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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十、種地種出人

第10節十、種地種出人

田間休息時。

李有才又召集社員在一起開會,集中學習《**語錄》。近日,眾人學習都挺積極,只是發言的時候不積極。

李有才也很著急,生產隊要抽出一名代表去大隊發言比賽。然後,大隊再選出一名活學活用**思想的代表,去公社開會,公社廣播站要錄音,然後,在公社廣播站向全公社播放。

每個人都像過篩子一樣,輪流發言。並且,要結合自己的實際,談體會、講認識。

李有才又開始念《**語錄》。然後,再讓大家發言,選出優秀的去大隊。他要很負責人地選出真正有水平的人,去參加大隊的比賽。

「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眾之中。日本敢于欺負我們,主要的原因在于中國民眾的無組織狀態。克服了這一缺點,就把日本侵略者置于我們數萬萬站起來了的人民之前,使它像一匹野牛沖入火陣,我們一聲喚也要把它嚇一大跳,這批野牛就非燒死不可。」

李有才念完這段,讓大伙輪流發言。

石小翠搶先發言。

幾個老黨員感到幾分意外,沒料到,石小翠還要打第一炮?

石小翠說得很流利,她似乎早有準備,一邊發言,一邊看著坐在一邊的王斌,王斌裝作沒有看見她,轉頭看著別處。

石小翠聲音洪亮地說道︰「**這段話說得太深刻了!那比喻也很形象,說野牛沖入火陣,要是讓我寫,我絕對寫不出來,**就是偉大。要是讓我寫,我可沒有那麼多的好詞,充其量,我罵日本鬼子是王八獨子、沒人揍、狗娘養的……」

眾人听她說到這里,有的忍不住笑了。

李有才把握著會場的脈搏,不失時機地大聲說道︰「肅靜!大家不要笑,石小翠!你繼續說,你說的很好,還結合實際,很生動。」

石小翠毫不羞澀,也不畏懼地說道︰「那好,我就接著說,**寫的這玩意兒,那個準成勁兒就甭提了。」

眾人又笑。

石小翠毫不在乎,她看著面無表情的王斌,又繼續往下講。

王斌在眾人嘲笑石小翠時,低聲問身邊的王麗紅︰「你這幾天怎麼了?為啥不搭理我?」

「別說話,現在正在開會!」王麗紅目不斜視,很不客氣地說道。

王斌不解地問道︰「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麼不理我?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王麗紅抬起頭,看著講台,不搭理他。

這時,石小翠轉頭對李有才說︰「隊長,我在這里發言,地富反壞右竟然敢嘲笑我!她的思想和立場一定有問題。」

「誰敢嘲笑你?嘲笑貧下中農學《**語錄》?」

「王麗紅,那個小寡婦!你看,我一講她就在下面笑,她在笑話我們這個大會。」

眾人听她這麼大聲一說,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看著王麗紅。

王麗紅剛要對王斌說話,見眾人看她,只好忍住不說話。

石小翠唯恐天下不亂,又添油加醋地說道︰「你看,隊長,她可真會裝,你們一看她,她就閉上嘴不出聲了。」

李有才心中暗道︰大隊正要拿她做反面典型,看來,我沒有必要保她,我就拿她去?

他在沉思、考慮。

王麗紅見石小翠當眾誣陷她,她忍不住反駁道︰「我沒有笑,我真的沒有笑!」

王斌立即站起來,對眾人大聲說道︰「我可以作證,她真的沒有笑,也沒有說話。」

李樹志在旁邊大聲質問道︰「誰也沒有讓你證明,你為啥替她說話?王斌,你要劃清界限,不要與地富反壞右分子穿一個連襠褲!那樣對你沒有好處!」

「連襠褲?」

「對!說白了,你不要跟小寡婦穿連襠褲!」

石**立即在旁邊大聲說道︰「老光棍,你活了這麼多年,也就這句話說得有水平!」

「還有比這更有水平的呢,留著我明天再說!」

「為什麼要等明天在說?那不得發霉呀!現在就說,馬上就說!你趕快說吧!」

「我不想今天說,你給我買一件新衣服,我也不今天說。」

「你讓我給你買新衣服?想得出鼻涕泡啊!」

李有才見兩個人逗嘴玩兒,破壞會場的氣氛,又板著面孔,嚴肅地說道︰「大家肅靜!開會要積極發言,不要會上不說,會下亂說,我看你們在犯嚴重的自由主義錯誤!朱小華!你接著發言!」

