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穆羽和烏黑黑的嘴巴緩緩張了開來,眼皮拉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如瓷球一樣從眼眶里滋出來三四公分。
震驚,極度震驚。
一道直徑十余丈的水柱,由湖的中心拔地而起,如怒吼的水龍,一飛沖天。
穆羽和烏黑黑本是俯視,但幾息過後就變成了仰視,然後拿手遮日,踮起腳尖往上看,可惜水柱的柱端還是瞬間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內,好似直接插進了九天雲霄,沖向了天空的另一端。
「回來!」
突然,一道沉悶的喝聲在盆地內炸響。
這一喝的力量竟然要比之前的轟響還要厲害,震得群山晃動,落葉紛飛如雨。
站在山上,那感覺,好似腳下的大山即將轟到坍塌一般。
聲音由盆地內傳至山巔,明明已經弱得幾乎听不到,可傳到穆羽耳邊竟猛然炸響,宛如山岳撞鐘,震得他氣血翻涌。
「小心!」
穆羽遽然大喝,壓住上涌氣血的同時,一把按在烏黑黑的肩膀上,穩住他搖晃的身體。
「呔!」
听見穆羽的喝聲,烏黑黑這才驚醒過來,抬腳猛跺樹干,穩住了重心,可他黝黑的臉龐竟然泛起一抹蒼白。
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懼怕。如若這一喝是在他們耳邊,後果不敢想象。
「砰!」
九霄之上,一聲巨響,群山再次晃動。
穆羽和烏黑黑抬頭仰視,臉上再次浮出極度震驚的表情。
只見一張足以蓋住一個山頭的巨大手掌,拍在水柱的柱端上,將沖上九霄的水柱又生生壓了回來。
「這就是大能的力量,當真恐怖!」
穆羽緊握雙拳,熱血澎湃,眼中射出兩道熾熱的光芒,這是他深深向往的力量,飛天遁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大能,什麼是大能?」
就在穆羽感覺到血液快要燃燒起來時,烏黑黑同學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穆羽翻翻白眼,扔給烏黑黑一個不爽的眼神,但還是解釋道︰「修為達到五階、六階斗修,即可稱之為大能。因為修為達到這個等階,舉手投足間即可發出移山填海的大能力。更重要的是,達到五階斗修,即成功與天奪壽,增添三百年陽壽,從老天手里奪取窺視天機的時間。」
「與天爭壽,奪三百年陽壽,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大能。」
听完穆羽的解釋,烏黑黑終于熱血沸騰起來,對著空氣猛揮了幾下拳頭,一臉嚴肅道︰「等我成為大能之後,一定要找到剛才大叫的那人,在他耳邊吼一嗓子。」
「……」穆羽無言以對,悄悄地把這廝劃入了危險分子的行列。被人吼一嗓子這廝都要吼回去,這貨可千萬招惹不得,完全忽視了自己也有相同的念頭。
嘩——
就在水柱被壓得離湖面還有五丈高時,自始至終一滴水都沒灑出的水柱,突然嘩啦一聲炸了開來。
然而卻不是崩塌散落回湖中,而是炸裂成一顆顆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水珠,給人的感覺好像,水柱是由這些拳頭大小的水滴堆積起來的,現在被人一巴掌拍散了。
「不好!」
「躲開!」
水柱炸開的瞬間,同時響起兩道急切的喝聲,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嗖——
一顆顆拳頭大小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化作一道道光影,發出尖銳刺耳的破空聲,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噗——砰——轟——
霎時間,鮮血四濺,草木紛飛,巨石滾落,群山震動。
水珠射在人身上,二階斗修以下武者,護體真元脆如薄紙,直接被洞穿,死不瞑目。
射在草木樹干上,草化粉塵,樹木折斷轟倒。
射在山體上,巨大的岩石被炸碎掀飛,激起滾滾塵土,滾落山體。
轟隆隆的落石聲,足足響了一頓飯的功夫,這才慢慢減弱,消失。
盆地再次恢復平靜,卻已完全變了樣子。
綠油油的草地,被塵土、落葉、斷樹、滾石等遮掩,幾人深的巨坑到處都是,好似剛剛經歷了一場地震一般。
躲過一劫的人,皆面色蒼白的看著這一幕,往湖的方向深深看了眼,然後轉身毫不猶豫的離去。
這才剛開始就如此驚心動魄,站在山上躲得遠遠的看戲都會喪命,誰還敢留下來。
湖邊,紫竹宗的五位六階斗修大能,面色鐵青。
他們紫竹宗的人離得最近,損失自然最為嚴重。
損失,他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哪次奪寶、探尋上古遺跡沒有損失,說的殘酷點,有損失才有收獲。
