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上通天靈,鬼怪下接地怨,兩者均以靈力為本。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兩者還有相似性。
因此,像凝元丹這類無屬性靈力的丹藥,在吞服下去之後不但是自己有效,連著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事物也會分享一部分靈力。就像秦關服下一顆木系丹藥,他體內的元獸也會得到丹藥的滋潤一樣。
正因如此,秦關才有膽量放手一試︰在袖子中擠了一點黑藻汁液在手指尖上,連著凝元丹一起服下,造成被水怨侵體的表象。再加上自己刻意壓制玄火咒的本能運轉,讓黑藻汁中蘊藏的水怨找凝元丹這個融化藥力的源頭……
雖然事情有點意外,但卻恰好讓秦關聯合事件發展,推測出了幾個重要的情報︰
一、唐霸的神志不但沒消散,反倒有點成為陰邪鬼修的跡象,這要引起小心。
二、新生的黑藻被丹陽真陽一記罡音逼出後摧毀,唐霸本身必然受創,暫時不用去管。
三、唐霸能操縱黑藻中的水怨發威,普通修者的控靈距離也不會太遠,所以這邊雲鎮上很可能還有他的同伙在暗中相助。
四、現在邊雲鎮修者眾多,是敵是友一時難辨。敵暗我明,要盡量避免和陌生人接觸,指不定自己就在某些人的視野之中……
「哼,估計唐霸短時間內也不敢出現,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內鬼了。」秦關冷笑一聲,花蕊和自己是言靈之約在先,幾乎不可能是她泄露了自己的事情。
再者,黃鶯也被拖進了唐霸的攻擊列表。她一是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二是為了雲錦染的好,也不可能泄密。其他修者就難說了,不過,知道自己來歷的也基本上沒幾個吧?
只是黑藻還為唐霸所控制,不是無靈之物,秦關也只有把它給扔了。畢竟留著這麼個詭異的東西在身邊,指不定哪天就會惹鬼纏身。
「咦?」危機解除,秦關考慮著凝元丹的剩余藥力能否支撐自己達到煉靈期四層,正是垂頭走著,忽而瞧見一大群墨白道袍的修者從遠處趕來。
左右一看,不知這些家伙是什麼來頭,秦關當即就溜進巷子里,警覺地窺視著外界。看見那些修者紛紛走進蓮花樓之中,秦關心中升起一絲疑惑,但想到自己身上還有五枚朱柴丹……
「邊雲鎮要變天了嗎?」秦關揚起頭眯了眯眼楮,好像有一縷冰冷的絲線墜進他的眼角。起身躥進僻靜的小路,秦關也不再惦記其他丹藥,飛快地穿過這條巷子,一心直奔雲錦染的後院小屋。
秦關只有煉靈期三層的修為,桃子也僅是有感知之能,若是被唐霸和同伙在狹路偷襲,自己的勝算非常渺茫。眼下凝元丹的藥力還有剩余,修煉火行的朱柴丹更有十枚之多,秦關決定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爭取突破玄火咒的第三層領悟炎殺咒。
而在秦關走後,一個身穿白袍臉色發青的劍修卻從另一端走了出來。如果秦關在這里,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十劍門的示威弟子——林劍!
「真沒用,連個小毛頭都沒弄死,這種水平也敢讓我助你修煉陰魂?」林劍冷冷一笑,看著酒葫蘆表面掙月兌出唐霸扭曲的面孔,他現在的語氣已完全沒有了耐心。
「就是他,之前那晚就是他出手傷的我!他的招數好生古怪,听他念叨著好像是叫什麼‘炎擊’,否則那兩個賤婢豈能逃月兌我的手掌?」唐霸惱怒地爭辯著,當時和林劍合作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一旦神志消亡,就沒有了修煉的可能性。
「哼,你想騙我?他根本就是個廢材。而你連個廢材都打不過,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林劍擰起眉頭,雙眼泛青地盯著葫蘆。似乎是想看清楚唐霸的表情,又好像是沒了耐心,打算一口把他吞掉算了。
「我說的是實話啊,你怎麼不去會會他!」唐霸也掰不動林劍這腦筋,索性泄了氣。
「哼,我現在可是十劍門的弟子。殺個廢材只為了卻欲劫,豈不是自找麻煩?」林劍木著一雙魚瞳自顧自地念叨兩句,臉上隱隱滲出一股邪氣。不等唐霸回答,他便將酒葫蘆塞進了百寶袋里。
「罷了,你近日好好呆著,過幾天的門派擂台戰才是正事。等我有了出入藏寶閣的資格……」林劍眼神一厲,話音逐漸弱不可聞。他迅速地碾碎了腳下的黑藻,瞧了一眼人聲漸高的蓮花樓,不多時便回到十劍門包下的客棧。
「這是干什麼呀,怎麼才煉了兩三鼎就都進去了呢?」蓮花樓外,沒拿到丹藥的散修們臉上都掛著一副失落的樣子。雖然看架勢是不會再來煉丹,但他們卻不甘心就這樣離去。
「發生什麼事了哇,我才把兩畝靈谷給澆完水咧,這就發完了?」
「不知道,好像是和靈塔關閉的事情有關吧。嘖嘖,瞧那幾個平日里剝削我們植谷農戶的,這回跑得趕鴨子一樣,逗死我了……」
「嘶,不對。搞不好是丹陽真人發現有些古怪的東西混進鎮上了,要是老來些小毛小怪打擾他老人家不開心,只怕雲垂這回也沒好果子吃……」
正是說著,這名散修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表情已經出現了微妙的變化。還沒等他滔滔不絕地扯些歪嘴,背後突地一聲炸雷大吼,嚇得他張大嘴巴原地一彈三尺高,連鞋都給踢飛了出去。
「圍在這里干什麼,沒听見說今天暫不施丹了嗎!」雲垂惱火地瞪了那散修一眼,那人也知道其中好歹,抄起鞋子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這也不怪雲垂發怒,因為他從一進去就一直給丹陽真人作揖鞠躬連聲道歉,結果還是被丹陽真人劈頭蓋臉地海罵了一通。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何況他這個歸脈期巔峰的道修?
