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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陰極屠情

唐缺想到過很多情景,當陳大頭他們家人知道他們遇難的消息後悲痛欲絕的臉,即墨蓉看到自己平安歸來後飛奔投入自己懷中的喜悅,還有很多,可是眼前這一幕,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

已經被燒成灰燼的村莊,屋子坍塌只剩下被燒得焦黑的斷壁殘垣;被血染成暗紅的土地,泥土中混合著血肉,空氣中彌漫刺鼻的味道;散落一地的農具、食物……還有村子中心堆成一座小山的尸體。

唐缺茫然不知所措。

我不就是出去了幾天麼?……這都是怎麼了?

是夢吧?求你告訴我這是夢……

尸山中一角露出一小塊鮮紅色的衣角,還有一只已經變得蒼白僵硬的小手,唐缺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這一個瞬間時間似乎停止了,世界將他拋在背後,听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色彩,除了那一抹紅,一切都消失了。

什麼是死亡?

是無盡的冰冷,最深的黑暗,是不能握緊的雙手,接觸不到的溫暖,再也無法睜開的雙眸,是沒有盡頭的沉睡。

良久。

唐缺撿起散落在面前不遠處的一把匕首,匕首上沾著已經干涸的暗紅血跡,上面還刻著「大業三年制」的字樣。沉默著從東溟夫人送的衣服上割下一塊布料,將匕首包裹起來放進懷里,然後把尸體一具一具的搬下來,埋葬好,立起碑。

唐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完成這一切的,為什麼?明明就要大婚了,自己卻要在石碑上刻下「愛妻即墨蓉之墓」?上天究竟跟自己開了多大一個玩笑,讓自己一輩子再無法擺月兌這個陰影。

完成這些,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唐缺沒有再停留,這里已經沒有任何讓他留戀的東西了。唐缺轉身步入了樹林之中,向北行進。趙叔說過東籬村地處大隋東南,那麼一直向北走,終會走出樹林,接觸到真正的大隋。

夕陽照下,少年背影略顯踉蹌。

誰都不會知道隋軍一次不為人知的屠村,拉開了大隋坍塌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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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洛陽。

紅衣白裙的絕美女子靜靜佇立,目光投向波光盈盈的洛水,在她面前不遠處盤腿坐著一名僧人,這位僧人以紅布裹眼,對于女子的無視也不動怒,只是靜坐在橋的一邊,面目嚴肅。

「你並不屬此間,還為何留戀紅塵呢?」僧人說話。

「紅塵好,無寂寥,才子笑,佳人惱……」女子低聲說,不是是在回答僧人的話,還是在說與自己听,「深山之中,即便描得紅妝,又有何人欣賞呢?」

「畢竟人妖殊途。」僧人站了起來。

「妖與人都只是世間的生靈罷了,最終都是黃土一掊,談何殊途?」女子輕輕一笑,頓時如百花盛開,美艷不可方物,「你也不過貪圖我的內丹而已,大和尚,何必廢話,若是有本事,自己來取就是了。」

「實力還是要靠自己勤加修煉方,上體天心,方是正途,貧僧豈會貪圖你的內丹。」僧人也笑,並不為女子言語所動,「貧僧只是念在異族修行不易,才想放你一條生路,留在山林中悟取天道,證得道果,豈非更妙?」

「只羨鴛鴦不羨仙,仙有什麼好?」女子言笑宴宴,掌中一翻,卻是浮起了一件湛藍的圓球,寶光四溢,美麗絕倫。僧人微微皺眉,一聲嘆息,欺詐寶珠既出,那女子必是已經決意動手,這場戰斗是無法避免了。

距離天津橋不遠,一位白衣女子牽著一名稚氣未月兌的少女正注視著即將展開的戰斗,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少女竟赤著一雙小腳,十個指頭晶瑩剔透,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婠兒,你要看好了,若是能悟得幾分你阿狸姑姑手段,便是你的造化。」祝玉妍說。

「是,師尊。」小婠兒一本正經的樣子卻將祝玉妍逗得撲哧一笑,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小婠兒白女敕的臉蛋,小婠婠被祝玉妍捏得小臉通紅,兩師徒嬉鬧一陣,又才將目光投到天津橋上,阿狸與僧人的戰斗已經開始了。

這次戰斗,可謂意義重大。靜齋與陰癸之間早有約定,以二十年之戰的結果來贏取在江湖中行走的資格;若是陰癸落敗,則在以後的二十年之間都不得在江湖走動,至少是明面上,反之靜齋亦然。

