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四章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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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馬莊村的夜校里（一座大屋子）講台上掛著一個大大的黑板，不遠處的梁頭上掛著一盞馬燈，台下坐滿了男女成年人，老人，有的在竊竊私語，有的在高談闊論。
甲（老翁）捋著胡子︰「哎，我這快死的人，還掃什麼盲啊？」
乙（老翁）︰「是啊，幾輩子不認字也過來了」
丙（五十多歲）︰「嗨，這年齡一大，記性不行了，夜里認幾個字，天一亮就忘光了」
丁（青年）︰「現在新社會，窮人當家作主，沒有文化不行」
乙︰「嗨！大地主不認字也照常吃香的喝」
丙︰「韓（）當司令，不認字，照樣娶幾房太太，天天喝酒吃肉」
丁︰「他還吃了老蔣的槍子呢」
甲︰「那是他把國土給丟了，把山東大片土地給了日本人」
丁︰「那老蔣把南京總統府給丟了，讓日本人佔了，咋沒人追究？」
戌︰「那是老蔣的官大」
丁︰「實話告訴你們吧，老蔣有文化，有計謀，韓復渠是文盲，算計不過老蔣」
戌︰「你說來說去，還是說有文化好」
丁︰「當然，沒文化啥事也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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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校外，一個中年人和這個站著。
中年人︰「董老師，別害怕，站到講台上，你年齡再小也是老師，他們坐在台下，年齡再大也是學生，你平靜一下心情，慢慢會適應的，走吧」
兩人來到講台上，台下亂哄哄的，聲音嘈雜，中年人把手一揮︰「貧下中農同志們，不要說話了，因為咱區的老師少，掃盲工作比其他村晚了兩個月，今天區里給大家請來了一位大文化老師，姓董，中學畢業，大家一定要認真听課，好好學習爭取早早畢業，現在叫董老師給大家上課。」
扎根打開掃盲課本，扭過臉在黑板上寫「第一課」三個字。
台下議論開了。
甲︰「哎，這個董老師，你多大年紀了？」
扎根扭過臉來︰「今年16周歲了」
乙︰「喲，你比我孫子還小呢，你就當我們的老師了，這以後咋稱呼呢？」
丙︰「是啊，按規矩，你是老師，我們是學生，可我們比你大幾十歲，老規矩是師徒比父子，按年齡我們是爺爺，伯父的份，我們是叫你師父啊還是叫你小，或者孫子呀？」
台下一陣大笑，笑的扎根面紅耳赤。
丁︰「哎，別鬧了，咱村掃盲一直等不到老師，好不容易請來了一位老師讓你給氣走了，誰負責？」
戌︰「董老師，你別生氣，大伙給你玩呢」
甲︰「你們看，老師臉紅了，想哭呢」扎根看了台下一眼，夾著書本跑出教室「哇」一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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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呢，扎根一直嗚嗚地哭。
李校長（中年人）撫模著扎根的肩膀︰「董老師，別哭了，他們逗你玩呢，這村里的人美文化，玩笑開的沒有水平」
扎根︰「李校長，我不教了」
李校長︰「哎，咋遇到這麼一點不順就打退堂鼓呢，你三哥知道了要批評你的，你不干，這村的掃盲工作咋辦呢，玩不成任務，你三哥全區抓掃盲的要挨板子的，要在全縣大會上寫檢查的，知道不？」
扎根︰「那幾個老頭太沒禮貌了」
李校長︰「哎，他們每文化，習慣了，其實他們都挺善良的，他們說的也不錯，按文化，你是他們的老師，按輩分按年齡，他們就是爺爺叔叔，伯父什麼的，沒錯，只是他們的講話場合不對，村長已經批評他們了，你三哥到村里見了老年人也是爺爺叔叔的叫著沒什麼，下一次上課你這樣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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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馬莊村夜校里，台下坐滿了人，扎根夾著書本上了講台，目光掃視了一周，然後心平氣和的說道︰「爺爺女乃女乃們，叔叔伯父阿姨們，同學們，今天我給大家上第一堂課，不，是第二堂課，上一課失敗了，我年齡小，按年齡輩分台下坐著的是爺爺伯父叔叔大娘和嬸嬸，現在晚輩給您上課，教您識字，台下你們是長輩，課堂上我是老師，大家要認真听我講課，行嗎？」
