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顆星亮起來的時候,秦關按照自己的計劃爬屋頂溜出。戴上兜帽遮去面容,背著一把不起眼的「破弓」,尾隨著一隊散修悄悄潛入莽森。天黑,莽森中更黑,可發現的蟒爪封喉樹已經差不多被清剿干淨,剩下的危險,便是來自莽森本身。
進入莽森的修者隊伍很多,陸陸續續的也超過了兩掌之數。其中到底混雜了多少人,大部分人也心里沒底,勉強算作一個臨時的修者團體,關鍵性的利益,還是只能靠自己去保護。
一隊散修停停走走,稍有風吹草動都會緊張地預備作戰。在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走在前頭的散修感覺時機已經差不多,紛紛取出一支明燭草,折成小段撒成一圈照亮草叢,取出隨身的法器就地坐下,倒是讓秦關有點意外。
「這里應該可以了,扎營吧。想撈一筆的,不好好休息可是不行的。」散修隊伍里面有人說道,其他人也沒反對,從百寶袋里掏出自己需要的東西,就地支起了簡陋的帳篷。
幾根木頭 當 當地落在一堆,一張符咒化成一點火苗墜下,一團火焰將面孔照亮,讓黑暗更黑。不過他們在這邊坐了一小會兒,居然閑聊了起來,沒有打算繼續前進的情況,讓秦關不禁有點納悶。
「這位大哥,咱們是打算干嘛去呀?」秦關覺得這事情走向有點出乎自己的預料,左右一看不好亂來,遂找了個看上去比較憨厚的修者問了問。
「呵呵,走迷糊了吧?不是說要去捕元獸回來賣嗎,這種事情也能忘?」這名修者有點詫異地看著秦關,語氣還算友好。
倒是秦關一听見這麼說,當即一拍額頭滿臉悲劇,叫苦道︰「這回壞了,我跟錯隊伍了!本來是想去打獵的呀……」
「一張拘元符都沒帶嗎,大伙兒手頭都不寬裕的,你這可咋辦呢?」秦關和這名修者的交談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過他們都是毫無掩飾地笑著,並沒有半點出手相助的意思。只猜這年輕人是晚上抓瞎撞走眼,他要去要留,其實也無法影響隊伍本身的目標。
「嗯,以你這修為,想收復元獸有點嗆。」邊上的一個修者笑著說道,境界估計是凝元期中層。看他的模樣,俗話是家里有老有小,此次出行,掛著一種不捉到元獸堅決不走的表情。
「要不還是跟著我們去吧,到時候倒騰點獸巢里的東西,比你獵幾張靈皮也賺得多了。這三更半夜的一個人在莽森跑,遇到什麼還真難說。」有修者心不在焉地提醒了一句,讓其他人也露出一絲贊同的表情。
若他是把秦關當愣子來忽悠,那就算他倒霉了。這家伙看似好言相向,實際上,元獸的巢穴里也確實寶貝不少。但這哪是你一個屁煙兒大的修者說進就進的?找準機會,抓一些落單的元獸就相當危險,秦關這一細皮女敕肉的鑽進去,莫非是給送宵夜的?
「我還是去找他們比較好。」秦關無奈地抿了抿嘴,眼看周圍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忙送送,他便獨自向外圍走去。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既然這些修者根本沒把他當成隊伍里的一員,那就說明這個隊伍的凝聚力非常差,大家只是為了進入莽森而暫時合作。一旦出現利益分贓不均,大打出手可以說是毫不意外。
貪婪,有時候比憎恨更恐怖。秦關寧可選一個明目張膽的強敵,也不要一群在牆頭狂擺的隊友。因為最致命的永遠不是眼前刺過來的劍芒,而是從背後捅進去的匕首。
「那個誰,我突然不想去抓元獸了。你現在打算回山榕鎮嗎,咱們順路?」看著秦關說也沒說就甩身離開,一些敏感的散修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站起身,追著秦關的方向走來。
「不必。」秦關暗含警覺地盯了他一眼,加快步子,一溜煙閃進一處草木。這邊的樹木較為稀疏,像是有野獸拱倒過樹木的痕跡。
大致甩開一點距離,秦關趕忙在四處踩塌一些草叢,接著朝著一處樹干踢了兩腳。覺得沒有異常,便手腳利索地爬上一棵樹,借助夜色、樹葉與黑袍的優勢隱藏了起來。有月光在一旁,陰影才會顯得更加昏暗,也就更難引起別人發現。
不多時,兩瘦一壯的蒙面人從暗處鑽了出來。眼瞧著四面八方都是秦關的「足跡」,一個瘦子頓時氣急敗壞地憋聲叫道︰「媽的,居然被這小子識破了!」
「不,他知道我們要來,忙著做這些假象也肯定沒走遠。趕緊找找,說不定能追上。」相比于瘦子的急躁,身形較壯的蒙面人則顯得更加老練,握住背後的寬刃大刀,推手探向草叢。
「想法不錯,只可惜……」秦關冷冷一笑,手掌忽而翻花,彈指朝一處草叢里連環射出三枚泥丸。泥丸接二連三地擦過葉片和細枝,像是一只兔子慌忙逃跑了一樣。