朱小華答應一聲,說道︰「人家石小翠還沒有說完呢!」

「我說完了。」

「那好,我說!不說白不說,同志們,鄉親們,各位公社社員們,**教導我們說︰學習馬克思主義,不但要從書本上學,主要地還是要通過階級斗爭、工作實踐和接近工農群眾,才能真正學到。

如果我們的知識分子讀了一些馬克思主義的書,又在同工農群眾的接近中,在自己的工作實踐中有所了解,那麼,我們大家就有了共同的語言,不僅有愛國主義方面的共同語言,社會主義制度方面的共同語言,而且,還可以有**世界觀的共同語言。

如果這樣,大家的工作就一定會做得好得多。

火牛陣我沒有見過,可冬天下雪套兔子我可干過,那才真好玩,把兔子走過的道上插一個長釘子,釘子上套一根細鐵絲套,兔子一鑽過去,它一掙扎,圈就變緊,越掙扎越緊,那才好玩呢……」

李有才打斷朱小華的話,不高興地說道︰「跑題了!朱小華,我們是在談學習**語錄的體會,誰讓你講怎麼套兔子了?放肆!你也太不嚴肅了!就憑這一點,你可以是反面典型,你明白嗎?現在,我正式宣布,停止你的發言!」

朱小華裝著不解地說道︰「隊長,我剛才說套兔子,還沒有說套上的兔子怎麼解下來呢。」

「那就套著吧。」

有幾個人又忍不住大聲笑起來。

「朱小華,憑你這一點,我就可以判你現行反革命!」李有才十分氣憤地說道。

王貴發、王根生等人紛紛為朱小華說情,李有才怒氣稍減。

「不開會了!散會!干活去!」李有才說完,自己先走了。

干活的時候,李樹志跟在王麗紅的身後。王麗紅不高興地問道︰「你為啥總跟在我的後面?」

「看你的,你一撅一撅地挺好看。」

王麗紅羞氣得滿臉通紅,直起腰,瞪著李樹志,李樹志笑著問道︰「你要干啥?你也要看我的?」

這時,覃北方走過來,對李樹志不客氣地說道︰「欺負一個小寡婦,算什麼男子漢?」

「不用你管!」

「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別人論短長。」

「你說啥樹?」

「屁樹!」

「世上也沒有屁樹啊,沒听說過。」

覃北方挖苦他道︰「山溝人沒有見過大天,屁樹都沒有見過,真少見,孤陋寡聞。」

「你見過?你說屁樹啥樣?」

「你這樣。」

「我不相信。」

此時,王麗紅已經趁他們說話的功夫,低頭向前干活,突然,她大叫一聲,扔下鎬頭就跑。

王斌在旁邊看見,趕忙跑過來,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另外也有幾個人走過來,他們看見,鎬頭下面有一個人頭,一塊塑料布新包著的人頭。

眾人大驚。地里怎麼會出現人頭?

這是一具沒有鼻子,頭臉已經腐爛,面孔不清楚的人頭。

王家窪又出了大新聞。種地種出人來啦!

人頭是誰?誰也不知道,也沒有听人說過誰的人頭丟了。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消息很快傳到大隊,大隊報告給公社,公社又上報到縣里。

縣里很快派人來調查,公安人員開著吉普車來,又開著吉普車把人頭拿走了。

縣里的人走後,好幾天都沒有消息。

王麗紅嚇得病了。她躺在炕上,兩天不吃不喝,發高燒,一睜開眼楮,就看見那個人頭在自己的面前。

婆婆何仲茹一直陪伴著她。

夜里,王麗紅常在睡夢中驚醒。

第三天,王麗紅仍然不能去生產隊干活,病似乎沒有減輕的意思,婆婆很著急,去朱家溝找赤腳醫生來給她看病,周桂花夫婦仍然去隊里干活。

這天,王麗紅一個人躺在炕上。

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門,緊接著,狗也叫起來,她從炕上坐起來,看見外面的人是王斌。