可這次不一樣,完全是被打了一記悶棍,打得這五位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們霸佔著盆地,不準其他人接近湖邊,是因為知道這個湖的下面隱藏著一處上古遺跡,亦是通往上古遺跡的入口,可是他們還沒有開始行動呢,就見湖中心一道水柱沖天而起。
大能們的尋寶經驗那是相當豐富的,看見水柱沖天而起,當即以為有重寶想要逃離,所以其中一人想也不想就將水柱一巴掌拍了下來,結果毛都沒看到一根,幾百門內弟子卻損傷了一半。
誰能想到水柱被拍散後,竟然能化作水珠傷人,反正他們四個沒想到,等他們發現並出言提醒時已經晚了,否則以他們的能力,可輕而易舉的化解此難。
明明可以不傷一兵一卒,只因一時大意,結果令門內弟子損傷一半,所以這一悶棍敲得他們想吐血。
「他.媽.的!」厲春秋環顧一周,看著一具具門內弟子的尸體,听著僥幸存活,但已經殘廢了的弟子的哀嚎聲,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剛才那巴掌就是他拍的,結果把門內弟子拍死了一半。
「哎——」丘渭河亦是憤憤的長嘆一聲,拍了拍厲春秋的肩膀,道︰「厲師弟,不怪你,你若不出手,我也會出手的。我不出手,乾師兄,陸師妹和衛師弟也會出手的。」
其他三人紛紛點頭,並說上兩三句勸慰的話,厲春秋只能苦笑點頭。
「乾師兄,現在怎麼辦?」
被這突發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四人全都看向實力最強的乾左右,等他拿主意。
乾左右皺了皺眉,沉吟道︰「我們五人合力,耗費三天時間,才堪堪破開表層禁制,由此可見這處上古遺跡實在不簡單,單憑我們紫竹宗恐怕拿不下來。」
「我們原本就沒打算要獨佔。」
厲春秋四人苦笑搖頭,他們之所以擺出獨佔的姿態,只不過是想在探尋古遺跡的時候,對寶物有優先選擇權,多分幾份好處而已。
熟料弄巧成拙,寶物的影子都沒看見,弟子卻死傷了一半。
「讓剩下的人退出去吧,躲在旁邊看戲的阿貓阿狗也該出來了。哼!」
得到指示,逃過一劫的紫竹宗弟子,心有余悸且悲憤的抬著同門師兄弟、姐妹的尸體,往盆地外走去。
「阿貓阿狗果然忍不住出來了。」
厲春秋心情很糟糕,遂以看到五個方向走出來的五波人,抑不住出言譏諷。
正南方,兩個看似老態龍鐘,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童顏鶴發老翁,龍虎闊步走來,背上各插一柄巨劍,乃是帝王冢有著天地雙劍之稱的天聾和地啞。
正東方,來的是碧雲宗的正邪雙刀,高且瘦如竹竿的叫不正,矮且胖如冬瓜的叫不邪。
正北方,來的是歡喜庵和水月洞天的人。
歡喜庵三男三女,兩兩成對。男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女的妖嬈嫵媚,勾魂奪魄。
水月洞天只來一人,此人外表年歲四十上下,身形略微偏瘦,穿著一身淡墨色儒衫,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特別之處,屬于那種扔進人堆里就立刻找不見的類型。
雖然只有一人,且弱不禁風的樣子,可誰也不敢小瞧他,因為據說他已經將水月洞天的絕學水月鏡花修煉至最高境界,隨時隨刻可能窺視天機,跨入九重天。
水月洞天第一人,水無聲。
正西方,來的正是聖門的白、紫、青、綠四法王。
六方勢力互相一打量,除了水無聲沒有皺眉外,其他人全都皺起了眉頭,因為水無聲給他們的壓力實在太大。
「我只要一件。」
水無聲似乎知道其他五方勢力的忌憚,淡淡說了聲,隨後走到湖邊,望著沒有一絲漣漪的湖面不再言語。
「人少,一成。」帝王冢的天聾表態道。
「天聾兄,你…」碧雲宗的不正,听了天聾的話,不由搖頭苦笑,攤手無奈道︰「人少,一成。」
「嘻嘻,若是按人數分,那我們歡喜庵可要佔大頭咯,不過此處是紫竹宗發現的,我們還是要兩成罷了。」歡喜庵的一個女人嗲聲嗲氣道。
「不男不女。」聖門紫王鄙夷的哼了聲,然後表態道︰「兩成。」
乾左右滿意的點點頭,同時向帝王冢的天地雙劍投去感謝的目光,若不是天聾首先表態,並著重語氣強調了‘人少’二字,這些家伙能給他們紫竹宗留三成就不錯了。就算三成,多半還得極力爭取。
當然,這也是帝王冢和紫竹宗向來交好的緣故。
這是合力探尋上古遺跡的規矩,進遺跡之前分配好利益,一旦進入遺跡,誰也不得反悔。
因為上古遺跡內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危險,最忌諱的就是因利益分配問題產生矛盾糾葛,隨意的一次動手,就可能觸動禁制,連累所有人。
在這個問題上,大宗大門的信譽是極好的,極少會做出有損信譽名聲的事。
元武大陸廣闊無垠,上古遺跡多不勝數,很多厲害的遺跡都需要合力探尋。
對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危險古遺跡,很少有宗門願意出動過多力量,甚至傾全力探尋,因為一個意外就可能讓你的宗門元氣大傷,乃至一蹶不振。
因此,良好優秀的信譽是非常重要的,否則沒人願意找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