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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鄉里鄉外 第091章 小魚吃大魚(二)

在縣常委會議上,不同意干山鄉合並到東亭鎮的票只有三票,還有一張棄權票,因此盛新軍提出的議題全部通過。面對縣委書記和縣長一致的意見,任平生沒什麼可說的,默默地舉手站到了廖縣長和魯雄這一邊,保留了意見。按照盛書記的規劃,未來的雲陽縣是「八鎮兩區」的格局,圍繞在縣城周圍八個鎮,兩個區一個是縣中心區,一個是縣開發區。

任平生大概知道這個程序——雲陽縣委辦把材料整理好以後,形成文件報送連山市政府,市政府的撤鄉並鎮工作領導小組進行審查,審查通過後,再統一向省撤鄉並鎮領導小組匯報,省撤鄉並鎮領導小組向省政府批準。這一套程序走完,大致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縣委常委會,也沒有不透風的牆,撤鄉並鎮的風聲在雲陽縣很快的傳開了,要被撤的鄉惶惶不可終日,一個鄉七八個科級干部,將來往哪兒安排。都擠到一個鎮里根本不現實。

任平生心里清楚,自己大概還有半年多的時間,挽回干山鄉被撤銷的命運,不為別的,哪怕干山鄉再不好,任平生在這里當領導,也不希望自己領導的一個鄉突然名字沒了。但任平生也意識到,想要保留干山鄉,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干山鄉的干部人心浮動,工作都沒有了興致,任平生連續召開了幾次鄉干部會議,反復強調無論干山鄉是不是被撤消,在職干部必須做好本職工作,他連續批評了幾個典型,干部之間的消極風氣才有所好轉。

東亭鎮的黨委書記呂中昌,這天坐著一輛桑塔納來到了干山鄉,拜訪任平生。呂中昌四十九歲,馬上就到五十了,人有點老相,兩鬢有些白,他雖然找了一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任平生能看出來,他是到干山鄉的地盤示威來了,那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都向鄉干部說明了,未來,這是我的地盤。

呂中昌始終以為,干山鄉的任平生是佔了便宜的,早就有傳言說任平生偶然間幫了省委書記推車,所以得到了省委房書記的回報,把干山鄉弄成了省試點,呂中昌听說以後,心里非常不服氣,自己辛辛苦苦地爬到科級干部、鎮黨委書記的位置上,走過了多少路啊,七十年代是公社干部,八十年代初期當文書,後來調到東亭鎮當副鎮長,基本上三四年一個台階,副鎮長、第一副鎮長、鎮長、鎮黨委書記,一步步走上來多麼不容易啊。

可跟任平生一比,好像是步行跟坐飛機一樣,自己三十年的經歷,人家三年不到就走到前面去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每當想起任平生的時候,每當看見任平生開常委會的時候,呂中昌總是想起這句話。

而今,呂中昌听說干山鄉將要合並到東亭鎮的時候,心里樂開了花,任平生啊任平生,畢竟年輕沒有經驗,你還女敕呢!縣委書記縣長發話了,你還能怎麼蹦?當呂中昌听說,「雲陽縣撤鄉並鎮工作實施方案」已經上報到市政府的時候。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找了個理由來到了干山鄉。

任平生知道呂中昌的小九九,心想都快五十的人了,竟然沉不住氣,以為撤鄉並鎮的方案上報市政府,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可笑!所以,任平生看見呂中昌下車的時候,並沒有搭理他,自己坐在辦公室里看報紙,呂中昌不是想來示威嗎,讓他來吧。

論年齡,任平生沒這個資格;論職務,任平生也沒這個資格,論行政級別,任平生是副處級,呂中昌是正科級,雖然任平生這個副處級很小,幾乎沒什麼大的發言權,但畢竟級別在這里擺著呢,看你呂中昌怎麼辦。