她趕忙喊住狗,不讓它叫。

王斌走進來,王麗紅下地迎出去,帶著幾分不解,她問道︰「你來我家干啥?有事嗎?」

「我來看看你,病好些沒有?」

「好多了,明天就能下地干活。」

「你多養幾天吧,我給你抓個刺蝟,听別人說,吃這個東西可以治驚嚇。」

王麗紅是山里人,從來沒有听說過吃刺蝟可以治驚嚇病。

難道他在瞎編?

「王斌,你以後不要來找我,我是地主的女兒,你根紅苗壯,你得……」

王斌沒有等她把話說完,對她說道︰「麗紅,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思?」

「不知道。」

「我愛你,我要娶你。」

「不可能。」

「為什麼?」

「世上有那麼好的姑娘,我看石小翠就比我好,你要是娶媳婦,也應該娶她那樣的。」

「不!」

王斌正要說話,外面的狗又叫起來。

這時,只見石小翠從外面急匆匆地進來。她不害怕狗咬,她手里還拿一把鐮刀,她把鐮刀對狗一揚,狗真的嚇跑了。這正應了那句話︰狗怕惡人。

石小翠人還沒有進屋,就在門外大聲喊道︰「王斌!王斌,你在這里嗎?」

「我在,有事嗎?」

此刻,石小翠已經風風火火地走進屋里。

她一手握著明晃晃的鐮刀,一手扶住門框,大聲說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王麗紅,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寡婦,在家里裝病,不上隊里干活,卻在家勾引男人!」

「我沒有勾引男人,你瞎說!」

「一個大男人還在這兒,你還說我瞎說?」

王麗紅感到委屈,又有話說不出,雙眼含淚,幾乎要哭出聲來。王斌不高興地問道︰「石小翠,你不要鬧了,你到底要干什麼?」

「找你!」

「什麼事?」

「走!我到外面跟你說,不能讓這個小寡婦听到。」

「好話不背人,背人沒好話。有話你就在這里說,我不出去。」

「王斌,你真的讓這個小狐狸精給迷惑了,你出來,我就跟你一個人說,不能讓她听到。」石小翠說著,伸手來拉他。

「你別拉,我自己走。」

「你先走吧,王斌,你先出去,我跟她說幾句話。」說著,石小翠推出王斌,然後,又把門從里面關上。

王斌站在外面,听見兩個女人在屋里說話。石小翠尖聲道︰「王麗紅,我告訴你,你再勾引他,我就用鐮刀劃爛你的臉!」

「不是我勾引他,是他自己來的。」

「我不相信!母狗不調 ,公狗不敢上。」說完,石小翠開門出來。她看見門外的王斌,氣憤地說道︰「她想跟我搶你,休想!我們走!」

「去哪兒?」

「我們家,我媽烙了韭菜餡餅,請你過去吃一頓。」

「我不吃。」

「你不是最愛吃餡餅嗎?」

「不!我一聞到那股韭菜味就要吐,惡心。」

「那我讓我媽給你包餃子。」

「我啥也不吃。」

「為什麼?我告訴你,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得上我們家去,我五舅和四姨也來了。」

「他們來不來,跟我有啥關系?」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不去!」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出大門。

天黑時,三個人悄悄地走出王家窪。何仲茹、周桂花陪著王麗紅去河那邊相親。

白中江母子兩個人,貧農,白中江以劁豬為生,口吃、瘸子。

她們三個人白天沒有工夫出來,也怕王家窪的人看見說閑話,只好晚間出來相親。

白中江的母親四十歲守寡,守著這個兒子延續著白家的香火。可是,兒子很大了,也沒有人給他提親,當媽的很著急,兒子就這個條件,怎麼辦?

