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的是你,這話一出口,秦月溪頓時羞得滿面紅霞,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鬼使神差,她總算深切體會到這個詞的含義了。
秦月溪低著頭,縴縴十指捏著白瓷酒杯,翻來覆去的看,好似手里拿的不是酒杯,而是什麼稀世寶貝一般。然而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酒杯上,而是拿余光偷瞄著穆羽,心中嬌嗔自責道︰「我今天是怎麼了,說話不經大腦,這麼羞的話也敢說出口。幸好只有他一個人,要是被麻老他們听去了,羞也羞死了。」
穆羽看著秦月溪七分嬌羞兩分緊張一分歡喜的可人模樣,心神不由的蕩漾起來,只覺心田一酥一麻,升起一股從未感受過的異樣暖流。
咳咳。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穆羽忙將視線從秦月溪身上收回,掩嘴干咳兩聲,道︰「魏宏圖嘛,殺他就和砍瓜切菜一樣簡單,沒什麼好擔心的。」
秦月溪聞言,當即顧不得害羞了,白了穆羽一眼,問道︰「你知道魏宏圖是誰嗎?」
見穆羽毫不客氣的將一大盤牛肉拖到面前,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著往嘴里塞,像好幾天沒吃飯一樣,秦月溪知道這貨暫時沒時間搭理自己,于是自顧說道︰「魏宏圖是魏武侯的獨子,你要殺魏宏圖,就是要斷魏家的香火,魏武侯指定找你拼命。魏武侯坐擁五十萬鐵騎,嚎一嗓子能讓大秦帝國抖三抖。」
咕嚕——穆羽抓過酒壺,對著壺嘴灌了幾大口,就著酒咽下嘴里嚼爛的牛肉,抽空道︰「那又如何?小二,再來兩斤牛肉和一壺酒。」
沒吃之前,穆羽只覺得有點餓,可吃了兩口突然覺得饑腸轆轆,狼吞虎咽搞定兩斤牛肉,竟只吃了個半飽,咂咂嘴只能再叫兩斤。
「我說——」穆羽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是故意過來拆我台的吧?」
「什麼意思?」秦月溪不解問道。
「我是誰?」穆羽拿手指著自己問道。
「穆羽。」秦月溪回。
「呃。我是干什麼的?」
「——土匪。」秦月溪想了好一會才給出穆羽想要的答案。
「土匪被人揍了後會怎麼做?」穆羽追問道。
「報仇。」
「不對。」
「跑。」
「不對。」
「哭。」
「那是你們女人愛干的事,大老爺們流血不流淚。」
「求饒。」
「哎,笨死了。」穆羽用無語的表情看著秦月溪,道︰「被人揍了後,當然是放狠話啦。」
見秦月溪一臉困惑,穆羽當即舉例,喝道︰「你丫有種別走,老子叫人砍死你。」
秦月溪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後不禁撲哧一聲樂了,嬌嗔埋怨道︰「你怎麼不早說,讓人家瞎擔心半天。」
「爺,您要的酒和牛肉。」小二吆喝一聲,麻利的擺好酒肉,立即閃身走人。
穆羽捏起兩片牛肉,送到嘴邊又放了回去,皺起眉頭看向秦月溪。
秦月溪被穆羽怪異的眼神瞧得渾身不自在,開口問道︰「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穆羽咂咂嘴,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完將手里的牛肉塞進嘴里,邊嚼邊道︰「我們之間的合作已經終止,我也不想再和你搭上關系。你要是真心陪我喝酒聊天,我鼓掌歡迎,打心眼里高興。你若肚子里擰著花花腸子,我勸你最好別說,省的找不自在。」
說完他還禁不住嘀咕道︰「我就說嘛,怎麼老感覺哪里不對勁,原來是被黃鼠狼盯上了。」
秦月溪低頭沉默片刻,隨後抬起頭來,神色復雜的盯著穆羽,幽幽問道︰「我在你心里就這麼不濟?」
「不是。」穆羽擺手道,「我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我不會用我的思想觀去評定你。」
「兩個世界,哪兩個世界?」同坐一桌,兩個世界,秦月溪心里隱隱刺疼。
穆羽掃了秦月溪一眼,回道︰「你的世界,以利益為中心而旋轉,處處爾虞我詐、勾心斗角。我的世界,三碗血酒結兄弟,仗劍江湖,快意恩仇。打個比方,假若你要殺那姓魏的,你會先從他老子身上下手,想盡一切辦法奪了他的兵權,削了他的爵位,毀了魏家的基業等等,直至搞得姓魏的沒有反咬你一口的機會,你才會亮牌,甚至讓他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誰殺的。」
秦月溪雖不願意,但不得不點頭承認,她確實會這麼做,並且會做的更狠。