阿狸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個約定,可讓靜齋尷尬的是,她們之中卻無一人有把握在阿狸手中全身而退——她的身法實在是太快,而且又兼功力奇高,在四大聖僧出手無果的情況下,終于惹出了隱世多年的靜念禪院太上長老,盲僧李青。

阿狸心知自己與李青相斗,其實是吃了虧的,原因很簡單,魅惑是阿狸與生俱來的天賦,在無數次的戰斗後已經成為了非常重要的進攻手段,可是對李青卻沒有任何效果——因為他是一個瞎子……

李青精通天龍梵唱音波功,此功以音波來確定對方的位置,只要音波擊中對方就會產生「印記」回饋,類似于蝙蝠,這讓李青可以鎖定對方的位置並隨心所欲的向其突進,偏偏此功還無聲無息,根本無從躲避,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阿狸的高速,再者一直維持高速移動對阿狸的身體也是一個負擔——當然,若是她不介意顯露真身的話,這種憂慮也就不復存在了。

阿狸選擇了強攻,小手輕輕一搖,湛藍的寶珠如同炮彈般向李青砸去,李青怡然不懼,低喝一聲一掌轟擊地面,瞬間腳下的石板就被打得碎裂開來,形成了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紋路,一道極強的沖擊波擴散開來,與空中飛來的寶珠相撞,寶珠倒飛而回!

沖擊波余勢未減,阿狸身邊突然出現三團妖火,在空中盤旋兩圈後,幾乎是瞬間就穿透了沖擊波,急速射向李青,同時寶珠回到阿狸手中,阿狸順著寶珠飛回的力道翩然轉身,恍若神仙中人,卻在回身的瞬間手中藍光暴起,寶珠如流星般轟向李青,比之方才不知強了多少倍!

李青雙臂連舞,將三團妖火擊散,腳下一發力,正面迎上了飛來的寶珠!

面對雷霆萬鈞而來的寶珠,李青就在與其接觸的瞬間側身,躲過了這一擊,但也因此沖勁已竭落下地面,雙足方才落地,李青雙掌運勁,一道音波瞬間打在了阿狸身上,印記產生!李青身形暴起,幾乎是瞬間就來到了阿狸面前,一腳由下而上踹向阿狸胸口!

死和尚!阿狸惱怒,雖然被近了身也未驚慌,數團妖火瞬間凝聚,在這麼短的距離李青根本無法躲避,六團妖火連續砸在他的身上,硬生生將他砸退三步,阿狸剛想拉開距離,卻見李青一掌轟向地面,巨大的掌力將方圓兩丈的土地轟得碎裂開來,腳下碎裂後凹凸不平的土地讓阿狸瞬間失去了平衡,剛剛調整好重心,李青卻又已經殺到了!

阿狸無奈下只得跟李青對了一掌,悶哼一聲身形疾退,卻是受了傷,李青剛想乘勝追擊,卻听腦後有勁風傳來,心中一驚,卻已來不及躲避,只是做出了側身的動作,可還是被飛回的寶珠砸到了右臂,頓時一陣劇痛傳來,右臂瞬間麻木!

阿狸受了傷,心中火起,她已經多少年沒有受過傷了?左手收回寶珠就又要出手,一道白衣身影飄然而至,制止了她。

「先撤!」祝玉妍低聲說,「梵清惠請來了四大聖僧跟寧道奇。」

「這群禿驢!」阿狸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琥珀的眸子里凶光閃動,祝玉妍心中暗驚,自她認識阿狸以來,她還從未見過阿狸生氣,何況還是那麼大的氣,心中暗想,若是當日對邊不負那家伙阿狸也生了那麼大的氣,恐怕世界上就再無邊不負這個人了吧?

四大聖僧趕到將李青護住,道信大師低聲問道︰「師叔傷勢如何?」

「無礙。」李青笑了笑,稍微活動了一下右臂,只覺得有些麻木,心知只是傷了皮肉,休養些時日便不成問題,何況自己的腿功要遠在手上功夫之上,這點傷基本不影響自己戰力,反倒是阿狸,與自己強行對了一掌,受的是內傷,傷勢絕對要比自己嚴重,何況她似乎有所顧忌並不敢現出真身,也許今日……

「大和尚,你今日當真想將我留下?」阿狸似乎看透了李青的心思,突然嫣然一笑,瞬間竟如同冰消雪融,暖陽廣照,就連四大聖僧都心神搖曳,竟一個個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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