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一人,紫衣勁裝,執刃而立,目光平淡,不言不語,將千余人阻截于盆地之外。
顯然,用鮮血、斷臂殘肢及尸體,潑灑堆積出來的警戒線,比任何口頭警告都管用。
……
「好狠辣的手段,好強硬的氣派,這是哪門哪宗的人?」
「噓,小點聲,當心禍從口出。這是紫竹宗的人,殺你我這種無門無派,沒有背景的人,就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哦不,比捏螞蟻還輕松。」
「切。你怎麼知道我無門無派。」
「哦,恕在下塵土遮眼,敢問兄弟師承何處?」
「山里山宗的,我爺爺是宗主。」
「山里山宗?」
「怎麼?」
「…好名字。」
……
「怪不得突然出現那麼多隱靈參,原來是有重寶現世。」
「是啊,可惜沒我們的份。」
……
「紫竹宗想獨吞寶貝,恐怕沒這麼容易。」
「是啊,說不定已經有門派在暗中窺視,等待時機,殺紫竹宗一個措手不及。」
「重寶現世,血染蒼穹,紫竹宗胃口不小,就不知道吃不吃得下。」
「紫竹宗這次是勢在必得啊,出動了兩位長老,且都是斗修六階的大能。」
「天吶,兩位大能,我看我們還是躲遠點吧,免遭魚池之殃。」
「兄弟言之有理,呵呵…我還沒活夠,還是去後面山頭看戲吧。」
「呵…我也沒活夠,與其站在這里干瞪眼,還不如退回去踫踫運氣,說不定還能找一株隱靈參呢。」
「哎,走吧。走吧。拳頭不硬,咱就是個屁啊。呸,屁都不如。」
……
雖然盆地內彌漫著蕭殺之氣,盡管鮮血、斷臂殘肢、尸體扎眼刺目,可還是擋不住眾人的議論聲。
穆羽站在人群里,精心聆听紛亂嘈雜的議論聲,從中讀取有價值的信息。
望著那些心有不甘,但不想遭受魚池之殃而無故喪命,最終選擇離去的武者,心中亦是猶豫不決起來。
去還是留?
去,便沒有一點機會,且這一趟一無所獲。
留,或許有那麼渺茫一線的機會得到重寶,但要拿生命來賭。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古語亦雲,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危險與機遇並存。
「我才十七歲,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
穆羽模模鼻尖,最終決定跑到遠處看戲。
不是他膽小,而是拿生命去賭一線渺茫的機會,完全不值得。
「白…白…」
有了決定,穆羽轉頭看向右手側,想和白衣仙子支吾一聲,結果心髒狠狠一縮,就像被人攥在手里重重的握了一下。
只見本該白衣仙子站立的位置,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魁梧雄壯,膚色黝黑黝黑的年輕小伙子。
黝黑小伙子眼楮清澈明亮,見穆羽和自己打招呼,頓時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大鋼牙,略顯羞澀道︰「我叫黑黑。」
看著那兩排潔白的大鋼牙,穆羽只覺腦暈目眩,他發誓,這兩排大鋼牙絕對比白衣仙子的衣服白。
「好樣的!」
穆羽重重的拍了下黝黑小伙子的肩膀,隨即轉過身,踉踉蹌蹌的擠出人群,落荒而逃,心中悲呼道︰「白衣,你在哪里,我好受傷。」
人越來越少,千余人眨眼間少了一多半,而剩下的人中,一多半都在猶豫不決,不知去還是留。
這些人多半都是散武,沒有宗門,沒有門派,沒有強大的背景,所以亦被稱作三無。但是他們有超于常人的膽量與意志,還有一雙拳頭,一雙硬拳。
什麼都沒有,從零開始,一切都得靠自己打拼,所以散武的修煉之路異常艱難艱辛,非大毅力者絕對堅持不下去。
不過散武的修煉之路,完美的詮釋著‘風雨彩虹、苦盡甘來’這八個字,一旦登峰攀頂,綻放出的光芒足以與朝霞爭輝。
六階斗修級別的大能散武,可以讓一個宗門忌憚萬分。就連紫竹宗這種級別的宗門,見到六階斗修大能,也得禮待有加、客客氣氣的。
就拿此時來說,有實力的散武,盡管知道留下來九死一生,盡管知道奪寶希望渺茫,可他們只是猶豫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瀟灑的轉身離去。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道路艱險艱辛,必須在宗門家族幫派等等勢力的夾縫中求生存,只能將腦袋掛在死神的鐮刀上,以性命為賭注,一次又一次的豪賭。
輸了,拋尸荒野,無人問津。
贏了,破繭成蝶,武動乾坤。
「哼。重寶現世,緣者得之,你們紫竹宗花錢圈地,欲獨吞重寶,就不怕引起天下武者的公憤麼?!」
人數越來越少,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人多還有數量優勢,給予對方壓力,尚存一線希望,如果失去唯一的數量優勢,就完全沒有希望了。
「你可以進來。」站在這個呵斥的人對面的紫竹宗守衛,淡淡說道。
「哼!」這人悻悻的哼了聲,沒有進去,也沒有離開,而是向紫竹宗的守衛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紫竹宗守衛回以不屑冷笑,名門大宗的弟子,自持師承正統,百分之九十的人對散武嗤之以鼻,藐視鄙夷。