他主動舉薦讓邊雲鎮來負責門派擂台戰的場地,無非就是希望能好好招待一下丹陽真人,希望能弄到一枚真陽融雪丹,好了卻他多年來境界停滯的痛苦和遺憾。可現在,這丹藥還沒搞到手,自己就先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總之靈塔是開不得,往後修補法陣又是一大麻煩。今日里兄弟們多多在鎮外巡巡邏,到時候雲某會好好犒勞大伙兒的。」雲垂憋著一口氣吩咐下去,下面的修者互相看看,也就答應了下來。
天色似乎又陰了幾分,冷風卷著一股生冷的氣息從邊雲鎮穿過,粼粼暗浪推著一片蒼白向小鎮飄來。
蒼白的事物在潮水褪去的時候留在了岸邊,但不等它們挪動幾寸,之听得「嗡」的一聲,一把把細小的飛劍如魚鱗一樣回旋襲來,將這些怨物盡數斬殺,變成海岸邊的一邊腥臭水沫。
鎮上的修者對此狀況各執己見,暗地里流傳著某些事情,卻也沒有什麼人願意理會他們。邊雲鎮的修者依然有條有序過著自己的生活,一夢睡到第個日出,大家也漸漸地忽略了那些無關自身同樣的小事情。
只是今天,花蕊沒有看見秦關。她獨自來到雲錦染的後院,看見秦關的屋門像是虛掩著的,走過去輕輕一敲。
「秦……」當花蕊推開門的時候,一封信落在了她的手邊。
「我有要事需要離開幾日,盒里還有幾味特別的靈材,你拿去試一試新的雲錦配方吧,過些日子我定會回來。秦關留。」花蕊一字不漏地小聲地念完,再去看時,忽然覺得心里有點空。
「為什麼突然就不辭而別了呢……」花蕊模了模手中的白玉瓶,想著里面的雲紋煉靈丹,一時間忘了雲錦染的規矩。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間空空蕩蕩的屋子里,望著窗外的青桐暗柳,不察覺間竟失了神。
他,會是個喜歡平凡生活的人嗎?
花蕊愣了愣,隨即自嘲地笑了笑,收起玉瓶慢步走回雲錦染的後院。
望著庭院中的墨色桃枝抽出翠綠的新芽,抬手點過那晶瑩冰涼的露珠。她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輕松過,想笑就敢笑,想哭就敢哭,就像父母很久以前還會嗔怪自己像是個男孩子,自己還狡辯說男孩子力氣大能干粗活……
「總有一天,我也會幸福的吧?」花蕊停在桃枝下,閉上眼楮靜听風從耳過。很短暫的回憶卻凝成一個結,讓她解也解不開,十指連心般地寸寸微疼。
說什麼好呢,會有答案嗎?風吹過也就過了,只留下一個秘密給她。
當她重新笑起來的時候,她回到了雲錦染一樓,喧談與祝賀聲淹沒了她眼中的茫然。
時間過得飛快,有時候也會讓人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當邊雲鎮的人們忽然發現遠方升起一道沖天白虹的時候,邊雲鎮的靈塔同樣升起一道直穿雲霄的緋紅光柱,緊接著是東南方的青束,西北方的劍影……
各色靈虹灌入雲中,一時間仿佛是蒼天墜靈,福緣滿界的奇景。
「看來各大派掌門已經如約出關,乖徒弟快去布置赤練火雲擂,讓老夫看看這雲水小界究竟有什麼天數。」丹陽真人微微一喜,沉放出一句蕩遍山林的罡音,邊雲鎮的修者們听了先是一愣,隨後便想起了什麼似地,飛快地往落花林跑了過去。
「弟子遵命!」柳瑩心和常山相視一眼抿嘴一笑,起身念動一句法訣,竟然憑空化現出一堆青藍靈狼。抓住獸鞍翻身而上,靈狼低低一嘯,奔出兩道疾影就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