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保重。」
既然尤煙兒做出了決定,那龍雛還能說什麼,縱有千言萬語,最終也只能化為四個沉重的字符,算是最後的善意吧。人生匆匆,人間浩渺煙雲,或許此生也無緣再見。
尤煙兒恬淡一笑,深深的望了龍雛一眼,然後盈盈站起,轉身順著閣樓飄下,姿態輕靈自然,宛如一團飄渺的雲朵,很快就下了閣樓,出現在綿密的雨幕中。龍雛望著她縴細的背影,突然感覺她是一只月兌離了樊籠的青鳥,把悲傷融入了大地,在天空中尋找希望。
雲巧兒突然止住了輕靈的步伐,在雨幕中佇立了幾秒,才回眸望向龍雛,在她的眼眸中,蘊含著一抹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見的驕傲。她從束腰絲帶里拿出一只青玉瓶,沖著龍雛揚了揚手,突然凌空拋給了他。
「我沒有用它,我只是想證明,我尤煙兒不差。」尤煙兒微微揚起朱唇,光明正大的抬首望著龍雛。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可以理直氣壯的站在龍雛面前。
「何必那麼執著?」
龍雛百味陳雜的捏著手中的青玉瓶,正是當初他拒絕尤煙兒時,作為補償,送給她突破境界的華雲丹。此時的尤煙兒已經是一名真正的武王,她沒有用華雲丹,憑借自己的天賦與努力,短短一年內她便突破了。她確實有驕傲的資本,她的天賦龍雛也無法忽視,就像當年的玄凌雨,如果她身在幽夜。龍雛必然也是會全力培養她。
可此時,他又能說什麼,他只能默默的看著她離開,或許這才是最好的選擇。她以為龍雛輕視她。看不起她,可她卻不知道,龍雛一直以來都很欣賞她。否則以他的性格,又豈會覺得心中有愧。只是婚姻之事,豈是兒戲,尤煙兒的世界或許永遠不會與她有交集,若是糾纏不清,只會是自找麻煩。
可尤煙兒卻不知道龍雛的想法。在大陸上,歷來都是男尊女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必須三從四德,夫為妻綱。男人娶一個女人。不過是一張嘴一閉嘴的事情。尋常大家族之人,男人都是妻妾成群,往往連婢女都不會放過。但凡有送上門的女子,絕沒有不收之理。除非女子丑陋不堪,陋習纏身。不喜甚至厭惡,才會斷然拒絕。
尤煙兒乃是大家閨秀,紅葉郡三大美女之首,是世間男子競相追著的對象。可龍雛卻斷然拒絕了尤家提親。是她為不堪敝履,難入其法眼。從女子一方來說。對尤煙兒的打擊可想而知,若此事傳了出去。她恐怕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龍雛出身龍域,不諳大陸世俗,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尤煙兒如此執著,耿耿于懷不肯放下。
「如果沒有執著,那麼活著就沒有了意義。一個有目標的人,才能放下仇恨,苟活于世。」
尤煙兒依舊是不甜不淡的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往雨幕深處走去。她一切都準備妥善,此時只想離開,離開這一個留給她甜蜜美好的回憶,卻又帶給她無盡痛苦的地方。她沒有用真氣隔離紛紛灑灑的雨幕,雨水拍打在她的臉上,冰涼的觸感讓她稍稍清醒,她想借助雨水,把心中的陰霾洗刷掉。
「鳧靈宗的事,你不用多管,我會替你報仇。」龍雛眉梢微蹙,他怕她不知死活的想去鳧靈宗報仇。
「可以讓給我麼?放心,我不會傻傻的現在就去,等我有了能力,再去。」
尤煙兒身軀微微一顫,再次停下了腳步,不過她沒有回頭,她不想讓龍雛看見她眼眸中刻骨銘心的仇恨,讓他誤會她會立刻殺上鳧靈宗。
「不行!」龍雛的話語異常堅定︰「你只需知道,我滅鳧靈宗滿門,有一部分是因為你們尤家。」
他不可能讓尤煙兒去報仇,也不可能等尤煙兒有能力了後再去報仇。鳧靈宗必須滅門不可,而且是立刻,馬上,一天都不能拖延。只有滅絕了鳧靈宗,莩憂令的秘密才能守住,才能真正讓他高枕無憂。
「那謝謝你。」
尤煙兒眼眸中閃過一抹淒然,她很想手刃仇人,可她知道,龍雛既然如此說,那就沒有改變的可能。她不知道龍雛為什麼會那麼篤定能滅了鳧靈宗,但她知道那個男人說的話從來都會實現。
尤煙兒走了,走得很干脆,除了尤家少數幾個人,尤家其他族人甚至不知道大小姐已經走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尤煙兒淡出了他們的世界,甚至淡出了他們的記憶,完全消失匿跡。仿佛曾今尤家的驕傲,紅葉郡第一美少女天才,從來都不存在一般。