一連串的細小響動,讓蒙面人的探索方向立即轉移。但秦關不得不說這三人組有點聰明,因為他們竟然在樹下留了個人,以防秦關使詐,從別的方向逃月兌。
「我就真的那麼值錢嗎……」秦關無奈地搖搖頭,靜如潭面雙眼卻猛地一寒。
只見秦關翻手取下了背後的弓箭,手中飛出一顆泥丸打中側面的草叢。在蒙面瘦子下意識開始轉頭的一瞬間,樹上同時傳來「吱呀」一聲勁響,緊接著便是一支箭矢離弦而至,不偏不倚地射進了瘦子的後背。
「啊!」瘦子痛叫一聲,被身形失去平衡地撲在地上。正是爬開身取丹藥止血救命,卻不想有一道影子點落在他的背上,讓他慘叫著吐出一口鮮血,趴在地上連連喘息。
「想活命嗎?」秦關變了個腔調,在瘦子的耳邊輕聲問道。瘦子的慘叫聲似乎不只吸引了這伙人的頭目,還吸引了在不遠處休息的散修隊伍。
「別殺我,別殺我!我只是個跑腿的,是那漢子想拿你的人頭,我也是迫不得已……」瘦子驚恐地掙扎了幾下,忽然覺得背後的箭矢被一把抽出,緊接著便有重物朝後腦勺砍來,讓他當即昏死了過去。
「如果有幸活下來,以後就別跟著他了吧。」秦關听見四處傳來一陣跑動和詢問,他當即將一瘦子的外衣和蒙面,將一件破爛的黑袍套在了瘦子身上。
「怎麼了?那小子去哪了!」一壯一個人獨自趕回這頭,另一個人似乎在那邊觀察,卻發現一個瘦子正在拖一具「尸體」。
「老大老大!剛剛他差點和我拼了啊,我的腰啊,你來親自搜搜看看……」秦關穿著瘦子的外衣和蒙面,學著瘦子的腔調,上半個身子探出草叢,卻是讓壯漢走過來,一刀揮來就要砍殺。
「哎喲喂,老大你這是干啥!有話好說不行嗎?」秦關看出一點貓膩,當即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只見那大刀「 」的一聲砍進樹干,卻是差點踫到了秦關的腦袋。
「你小子給我老實點,我要是沒翻到法器和百寶袋,你也得讓我搜全身!」壯漢不信任地掃了秦關一眼,總覺得這廝有點不對勁。不過也罷,這瘦子從來沒下過黑手,第一次殺人,沒有反應才算奇怪。
「是是是……」秦關唯唯諾諾地答應著,眼看這壯漢連刀也不拔下來,又看看他還在那里尋覓。秦關慢慢地踮起腳尖,一步步向後退去,同時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你干啥?」一看秦關模了他的刀,壯漢當即警覺地回過了頭。
「我就是想看看,這是多大的勁兒才能把刀砍得這麼深……」秦關見到壯漢呵斥自己,馬上又放棄了這般舉動。
「老實呆著。」壯漢瞪了秦關一眼,在「尸體」上搜了一陣,忽然覺得這人趴著的樣子怪眼熟的。再定楮一看,這不就是那個軟狗腿子嗎?
「好啊!」壯漢心中怒意攀升,表面上不動聲色地掏出一個錢袋來。
掂量掂量,正裝作滿意的模樣想要夸獎「狗腿子」幾句的時候,他卻忽然發難,照著身邊的人影就是雙手一擒,卻不想這一手捉去,竟然只捉到了狗腿子的衣服!仔細一看,這衣服竟然是掛在刀柄上的,這里的光線太暗,一時間竟然看了個錯!
「呃!」感覺到一陣暗風襲來,壯漢心中一震,擺起右拳就朝身後揮去。一擊未中,一把匕首卻偏低在他肋上一刺,尋著那沒有骨頭保護的皮肉,眨眼便只在肋上留了個刀柄。再看時,秦關的身形又和陰影重疊在了一起。
這小子好快的速度,如果剛剛是左轉,豈不是一擊之下自己就穿心而亡?!
黃山狼終究還是輕視了秦關的速度,但秦關也不知道他的底細。煉體修者,身體比煉靈修者要霸道得多,若不是致命弱點被一招擊破,幾乎是難以奪其性命的。
「一把破匕首,就想取我性命?」黃山狼胸膛劇痛卻愈發憤怒,他獰笑著拔出匕首,一擊甩向他猜測的黑暗處。另外一處地方卻飛來一支箭矢,擦著他的耳朵劃開一道血痕,卻是直接飛了過去。
黃山狼順勢後退一步,模到自己的大刀,剛想冷笑,卻听見背後有人大喊︰「在那邊,有人偷襲!」
心中驚慌的一瞬間,一道黑影再次撲來。黃山狼發現機會,手臂上頓時肌肉爆起,朝著前方就是一刀橫掃。寬闊的刀刃帶起一股勁風,隱隱還有點微紅的波紋,這正是他的最強招數︰橫刀斷金。
但很可惜,那只是一件黑袍子。黑袍在空中被劇烈卷動的刀氣扯成碎布條,但黃山狼在戰斗中犯錯的代價便是︰兩支箭矢「嗖」地一聲地射入他的腿部傳來一種強烈的痛楚,但卻他沒有辦法避開。
「媽的,這小子難道是開裁縫鋪的嗎?一件一件的假衣服沒完沒了,不行,我處境太差,再拖下去只怕要吃大虧了。」黃山狼額頭連連冒出冷汗,左右一看,當即運起體修功法,頗具蠻力地一個飛跳,閃進黑暗中便不見了蹤影。
「要是箭矢淬了毒就好了。」秦關盯著壯漢逃跑的方向,一甩長弓放回背後,眼看那些修者舉著火把找來,他也不適時宜地消失在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