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顯見到鳩摩智感覺饒有趣味,又想︰「看來剛才那白子是慕容復所發?武功倒不錯,就是太愛賣巧。」
只見鳩摩智雙手合十,正欲向眾人見禮,忽然看見杜顯,心火騰騰而起,撥錯一顆念珠。
不過他始終大有修養,先向玄難和蘇星河各行一禮說道︰「小僧途中得見聰辯先生棋會邀帖,不自量力,前來會見天下高人。」又道︰「不想今日能偶遇杜公子,真是意外之喜!」將‘喜’字咬的甚重。鳩摩智乃是人人敬仰的吐蕃國師,武功高強,一人獨闖天龍寺都能毫發無損的虜走段譽,卻栽在杜顯一個毛頭小子身上,如何心服。
杜顯心知他怨念甚重,只是嘿嘿一笑,不置可否。鳩摩智見他不回,十分尷尬,心念一轉高聲說道︰「慕容公子,這也就現身罷!」
但听得笑聲清朗,一株松樹後轉了兩個人出來。杜顯分明識得那娉娉婷婷的倩影,緩步而來,正是段譽朝思暮想、無時或忘的王語嫣。杜顯見她滿臉傾慕愛戀之情,痴痴的瞧著她身旁一個青年公子。不禁心里有點吃味,順著她目光而去,但見那人二十七八歲年紀,身穿淡黃輕衫,腰懸長劍,飄然而來,面目俊美,瀟灑閑雅。他心中暗贊︰「豐神俊秀不外如是,光這副賣相不知要傾倒多少閨閣怨女,難怪王語嫣痴心不改。」
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四人早搶著迎上。公冶乾向慕容復低聲稟告蘇星河、丁春秋、玄難等三方人眾的來歷。包不同道︰「這姓段的是個書呆子,不會武功,剛才已下過棋,敗下了陣來。但他那個二哥就是杜顯,這人實在了不起,而且還未入過場。」
慕容復和眾人一一行禮廝見,言語謙和,著意結納。「姑蘇慕容」名震天下,眾人都想不到竟是這麼一個俊雅清貴的公子哥兒,當下互道仰慕。慕容復最後才和杜顯相見,話道︰「杜兄,你好。」杜顯打趣道︰「慕容兄攜帶神仙美眷,又有幾位赤膽忠心的下屬,這才令人羨慕。」王語嫣「啊」的一聲,道︰「杜公子,你也在這里。」杜顯笑道︰「你居然還能瞧見我麼?」
杜顯說著還伸手刮了刮她的瓊鼻。要說杜顯平日也不會作出如此出格的動作,只是情魔干擾,加之被玲兒冷言冷語,心氣消磨而不自知。
王語嫣大為羞惱,霞生玉頰嗔道︰「杜公子請你珍重。」
這時霍玲兒冷生生的對薛慕華說道︰「薛大夫你瞧某些人慣會拈花惹草,也不分場合。」
杜顯被徒弟如此數落大為尷尬。
只是段譽在旁想到︰「若是自己能一刮王姑娘的瓊鼻,不,哪怕只是觸踫到一縷秀發、一絲一角,便是立刻死掉也值了。」他又想到︰「段譽啊,段譽你怎能為了一己私欲去褻瀆王姑娘這般仙子,以後連這念頭都不能想,該死!該死!」
最後‘該死’二字月兌口而出,杜顯一愣,對段譽說道︰「三弟你是說我麼?」段譽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是,我說的是我自己。」
杜顯拍拍他肩膀︰「好端端想到去死干嘛,今晚上陪二哥去喝個痛快。」
慕容復本想與杜顯相交,見他如此輕佻,心中不喜,不再理睬,走到棋局之旁,拈起白子,下在棋局之中。鳩摩智微微一笑,說道︰「慕容公子,你武功雖強,這弈道只怕也是平常。」
鳩摩智心頭自然有打算,這里對他有威脅的就只有慕容復和杜顯,慕容復心氣高傲,杜顯氣度也沒了初見的沉凝,這珍瓏棋局大有魔性,他正好利用這一點除去這兩大勁敵。說著下了一枚黑子。慕容復道︰「未必便輸于你。」說著下了一枚白子。
鳩摩智應了一著。慕容復對這局棋凝思已久,自信已想出了解法。可是鳩摩智這一著卻大出他意料之外,本來籌劃好的全盤計謀盡數落空,須得從頭想起,過了良久,才又下一子。鳩摩智運思極快,跟著便下。兩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鳩摩智突然哈哈大笑,說道︰「慕容公子,咱們一拍兩散!」
慕容復怒道︰「你這麼瞎搗亂!那麼你來解解看。」鳩摩智笑道︰「這個棋局,原本世人無人能解,乃是用來作弄人的。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多耗心血于無益之事。
慕容公子,你連我在邊角上的糾纏也擺月兌不了,還想逐鹿中原麼?」慕容復心頭一震,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反來覆去只是想著他那兩句話︰「你連我在邊角上的糾纏也擺月兌不了,還想逐鹿中原麼?」眼前漸漸模糊,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將官士卒,東一團人馬,西一塊陣營,你圍住我,我圍住你,互相糾纏不清的廝殺。慕容復眼睜睜見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馬被黑旗黑甲的敵人圍住了,左沖右突,始終殺不出重圍,心中越來越是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盡,一切枉費心機。我一生盡心竭力,終究化作一場春夢!時也命也,夫復何言?」突然間大叫一聲,拔劍便往頸中刎去。
當慕容復呆立不語,神色不定之際,王語嫣和段譽、鄧百川、公冶乾等都目不轉楮的凝視著他。慕容復居然會忽地拔劍自刎,這一著誰都料想不到,鄧百川等一齊搶上解救,但功力已失,終是慢了一步。
只有杜顯反應過來,便即出手,一把抓住他後心的「神道穴」。本來慕容復的武功雖較杜顯弱,也不至一招之間便為後擒,只因其時憤懣填膺,一心一意要自殺,全沒顧麼自身。杜顯這一下又是精妙之極的擒拿手法,一把抓住了要穴,慕容復再也動彈不得。不過杜顯卻叫痛一聲,肩膀破開一個口子,絲絲鮮血蹭了出來。不過他肌肉攪動,旋即復合。
段譽弱弱的說了一句︰「二哥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跑這麼快,我不會射到你的,不是不是,我是想救慕容公子,但是你太快了擋住了。不是不是,我不是想怪你,也不是說你做得不對,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鳩摩智笑道︰「段公子,好一招六脈神劍!」段譽听得,更是無地自容。
杜顯把慕容遞給鄧百川他們,然後側過身對段譽說道︰「好小子,你這是為了救人,我怎會怪你,不過你這劍氣真是了不得。」
其實杜顯在去抓住慕容復那一刻,便感應到劍氣,他要躲開自然不難,而且也精確的計算到劍氣剛好會打落慕容復手中長劍,只是他有心想感受六脈神劍的威能。故意硬挨一招,只是想不到,這劍氣特別克制罡氣,杜顯不察還是被傷了皮毛。不過旁人哪知道杜顯那刻居然轉了這麼多念頭。見杜顯沒什麼大礙,鳩摩智心中失望,同時對六脈神劍不由得瞧低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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