大伙一陣熱烈的掌聲︰「行，行，董老師，你講吧」
甲︰「董老師，你講吧，你講啥，我們學啥，別看咱村掃盲晚，半年後還得當全縣的典型」
乙︰「董老師，上一次對不起了，我們給你開個玩笑，你臉皮薄把你玩哭了，給你道個歉，大伙說對不對？」大伙齊聲道︰「對，董老師，你講吧」
董扎根︰「謝謝大家合作，現在我開始講課了，請爺爺女乃女乃叔叔阿姨哥哥們認真听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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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區區委，董劍夏的辦公室里，劍夏與扎根對面坐著，扎根不停地掰手指，低著頭。
劍夏︰「扎根，現在習慣了嗎？」
扎根︰「嗯，不害怕了，開始有點緊張」
劍夏︰「現在你帶幾個村的掃盲上課？」
扎根︰「兩個村」
劍夏︰「嗯，教大人和教小孩不一樣，這是兩個不同的群體，小孩雖然淘氣，但也很听老師的話，許多孩子把老師的話當成聖旨，聖經，認為老師說的話都是對的，許多孩子不听大人家長的話反而听老師的，可成年人不同，許多都是經歷了人生滄桑的人，他們都有自己的主見，雖然他們沒有文化，可有人生的經驗，上課時要尊重他們」
扎根︰「嗯，現在他們對我都很好，不管男女老少，見了我是老師長老師短的很有禮貌。」
劍夏︰「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朝代，老師和醫生都受人尊重，但，你也得尊重勞動對象，樹好自己的形象。」
扎根不住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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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莊村課堂上，講台下坐滿了人，扎根來到講台上。
甲︰「董老師，夜校夜校是夜里才上的學校，為啥白天上課呀？」
扎根看了一眼屋外，還下著雨︰「今天下雨，大家不能下地干活，雨後晚上路不好走，所以就改成白天了」
乙對看甲呼道︰「你眼瞎呀，眼珠子長到褲襠里上了？看不見天上在下雨嗎？」
甲反駁道︰「你的眼才長到上呢」
扎根笑了笑︰「好了，別鬧了，現在講課」
扎根在黑板上寫了一個「男」字︰「這是個男女的男，上邊一鍋甲字，下邊一鍋力字，在田里出力干活就是男人的事，大家記住了」
丙︰「好，這樣好記，在地里干活就是男人」
丁︰「那女的呢？」
扎根在黑板上寫了一個「女」字︰「這就是女字，大家看，這個女字是不是像一個女人盤著腿在紡棉花？」
丁︰「耶，耶！就是，就像個女人盤著腿在紡棉花」
扎根在黑板上寫了一個「好」字︰「這個字念什麼？」
甲︰「這個字念「好」
扎根︰「對，這個字就是好字，女的生了兒子就是好字」
一個女人站起來︰「喂，董老師，是不是女人光生閨女不生兒子就是壞女人？」大伙把目光投向女人。
甲︰「那當然了，不會生兒子，要你干啥？」
女人︰「放你娘的狗屁，你說的不算，我得問問董老師，董老師，你說說女人不生兒子算不算壞女人？」
扎根笑了笑︰「哎，這跟生孩子並沒有關系，這是古代人造字時根據多數人的喜愛造的字，女人生孩子，好字里邊的那個子代表子女，所以，女人有了子女才被家人丈夫看重，這是舊禮教，舊思想，舊觀念，現在是新社會，一個女人好不好關鍵是看她勤勞不勤勞，孝順父母不，與鄰居關系什麼樣」
女對著甲吼道︰「三狗蛋，你說的不算，老師說的算數，听見了嗎，女人好壞關鍵是看她辦啥事，像你娘那生的孩子不少，沒有一個中用的，就數你還好點，你還戴綠帽子」
甲︰「你給我滾蛋，你才給二壞水戴綠帽子呢」
董扎根︰「行了，別開玩笑了，現在繼續講課，隨後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寫了一個「哭」字︰「哎，這個字念什麼？」
丁大聲道︰「這個字念哭」
扎根︰「大家仔細看看，這個字像不像一個人在哭鼻子，眼角下邊還有一滴淚」
乙︰「咦，咦，你們看看，就像一個人在哭」
扎根在黑板上又寫了一個「笑」字︰「這個字念什麼？」
戌︰「這個字不用猜，是笑字，你們看看，是不是像一個人在笑，笑的還真開心」
扎根︰「好了，今天就講到這里，下課後，大家把今天講的字寫幾遍」
乙︰「老師，寫幾遍吶？」
扎根︰「寫的讓你記住了，會念，會寫，懂什麼意思就行了」
庚︰「女乃女乃的，記不住，回去叫我孫子再給我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