,他微笑地說︰「鮑書記,我最近很忙,一直也沒時間跟你談談,你承包的那兩個村,宣傳工作做的怎麼樣?群眾有什麼問題沒有?有哪些特色產業值得開發。「

鮑俊剛剛還得意,听到任平生問工作馬上心里一緊,坐在沙發上臉上笑嘻嘻地說道︰」群眾沒什麼問題,大家對農業特色產業都很支持,至于有哪些特色產業值得開發,工作我正在做,其實農業特色產業也就是那麼回事,省里各種各樣的試點各個縣市年年都有,也不用那麼太認真。

任平生見鮑俊一副根本滿不在乎的模樣,而且依靠周宏大的關系,根本沒把任平生這個鄉長放在眼里。任平生面色不動地說︰「鮑書記,我要出去辦點事,關于你承包那幾個村的情況,請你寫個報告晚上給我。」

鮑俊說︰「那周縣長的事兒,你給他回個電話吧。「任平生沒作聲,只是點了點頭。鮑俊看任平生好像是屈服在周縣長之下,一副怕了還不敢發火的樣子,心中暗暗得意地轉身出去了。

任平生沒給周宏大回電話,這樣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拖一下,他拿起電話正想找許山力談談,沒想到許山力戴著安全帽,穿著一身褪色的草綠軍裝,邁著大步已經進門了。」任鄉長,又來麻煩你了。「」許總,工程上有什麼問題?「」工程倒是沒什麼問題,一切順利。「許山力坐下,把安全帽放在摘下來放在桌子上說︰」我以前是當兵的,說話直來直去,任鄉長你別介意。工程開工一個多月了,工人起早貪黑加班加點的干,您看剩下的工程預付款能不能給我們付清?「」造橋工程的預付款,鄉里已經批了呀。「任平生詫異地說︰」你們還沒拿到?「

許山力苦笑一聲,他不知道任平生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任鄉長,按照咱們的合同約定,先付工程款的百分之四十,現在我們只拿到了百分之二十,一共十六萬,幾次到鄉財政所要錢,財政所的甘所長總是說資金緊張,下次再來。我們投標這座橋的中標價是最低的,利潤很低,我們公司能墊付的資金有限,馬上又要買鋼筋水泥,我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要不然就影響工程進度了。「

任平生心中奇怪,鄉政府的撥款書已經到了鄉財政所,怎麼鄉財政所才給了許山力百分之二十的預付款,任平生已經數次跟鄉財政所的所長打過招呼,那五百萬資金不能另作他用。任平生安撫住許山力,讓他等一下。當場打了個電話給鄉財政所的所長甘利民,讓他到鄉長辦公室來一下。

甘利民四十多歲,一個微微發福中等身材的男人,他是個老煙鬼,因為經常抽煙,一口牙齒燻的焦黃。他的穿著像是城里的干部,不像向忠發、于世鋼那種鄉下干部的模樣。

他一進門看到許山力在,便知道因為什麼事,心里有些忐忑,強自給自己吃了個定心丸。走在沙發上坐下,也不說話,拿出一盒紅塔山給任平生和許山力一人一支,點燃後抽了起來。」甘所長,建軍工程公司的預付款是怎麼回事?「」嗯……這個。「甘利民吸了兩口煙,用濃濃的煙霧掩飾著他的神態︰」周書記……啊不,周縣長有指示,說盡量能少付一些,就少付一些,這些資金準備借到開發區。「

任平生一听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剛剛那個鮑俊才演了一出狐假虎威,你甘利民又想來個拖刀計?心想周宏大的手伸的也太長,仗著自己曾經當過干山鄉的黨委書記,竟然把手伸到了干山鄉的財政所里!任平生知道,甘利民和鮑俊一樣,都曾經是周宏大的手下,是周宏大在任上一手提拔起來的。任平生上任之初,本著穩定壓倒一切的原則,並沒有大幅度的調整人員。只要把工作做好,他也不在乎是誰的人,但這種蔑視權威的事件,任何一個人也無法容忍,一個鄉財政所的所長和鄉團委書記,合伙拿著周縣長的帽子來壓我,哪兒有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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