呂中昌帶著一個隨從人員,旁若無人的走進了任平生的辦公室,見任平生正在看報紙,便笑嘻嘻地說道︰「任書記,還在學習呀?」

「哎呀!」任平生驚嘆道︰「哪里刮風,把呂書記吹到我們干山鄉了,稀客稀客,請坐請坐!」

呂中昌四處打量了一遍說︰「任書記,你們這里的辦公條件太差,牆皮都掉了。有時間到我們東亭去坐坐,我們那兒新蓋的六層辦公樓,條件比你們這里好一些。」

任平生笑著說︰「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我們干山鄉的辦公條件暫時差點,但你看看我們鄉的路,我們鄉的橋,哪一點不如你們東亭鎮。」

呂中昌見任平生的話鋒也很尖銳,便一轉說︰「所以呀,我是來向你們學習來了。任書記,歡迎你們把先進經驗帶到我們東亭來。」

任平生說︰「當然了,兄弟鄉鎮,你們想學習,隨時來取經,我們舉雙手歡迎還管飯。」

呂中昌說︰「一家人,有什麼客氣不客氣的。」

任平生眼珠一轉,把話題挑開說︰「呂書記是說撤鄉並鎮的事兒吧?」

呂中昌說︰「哦,任書記也知道了?」

任平生心想這話還用問,全縣都已經知道了,盛書記在會上一再要求先保密,有個屁用,結果還不是鬧的滿城風雨,這個呂中昌,竟然擺出了一副提前接受的架勢。

任平生說︰「我在縣里開會,當然知道,目前合並的事情基本已經定下了,不過合並後干部人選還沒有定下來,縣領導有些不同的意見,听說主要領導干部要重新做一些調整。」

「哦」呂中昌咯 一下心想年輕人沒經驗,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能隨便亂說︰「怎麼調整?」

「好像是遵照干部年輕化的原則吧……」任平生說︰「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當時開會的時候,反正咱們這兩個鄉爭議比較大,有人說你老呂年齡太大,鄉鎮合並以後,不適合挑重擔,應該到縣政協當個委員什麼的,好好放松一下,還有……」

呂中昌關切地追問︰「還有什麼?」

「不說了,說那些沒有什麼意思。」任平生說︰「反正就是你我的事兒,老呂,咱們兩個事先要搞個協議,鄉鎮合並後,萬一咱們兩個搭班子,無論誰當班長,對方可不要有什麼意見。」

「年輕人,說話就是直接!」呂中昌笑著說︰「我喜歡的就是這點,我是當然不會有意見了。」

任平生說︰「呂書記是不是還要參觀參觀?」

沒等呂中昌回答,任平生說︰「要是沒什麼事,我就不陪呂書記了,我要到養殖廠去看看。」

呂中昌見任平生已經「恕不奉陪了」只好起身告辭。

呂中昌上了桑塔納,心里暗笑,想到東亭鎮兩萬多人口,干山鄉一萬多人口,合並後,百分之九十九是自己當書記,至于鎮長嗎,任平生倒是有些競爭力的,畢竟干山鄉黨政都是任平生兼著,就一個正科干部不能不安排。自己鎮長這個鎮長,最大的可能性是調離。

可轉念一想︰任平生是副處級干部,怎麼可能屈居于自己的下面呢?難道鄉鎮合並後,會把自己調整到鎮長的位置上,讓任平生來當鎮黨委書記?這……,好像也有這種可能性啊。呂中昌有了這種想法,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

女縣長也喜歡用女干部,孟昭琦上任後,首先把縣政府辦主任換了個女的,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是原來縣團委書記費英,費英從團縣委調到縣政府辦當了副主任,工作不到兩年,也是機緣到了,一下提拔了縣政府辦主任。

孟昭琦一個女縣長,配一個男秘書不太方便,配一個女秘書,又覺得太嬌貴,走到哪里都施展不開手腳,所以干脆在雲陽縣各地搞調查走訪的時候,就帶著一個男秘書和費英。孟昭琦上任伊始,自己頂了一個計劃,在雲陽縣各地熟悉情況,因為是由內向外逐漸展開,最後才排到了干山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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