婚姻是有條件的。

她們寧可降低條件,這次,他們听說介紹的是小寡婦,她們也同意,地主或者富農無所謂,只要她是女人,歲數差幾歲,俊丑也沒有關系。

白中江的母親見到王麗紅,幾乎看到天女下凡一般,高興得拉著她的手不肯松開。

這個女人,年輕、白淨、說話聲音柔和,一看就是好脾氣的女人,又沒有生養孩子的牽掛,她一看一百個滿意。

飯菜做好以後,白中江和他四姑一起上桌。

反正沒有外人。

四姑眼楮轉來轉去,她最滿意的是白中江的媽,看上去她一定是個好婆婆。她說了一大堆好話,接下來是雙方老人說一些,也就是各自介紹一下情況。

沒有刺耳的話,大多是拜年的好話。

嫂子周桂花偶爾也插幾句話,無非是女人關心的家里的一些瑣碎情況。

王麗紅低頭吃飯,很少夾菜,一言不發。

白中江媽不停地勸她吃菜,還不住地往她碗里夾菜。她認為,這樣的女人好,她還得盡力促成這門婚姻,這個女人她看上去很滿意。她喜歡王麗紅。

四姑看到有時白中江抬著頭看王麗紅不會說話,只是傻笑,就對他說︰「白中江,你也說幾句話呀,別光知道看這漂亮的女人,你可知道,這地方,方圓幾十里,你也找不到這樣漂亮的媳婦。」