龍雛靜靜的站立在閣樓上,出神的望著雨幕。不知什麼時候,玄凌雨優雅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他身後,仿佛她一直就跟在他身後,不曾離開一般。她沒有打擾龍雛,只是靜靜地站立著,眸光時不時波動兩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龍雛才回過身來望向了玄凌雨。
「皇,你舍不得她麼?如果您願意,我去把她抓回來。」
玄凌雨見龍雛望向她,才敢開口說話。她略微有些猶豫,雖然很不想讓尤煙兒跟在龍雛身邊,可她更不想龍雛因此而心情不好。
「與她無關。只是有些感嘆而已。」
龍雛搖搖頭,命運這東西,真是捉弄人,尤煙兒是如此,他何嘗不是如此。
玄凌雨沒有再開口,她雖然很想幫皇分擔心事,可皇不說,她也不敢開口問。她是皇的心月復,可她與皇之間,總有著一層隔閡。她知道那是她的原因,她想主動打破那層隔閡。可她又不敢。龍雛就像一口雷池,她想接近,但又不敢踏足。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很沒用,或許是受皇長久以來的威嚴影響。讓她敬畏入骨髓,站在皇面前的時候,她總是那麼拘謹。
反而那個叫尤煙兒的姑娘,明明是一個不諳世事,也沒有什麼本事的小丫頭。卻能在皇面前談吐自若,淡然優雅,從這一點上看,她確實不如她。至少她沒有尤煙兒那麼勇敢。
「以你在幽夜的地位,怎麼會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執行任務?」
龍雛有些好奇的道。不僅是玄凌雨親自出馬暗殺王老太,連暗殺他的暗殺者都是幽夜內部的精英,這就有些奇怪了。十幾年不見,難道幽夜的高手這麼多了。
「回稟皇,凌雨是幽夜在嵐洛帝國及周邊幾個國家的負責人,且負責組織不久之後的黑暗獵人大賽。」玄凌雨抿了抿嘴,目光晶晶的望著龍雛。似乎因為能組織黑暗獵人大賽而驕傲。
「黑暗獵人大賽!」
龍雛眼中閃過一抹異光,愣愣的望著樓外的雨幕,眼眸中升起一抹回憶之色。
「是的,為了組織一支能參加黑暗獵人大賽的小隊。夜梟部所有三十歲以下的精英暗殺者都匯聚在凌雨手下,經我統一訓練及選拔。也是已因為此。這段時間,幽夜在嵐洛帝國及周邊國家的活動才會那麼頻繁。其實出手執行任務者,都是幽夜年輕一代的精英暗殺者。」
玄凌雨繼續解釋道,若非如此,即使有幽夜的暗殺者在紅葉郡活動,也只能是等階不高的邊緣成員。鳧靈宗出價很高,且目標修為高深,玄凌雨才會親自出手。可以說,玄凌雨能與龍雛重逢,還真是多虧了鳧靈宗。
黑暗獵人大賽是黑暗公會每十年舉行一次的盛會,意義重大,參賽者範圍極廣,但凡加入了黑暗公會的組織,均可參加。每一屆黑暗獵人大賽,都是波及整個大陸的盛會,當年龍雛就是帶領著幽夜小隊在黑暗獵人大賽上獲得了總排名二十一,殺手界排名第三的絕佳名次才讓幽夜聞名大陸,並且讓幽夜獲得第三暗殺者組織的名號。
黑暗公會在大陸上是絕對的巨無霸存在,最古老、最神秘、最強大的公會組織。加入黑暗公會的勢力,就有一千多個,遍及大陸每一個角落。並且不是所有的勢力都能加入黑暗公會,像鳧靈宗那樣的小勢力,是沒有資格加入黑暗公會的。
「上一屆黑暗獵人大賽幽夜的成績如何?」
龍雛手中把玩著一只茶杯,目光深邃的問道。
「上,上一屆黑暗獵人大賽,幽夜獲得了」玄凌雨臉色突然有些難看,她忐忑的望了龍雛一眼,才一咬嘴唇︰「獲得了總排名八十七,殺手界排名第八的名次。」
玄凌雨一口氣說完,精致的臉蛋上升起一抹紅暈,有些羞愧的低著頭。
「還不錯,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糟糕。」
龍雛沒有玄凌雨想象中勃然大怒,反而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黑暗獵人大賽的殘酷與艱難,可謂步步維艱,當初他能獲得總排名二十一,業內排名第三的成績,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而且有點僥幸的成分。
每一屆黑暗獵人大賽的排名,對每一個加入了黑暗公會的勢力來說都極為重要。可以說黑暗獵人大賽上的排名,不僅可以決定幽夜在黑暗公會的地位,也決定了幽夜在大陸上的地位。其實幽夜能被稱為第三暗殺者組織,全是因為龍雛在黑暗獵人大賽上獲得了業內第三的排名。
殺手界是一個很龐大的圈子,但凡上的了台面的暗殺者組織,幾乎都會加入黑暗公會。暗殺者是一個很危險的職業,雖然是受雇殺人,但同樣會給自身引來無數仇恨。只有加入黑暗公會,受到黑暗公會的庇護,才能在大陸上長期生存下去。
可以說,黑暗公會是大陸上所有黑暗職業組織團結在一起,共同成立,並且持續了漫長歲月的超大型公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