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兩人終于抵達目的地洛陽，已經有許多江湖人在他們之前趕到，幾乎所有客棧都已人滿為患，偶爾踫到有房間的也就剩下一間，唐缺當然是沒問題，可是石青璇卻紅著臉死活不跟跟他住同一間房，唐缺也只能遺憾的作罷了。
唐缺帶著石青璇上了鳳來樓用餐，這里算是唐缺最熟的酒樓了，他也是在這里第一次遇見了沈落雁，每每想起那個杏黃淡衫、笑靨如花的女子，唐缺心里都難免升起幾分難言的惆悵，雖然從相貌上來說，石青璇比沈落雁還要美上幾分，可是不知為何，唐缺卻總還是想起那個曾與自己舉杯共飲、浴血沙場的嫵媚女子，果然生死之交還是不同的麼？唐缺這樣想著，嘴邊不由泛起一絲沒落的笑意，落雁啊，不知遠在瓦崗的你，可還安好？
這個表情，這兩天石青璇已經在唐缺臉上見到過很多次，心中也是微微嘆了口氣，他還是不願意告訴自己，究竟他露出這個表情時，是在想念什麼人呢？
兩人尋了個位子坐下，小二一見唐缺，頓時笑盈盈的迎了上來，「這位客官，您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今天還是老樣子？」
「再多炒兩個小菜，沒看見我不是一個人麼？」唐缺笑罵一聲，小二嘿嘿一笑，狹促的眨了眨眼楮，「客官好福氣啊，您夫人真是漂亮！」
「快滾吧你！」唐缺作勢要踢，小二便嘿嘿笑著下去了，石青璇假裝沒有听到，扭頭看窗外的景色，紅暈卻悄然爬上了她白皙頎長的玉頸，唐缺一樂，「別裝了，我就不信你沒听見。」
「你！」石青璇回頭惱羞的橫了唐缺一眼，「沒想到你倒是神通廣大，連酒樓小二都與你相熟。」
「哈哈。」唐缺一笑，卻見小二已經屁顛屁顛的跑了上來，手里還端著一個菜盤，上面擺著幾份菜肴，一盤是唐缺常點的熟牛肉片，一盤燒雞，兩盤小炒青菜，還有一壺鳳來酒，唐缺奇怪的問，「怎麼這麼快？」
「客官您是熟客了，又那麼久沒來，我便端了幾盤炒好的菜先給您送來了。」小二呵呵一笑，滿臉的淳樸。
「哈哈！那便多謝小二哥了。」唐缺心情突然莫名的好了起來，小二把菜都端上桌，唐缺聞了聞酒壺里的酒，正是鳳來樓的招牌鳳來酒，頓時喜道，「還是小二哥懂我心意！這賞你。」
唐缺手一甩，幾小錠碎銀便落在了小二手里，小二看也不看便收下來揣進懷里，笑道，「多謝客官賞。」
「你忙去吧。」唐缺呵呵一笑，小二點點頭走了開去。
「這小二倒也是個有趣人。」石青璇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贊許道。
「嗯，這樣的人，世上已經不多了，若是他運道好些，現在遠遠不止是一個店小二。」唐缺笑道。
「你為何不幫他一把？」石青璇問。
「各人自有緣法，強求不來，再說，江湖也未必就適合他。在酒樓跑跑堂，存些銀子，日後做些小生意，找個賢惠的妻子結婚生子，平平安安一輩子，難道不好麼？」唐缺搖搖頭，頗有些感觸，當初他在東籬村不就是這樣麼？白天教教書，晚上喝喝小酒，逗逗小丫頭……
可惜，那樣的生活已經與自己無緣了。
「是啊，若是能那樣，又何嘗不好呢？」石青璇嘆道。
唐缺與石青璇聊著，卻突然听到另一邊喧鬧了起來，頓時皺了皺眉頭，定是又有江湖中人鬧事了，石青璇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便對唐缺說道，「去看看吧。」
唐缺點點頭，與石青璇走了過去。
走近些，石青璇聞到了血的味道，當她看到躺在血泊中那瘦小的身影時，頓時反射性的拉住了唐缺的手腕，回過頭，唐缺臉上笑容已經收斂，眼楮也已經眯了起來，石青璇知道，這已經是唐缺憤怒到了極點的表現。
一個壯漢一腳踩在躺在血泊中的店小二臉上，一把鐵劍刺穿了他的胸膛，小二眼楮瞪得很大，瞪著沒入胸口的鐵劍，仿佛不相信被刺中的人是自己，壯漢還一邊罵罵咧咧，「媽的這個混賬！老子先來半天卻不給我上菜，居然端到別人那桌，簡直是看不起老子！死了都是便宜的！」
「呵呵。」就在人群議論紛紛的時候，一聲輕笑卻輕而易舉的壓過了所有人的聲音，清晰無比的落在了人們的耳里。
人們頓時靜了下來，發出笑聲的人至少是超一流高手，這般內力掌控實在是駭人听聞，輕輕一笑就能壓過所有人的聲音，顯然是內力精湛到了極點的表現。
那莽漢的表情也變了，他知道定是有高人看不過自己這般囂張的行徑，心中難掩的驚慌，面上卻只是收斂了張狂的神色，匆匆的轉身離去。
石青璇本以為唐缺會含怒出手，因為那笑聲正是從他嘴里傳出來的，可是他卻沒有，而是放任那個莽漢離去，只是臉上原本開懷的神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阿缺……」石青璇輕喚一聲。
「青璇。」唐缺開口，石青璇還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呆，卻听他接著說，「我錯了啊……」
「這不是你的錯。」石青璇搖頭。
「不，我錯了，我剛才說的話錯了。」唐缺低沉的說，「弱，本身就是一種罪啊……沒有力量，是保護不了任何東西的，無論是生活，親人，還是自己……什麼都保護不了。那麼簡單的道理，可笑我居然現在才懂……」
石青璇一怔，沒想到唐缺會說這些，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走吧，這飯也吃不下去了。」唐缺說，石青璇「嗯」了一聲，跟在他身後下了樓。
唐缺找到掌櫃的，給了他幾十兩銀子，讓他交給小二的親屬，掌櫃的滿口嘆息的接過，並表示自己一定會給他們送到，唐缺點點頭，帶著石青璇離開了鳳來樓。
「我們這是去哪？」石青璇跟唐缺並肩走在路上，扭過頭問。
「獨孤府。」唐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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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府。
「哦？那小子進城了？」老人抬起頭，淡淡的問道。
「嗯，人家親眼看著他們進城的呢。」紅衣少女攙扶著老人往院子里坐下，「女乃女乃，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唐缺是個高手呢？」
「他啊……」老人呵呵笑道，「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小鳳兒。」
「女乃女乃！」少女不依的搖著老人的衣袖，撒嬌道，「你就告訴鳳兒嘛！」
「他是……」
「報老夫人！有位自稱唐缺的公子來訪，是否讓他進來？」老人正說著，卻被下人打斷了，可她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慍色，反而微笑道，「哦，來了啊，那就讓他進來吧。」
少女憤憤的瞪了下人一眼，下人只覺得渾身一寒，看見少女正瞪著自己，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怎麼得罪這位姑女乃女乃了？
「走，小鳳兒，與女乃女乃一同去見見他把。」老人拉著少女，向廳中走去。
「是，女乃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