「可……可是……我不知道說啥好。」

「隨便說幾句,你怕啥?我們又不是外人。」

「我媽不讓我亂說,那……那……我就說說劁豬?」

眾人沒有反應。

白中江沒有看到他媽給他使眼色,他盯著王麗紅的俊臉,開始說起他的劁豬手藝。

「干……干劁豬……這這行……我已經快十年了,啥……啥樣的豬我都劁過,我……」

王麗紅皺一下眉,抬頭看著嫂子,嫂子此時也明白她的意思,看來,王麗紅沒有看上這個劁豬的。

她真的沒有看上這個結巴的男人。

白中江沒有看出火候,還在旁若無人地講道︰「一天……下下……雨,劁大……白豬,我一刀下去……」

白中江媽何等聰明,她早已經看明白王麗紅的表情,趕忙對兒子說道︰「行了,你別說了。」

「你讓……我我把……話說完,那……大白豬還還,剛進……刀……」

周桂花夾一口醋溜白菜,故意大聲說︰「媽,這菜是你做的?你是不是沒有放鹽?」

「是嗎?」

「不信你嘗嘗。」

「我歲數大了,記性不好,白中江,你去給這菜放點兒鹽。」

「我……我不知道……鹽在……哪兒?怎麼……怎麼放鹽?」

「來!我告訴你鹽在哪兒?」母親不由分說,站起來把兒子拉到外屋。

周桂花見他們娘倆出去,低聲問四姑︰「我看他好像缺心眼。」

「麗紅,你看呢?」

「我頭疼,我們還是……我想回家。」

王麗紅這麼一說,三個過來的女人就明白她的意思,看來,白忙活了,她沒有看上這個男人。

不知道什麼原因,王麗紅的眼前總是有王斌的影子,又有一個無形的東西使劁豬人在跟他比較,有時交替出現。

外屋。

母親正在低聲教訓兒子︰「你別說劁豬的事,你沒看見人家不高興嗎?」

「是……是她們讓……我說的,不說……不說劁豬,那……我說啥?」

「我的傻兒子,你真是沒有艷福,到家的俊媳婦又讓你給嚇飛了。」母親嘆氣說道。

「媽,你……說啥?我……不……明白。」

上午。

王麗紅與王斌同時挑糞肥到山上的梯田。王斌在後面攆上她,問道︰「昨天晚上你們去哪了?」

「哪兒也沒去,在家背誦《**語錄》。」

「不對。你們去了白塔堡。」

「你偵察我們?」

「對,不是偵察,是跟蹤。」

「王斌,我實話告訴你,我昨天去相親了,過幾天我就結婚。」

王斌大吃一驚,肩上的扁擔好險沒有落在地上。好久,他才使自己平靜下來,問道︰「他是干什麼的?」

「貧農,劁豬的。」

「你說什麼?」

「貧農,劁豬的。」王麗紅平靜地說道。

王斌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電閃雷鳴,被一種奇怪的幻覺包圍起來。

周圍有一排排的豬,它們正在撕心裂肺地喊叫著,一個男人一刀刀伸下去,割出豬的鮮血……

「劁豬的?」王斌機械地反問。

此時,王麗紅已經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口中說道︰「對!一個劁豬的。」

「不!你在騙我?」

「我騙你干啥?不信你去問我嫂子。」

「我不相信那是真的!我堅決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

王斌感到身心俱焚,無力地坐在地上,看著王麗紅修長的身影漸漸遠去。我的上帝!難道這是真的嗎?這麼好的女人,怎麼會嫁給一個劁豬的?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時,石小翠走過來。她站在王斌身邊,對他關心地說道︰「你怎麼了?挑不動就少挑點兒,你在這里歇一會兒,等一會兒我來接你。」說著,快步向前走去。

王斌不想得到她的幫助。他又站起來,艱難地挑起扁擔。

此時,他感到肩上的擔子有千萬斤重,他已經沒有力氣邁步,他長嘆一聲,又把擔子放下。

王麗紅要嫁給一個劁豬的?為什麼?難道她真的願意?

一定要找她談談。現在談?還是等收工以後?

這時,朱小華從後面趕上來,他一邊走,一邊朗誦**的七律.答友人︰

九巍山上白雲飛,

帝子乘風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淚,

紅霞萬朵百重衣。

洞庭波涌連天雪,

長島人歌動地詩。

我欲因之夢廖闊,

芙蓉國里盡朝暉。

好詩!真是好詩!這樣的句子,也就只有偉大領袖、偉大導師、偉大舵手說得出來,別人不好使,無論如何也寫不出來。

朱小華走到王斌身邊停住。

王斌突然出人意料地大聲道︰

我失驕楊君失柳,

楊柳輕直上重霄九。

問訊吳剛何所有,

吳剛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廣袖,

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

忽報人間曾伏虎,

淚飛頓作傾盆雨。

石**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的後面,對朱小華說道︰「你們兩個比試上了?告訴你,你不是他的個。」

「我不是他的個?你是?不服氣你跟他比一比!」朱小華放下擔子,對石**說道。

晚上。

飯後,王麗紅又對著鏡子認真地打扮自己,然後,她來到嫂子房間,她沒有什麼事,只是跟嫂子隨便說幾句話。

她又來到院子里。小海正一個人在院子里玩,遠處,有幽怨的笛聲傳來。小海看見王麗紅出來,大聲對她說道︰「老嬸!走!領我去學習吹笛子!」

「不!我還有事,我要出遠門。」

「不行!我不讓你出遠門,你一定要領我去,你說話不算數,還說要給我講一個好听的故事,你也沒有講,我不讓你出去!」

「小海,听話,我真的有事。」

「不行!你不領我去吹笛子,就得給我講一個故事,短的故事也行!要不,我不讓你走!」小海攔在她面前,雙手抱住她的大腿。

王麗紅用手撫模著他的頭,對他說道︰「好吧,小海,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也是最後一個故事了。」

「不是最後一個,講完了你去辦事,等你回來,你還得給我講故事。」

王麗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小海又搬過一個小凳子,讓王麗紅坐下,給他講故事。

王麗紅疼愛地握著小海的小手,開始講起來︰「有一只狐狸,它住在狼的家里,狼要它做啥,他就得坐啥,因為狐狸比狼弱小。

狐狸很想離開它的主人。

有一天,它們走過森林。

狼說︰狐狸呀,你去給我弄點吃的,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狐狸說︰我知道一個農民家里有幾只小羊,你要想吃,我就去把它偷來。