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名門大宗的弟子是親娘養的,散武是後娘養的。
穆羽听著各種版本的議論,左右尋了好一會,也沒瞧見白衣仙子的身影,搖搖頭往東南方向最高的那座山峰掠去。
站得高望的遠,看戲自然要挑一個好位置。
至于白衣仙子的去向,穆羽好奇卻不擔憂,一來是因為白衣仙子的修為擺在那里,能欺負她的人不多。
二來是他尋人的時候發現,人群中有很多各宗各門的人,所以猜測白衣仙子可能看到了自己宗門的人,急著去告訴門內長輩她的傷已經痊愈的好消息,于是一時著急忘了和自己打招呼。
穆羽只猜對了一半,白衣仙子確實是尋門中長輩去了,不過卻是故意沒和穆羽打招呼。
「白衣見過白王、紫王、青王、綠王,見過各位仙女姐姐。」
盆地外圍的一處山坳里,二十幾個窈窕身影飄然而立,每一位都擁有著傾城傾國的絕世容顏。
恍惚間,讓人覺得,好像元武大陸最美的女人聚在了一起。
這二十幾人的穿著與白衣仙子一樣,從頭到腳單一顏色,區別只是顏色不同。而站在最前面,施禮問候之人,正是從穆羽身邊消失的白衣仙子。
白王虛抬右手,示意白衣仙子免禮,隨之盈盈一笑,道︰「白衣,做的不錯。」
笑里含媚,妙音勾魂,這一笑一音,足以讓全天下一半的男人為之癲狂。
再配上她的年齡,絕對可以元武大陸男女老少掉一地雞皮疙瘩,然後送她三個字‘老妖精’。
一百五十歲的高齡,卻擁有著三十幾歲豐腴婦人的萬種風情,不是老妖精又是什麼。
「是白衣失職,讓紫竹宗的人搶先了。」
在四位法王面前,白衣仙子可不敢居功,非但不敢,還要給自己找錯。
「呵呵,這事怪不得你。」紫王笑著擺擺手,說道︰「你的訊息傳的很及時,若不是有事耽擱,紫竹宗哪可能搶在前面。」
見四位法王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白衣仙子不解道︰「紫竹宗封鎖盆地,擺出志在必得的姿態,我們該如何應對?」
「靜觀其變。」綠王笑道,「水月洞天,帝王冢,碧雲宗,歡喜庵都來人了,紫竹宗想獨佔上古遺跡,痴人說夢。」
听到綠王的回答,白衣仙子心中長舒一口氣,她本以為門內大能還需一兩天的時間才能趕過來,不料來的這麼早,打亂了她奪蓮的計劃。
遂以听到綠王說靜觀其變,心中竊喜不以。
若是綠王告訴她立即動手,她必然得跟隨左右,便無機會搶奪青蓮。
「白衣,有事嗎?」白王見白衣仙子眉頭微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邊開口詢問道。
「回白王」白衣仙子立刻行禮回稟︰「白衣在罪惡之城遇到一個怪人,或許對我們尋寶有幫助。」
「哦,如何怪法,說來听听。」紫王饒有興趣的問道。
「此人好似天生對靈丹妙藥、天才地寶有敏銳直覺,前幾天罪惡之城掀起一場挖寶風波,就是此人引起的,據說他在城內南北大街的下面,挖到三件價值不菲的寶貝。
霧潮散去後,我一路悄悄尾隨,發現他竟然指引七個人尋到隱靈參,而他自己一株也不挖,直奔這里,好似知道這里有更好的寶貝。
更為怪異的是,我假意結實他,還沒說五句話,他竟然神秘兮兮的說我身上藏著上古靈器和靈丹妙藥。」
說到這里,白衣仙子抑不住模了下小拇指上的儲物戒指,以此引起四位法王的主意,然後接著說道︰「如若他只說上古靈器倒也好解釋,問題是他竟然能感覺到放在儲物戒指里面的生肌再造丸。」
「靈覺者?」白王皺起眉頭看向其他三位法王,而其他三位法王同樣皺起了眉頭。
白衣仙子則好奇問道︰「什麼是靈覺者?」
「靈覺者天生生有靈眼,對充滿靈力的東西有極其敏銳的直覺,帝王冢就有一位靈覺者。」紫王解釋道,隨之笑眯眯的看向白衣仙子,淡聲問道︰「白衣,你講的可是真的?」
白衣仙子只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壓,如山岳般壓在自己頭頂上方,紫王那笑眯眯的表情,更是讓她冷得抑不住發顫。
尤其是那明明笑意盈盈,事實上沒有一絲感情的淡漠目光,好似可以洞穿腦殼,看清隱藏在里面的任何秘密。
「白衣所講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謊話,願受九蠱嗜心之刑。」
白衣仙子毫無畏懼的迎上紫王的目光,吐字如鐘鳴,如果只看表情,好似她在質問紫王,而不是紫王質問她,然而她背脊卻在直冒冷汗,一道道涼氣由尾椎直沖後腦勺。
「好!」
紫王盯著白衣仙子看了三息時間,然後沖其他三位點點頭,大喝一聲好,道︰「白衣,此人可還在附近?」
紫王威壓撤去的剎那,白衣仙子差點癱倒在地,心中大呼僥幸,因為紫王再多看兩息時間,她便支持不住了。
「白衣不知,不過應該還在。」白衣仙子不確定的答道。
紫王皺起眉頭,道︰「靈覺者,寧殺錯不放過,你快些去把他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白衣遵命。」白衣仙子領命,心中欣喜若狂。
「你一個人去,有問題嗎?」
「啊,這…人實在太多了。」
白衣差點沒樂得蹦起來,她正怕紫王給她派人手呢,想著如何推月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