「而我要殺姓魏的——」穆羽接著說道,「你剛才也看見了,直接指著鼻子告訴他,老子要殺你,趕緊回去把後事處理好。殺了小的,老的找上門,那就再把老的殺了。」
「那要是殺了小的打不過老的呢?」秦月溪問道。
「要殺要刮悉听尊便。」穆羽坦然道。
「何不先殺老的,再殺小的,斬草除根,永無後患。」秦月溪冷聲道。
「頭頂天,腳踏地,行走于天地間,只求問心無愧。」穆羽表情淡然,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傲氣。
秦月溪張口就要將‘莽夫’二字送給穆羽,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因為她發現穆羽雖然做著莽夫的行徑,腦子卻要比自己還聰明。
「嗯」秦月溪柳眉突然皺起,向穆羽叫道︰「你不是放狠話,而是真的要殺魏宏圖。」
「有機會就殺,沒機會就拉倒唄。恩,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和那姓魏的眉來眼去的,不然說不定哪天就守寡了。」穆羽半真半假的嘿笑道。
「你才根那姓魏的眉來眼去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月溪氣急敗壞的叫道,不過好像是習慣了穆羽嘴里吐不出好話,並未真的生氣,問道︰「你和那姓魏的昨天晚上不還好好的麼,我听著你還夸他來著,怎麼今天見面就不死不休了?」
「想听?」穆羽問道。
「恩」秦月溪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乖乖點頭。
「滿上。」穆羽指指酒杯。
「德性!」秦月溪剜了穆羽一眼,不過還是端起酒壺給他滿了一杯。
穆羽押了口酒,想了下後,開口娓娓道來︰「好像是六年前吧,魏宏圖金光燦爛的登上星默寨——」
當秦月溪听到穆羽說魏宏圖穿金戴銀,懷揣萬兩銀票上了星默寨,然後被扒光了趕下山去,兩顆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里蹦出來,用大白天見到鬼的眼神瞪著穆羽,驚愕叫道︰「什麼!竟然是你打劫了魏宏圖!」
穆羽被秦月溪的驚叫聲嚇了一跳,再看秦月溪的表情及眼神,又被嚇了一跳,忙叫道︰「別瞪我,不是我干的,是張炮頭和獨眼干的,要算賬你找他們哥倆去。」
先把責任推到張炮頭和獨眼身上,穆羽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魏宏圖身上的錢都是你的?」
「他的錢和我有什麼關系。」秦月溪沒好氣的回道。
「靠!」穆羽頓時叫了起來,「不是你的錢你瞎嚷嚷啥。」感情他怕的是這個。
秦月溪盯著穆羽看了會,突然開心的大笑起來。
穆羽被秦月溪笑得莫名其妙,猛翻白眼道︰「有什麼好笑的。」
秦月溪伸出一只手來,示意等她笑完再說。在穆羽即將忍不住快要爆發時,秦月溪終于強忍住笑,擦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道︰「真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倒霉。」
「說不說,不說老子找房間睡覺了。」穆羽不耐煩的拍桌催促道。
「你可知道——」于是秦月溪將魏宏圖被他老子折磨了兩年的經過與原委講了一遍,然後向穆羽問道︰「說你運氣好吧,你搶了魏宏圖一身金銀珠寶,沒人找你算賬。說你倒霉吧,你得罪了魏宏圖,且魏宏圖把那兩年悲慘遭遇的仇恨全扣你頭上了。」
穆羽咂咂嘴,唯有苦笑。
「魏宏圖也挺可憐的,我看你們之間的事就算了吧。」秦月溪小心翼翼的問道。
穆羽微眯雙眼道︰「我說你能不能別在給你那小白臉求情了,昨天晚上我可是差一丁點就死在他手里了,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哈。謝謝。再見。小二,有空房沒?」
「爺,空房倒是有一間,就是不知道您願不願意住。」小二人精似的,老早就瞧出穆羽和魏宏圖是情敵了。
「嘿嘿,那個小白臉的?」也不知為何,穆羽覺著小白臉越叫越解氣。
小二點點頭,問道︰「爺,住嗎?」
「住。」穆羽點頭道,「那小白臉渾身煞氣,住哪里哪里要倒霉,我給你們鎮一鎮,驅驅邪。」
說完手伸進懷里掏錢,眼珠子一轉,只拿出五兩銀子,扔到小二懷里,笑道︰「賞你的。至于房錢和飯錢,找那位姑娘要。」
小二接過五兩賞錢,差點沒美出鼻涕泡,可听到穆羽讓他找秦月溪要房錢飯錢,笑靨如花的臉呱唧一下腌了,把手里的銀子遞給穆羽,苦著臉道︰「爺,您就別逗小的了,小的要真照您說的做的,那小姑女乃女乃準賞我兩個大耳瓜子。」
可他話音未落,就听秦月溪說道︰「小二,他的三餐和住宿記我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