狼就讓它去偷。

很快,狐狸就把一只小羊偷來,他看著狼吃羊,自己就走了。

狼吃完一只羊,沒有吃飽,狐狸又不在,它就自己去偷。

可是,狼比狐狸笨,它一去,母羊就大聲叫起來,農民聞聲出來,把狼給打跑了。

狼沒有偷到羊,還挨了打,它跑到狐狸那里對它說︰你騙人,我沒有吃飽,我去偷羊時,不但沒有偷到羊,還被別人打一頓。

狐狸說︰誰叫你貪心不止?有一只羊就夠了,還偷第二只?人家早有準備了。

第二天,它們又一起出去玩。

狼又對狐狸說︰我餓了,你去給我弄點兒吃的,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狐狸說︰我知道有個人家正在烙餅,我給你偷幾個來。

狐狸去了好久,趁人不備,偷來六個油餅。

狼吃完後,對狐狸說︰這油餅真好吃,我自己再去偷幾個來。

它去偷油餅時,趁人不備,不小心打碎了盤子,人們看見狼來了,就大喊著打狼。

狼又挨一頓打。

狼回來又罵狐狸,說狐狸沒有教它偷東西的功夫。

狐狸說︰誰叫你的貪心太重呢?

第三天,它們又出去玩,狼瘸了腿,走路不方便,它讓狐狸給它再去偷東西吃。

這次,狼跟狐狸一起去偷肉。

肉在地窖里。

它們兩個悄悄地走進地窖。

狼大口地吃,還不停地四處張望,它害怕有人進來,再痛打它一頓。

狐狸吃一口就出去看看,來回不停地奔跑,狼不高興地問道︰你來回跑干啥?趕快吃,吃完這堆肉就走。

狐狸說︰我怕吃得太飽,肚子大了,從這個洞出不去。

狼嘲笑它太笨。

這時,洞外面有響動,有人發現狼和狐狸在偷吃他們的肉。狐狸听到聲音,趕忙從洞里跑出去。

它往外跑時,狼也跟著跑,可是,它肚子吃大了,洞口小,狼狽卡在洞口上。

有幾個人跑過來,把狼活活地打死。狐狸高興地跑了。」

王麗紅講到這里,一時沉默不語。

小海不解地問道︰「狼為什麼不少吃一些?它可以跑掉不死呀。」

王麗紅搖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關心地對小海說︰「天已經不早了,你還是回屋睡覺吧。」

王麗紅講故事的時候,笛聲在夜空中飄蕩,她講完故事,悠揚的笛聲仍然沒有停止。

小海回屋了。

王麗紅在院子里呆坐好久,才慢慢站起身,她向笛聲傳來的方向望了望,大步走出門去。

天已經完全暗下來,滿天的星光,星星在眨著眼楮,距離人很遠,高高在上。有時,有時又使人感到它距離人很近,只有它才是真實的、純潔的。

半夜。

王麗紅仍然沒有回來。她從來沒有這麼晚回來過,不知道她干什麼去了?婆婆何仲茹很著急。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擔心王麗紅會出事。她又想起王麗紅白天說的話,她不會去尋短見吧?

隔屋的人已經睡著了,何仲茹不想打攪兒媳她們,她自己穿上衣服出來。

這時,兒子屋里的燈亮了,兒子披著衣服出來,問道︰「媽,你要去干什麼?」

「王麗紅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我怕出事。」

這時,兒媳婦也穿上衣服出來。幾個人在一起分析王麗紅白天的言行,一致認為反常,得趕快去找她。

三個人很著急。

難道她會像老二那樣投河自盡嗎?

三個人手忙腳亂,馬上分頭去。

周桂花來到知青點。

知青住的房子已經熄燈,里面沒有聲音,三個男人一定睡覺了。周桂花大著擔子敲他們的門。

這時,狗先叫起來。

里面的燈亮了,國際先生仍然叫個不停,它這麼一叫,加上王愛國等人的走動,全王家窪的狗都叫起來。

王斌披著衣服出來,問周桂花道︰「這麼晚了,有事嗎?」

周桂花緊張地說︰「王麗紅不見了。」

「什麼時候?」

「你吹笛子的時候她出來的,現在,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們很著急……」

壞事了!

王斌立即想起白天在山上梯田干活時的情景,王麗紅曾經指著泉水旁的歪脖子樹說︰「這個地方挺好。」

難道她……

王斌一想到樹上吊人的情景,腦袋立即大了。他不敢再往下想。

「馬上分頭去找!」洪利也穿上衣服,他果斷地說道,他是一個有正義感的知青組長。

此時,王愛國的幾個近房親戚也起來,加入尋人的行列。

王斌一個人快步上山。

黑黑的遠山猶如起伏的巨龍,也似陰森森的地獄之牆,高深莫測。王斌疾步如飛,直奔白天的泉水潭。

月影下面,有一條垂直的身影。

果真是她!她真的在這里!

王斌大叫一聲︰「王麗紅!」

沒有人應聲。

樹上吊著的人影雙腳動了動。

王斌急奔上前,定楮看時,不是王麗紅,又是何人?

地上有很多腳印,她似乎在這里徘徊很久,似乎在這棵樹下站立徘徊很久,然後她才……

王斌用高大的身軀去拉歪脖子樹,要把樹拉倒,可是,樹沒有被拉動。

他用力去拽系在樹上的繩子,他要把樹拉彎,人就可以落在地上,就可以救人。

樹長在石縫間,很堅挺,紋絲不動,王斌急得大汗淋灕,這真是十萬火急,人還有氣息,多一秒鐘落地,就多一分的生存希望。可是,樹不彎,他夠不到人脖子上的繩子,怎麼辦?

他又急忙去抱王麗紅的雙腿,要把她舉起來,減輕脖子上的重量,同時,他對著山下大聲喊起來︰「來人吶!快來人!」聲音在山谷間回蕩,但是,沒有人來,似乎沒有人听見他急切的喊聲。

王麗紅此時臉色煞白,半吐著舌頭,氣息微弱,眼楮上翻。

老天爺呀!這個時候,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王斌急得大叫,急得直跺腳。

一切都無濟于事。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耽誤一秒鐘,就意味著更接近死亡。

自助者天助。

王斌仍然大聲喊叫,但是,沒有人應答。

他急中生智,轉身去梯田邊搬來一塊大石頭,把石頭放在樹下,他踩上石頭,不夠高。他又下來,把王麗紅蹬翻的石頭墊上,他雙腳顫抖著踩著石頭,伸手去解王麗紅脖子上的繩子。

繩子已經很緊,深入王麗紅的脖子里。

這是一個死扣。

王斌急切間用牙去咬,然後,用手去摳……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繩子解開了。

王麗紅掉在地上。

她的嘴唇動一下。

王斌悲哀地大叫︰「麗紅!你為什麼要干這樣的傻事?為什麼?為什麼呀?」

沒有回答。

王斌去模她的脈搏,她的心髒還在跳動,他急忙對她進行人工呼吸。口對口的人工呼吸,他在城里防化訓練時曾經學習過,只是當時沒有機會對漂亮的女人試驗。

好久,王麗紅的身體動了動。

王麗紅開始把伸在外面的舌頭縮回去,眼楮也眨動幾下。

王斌趕忙來到泉水旁,雙手捧著清涼的泉水,放進王麗紅的嘴邊,她把泉水喝進去了。

王斌把王麗紅抱起來,抱在懷里,淚流滿面地問道︰「麗紅,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這時,山下有人影跑上來。

有人還拿著手點。

王斌又趕忙站起來,對著山下的人影大聲喊叫。

很快,就有幾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上來。

王麗紅的身體又動幾下。

周桂花急忙跑到她的面前,跪在她的身邊,放聲大哭道︰「妹妹呀!你為啥想不開?為啥要尋短見!」

聲音悲切,令人心動。

這時,有人說話︰「你們看,她沒有死,她還在動!」

「先別動,緩一緩,她沒有事。」

有人用手點照著地上磨盤大的石頭,不解地問道︰「這麼大的石頭,誰能抬過來?」

王斌說︰「我剛才搬過來的。」

「你?這麼大的石頭,你一個人搬過來的?」

王斌點點頭。

「這麼大的石頭,兩個人抬著都費勁,他竟然一個人搬過來,老舅,你相信嗎?」

「我信。」

根據科學家測算,一個人暴怒的時候,他可以產生超過平時七倍的爆發力。

書上這麼說的,不知道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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