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的寒風越來越大,盡管剛剛下了兩場大學,可是無論是風還是雪,似乎都沒有絲毫影響到京華的人們。
他們依舊喜笑顏開的談笑著,店鋪的掌櫃們吆喝著伙計們將門前的積雪打掃干淨,有頑童在那些雪堆旁邊堆了一個有一個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雪人。
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圍坐在火堆旁,看著燈火輝煌和深沉寒冷的夜空與積雪時,才會露出深深的憂慮,他們的年齡和閱歷告訴他們,這一切未必是好事。
禁軍內院,瀟湘雨亭,李璇璣負手而立,他的面前站著墨羽、執白、白雕和夜梟。
夜梟皺著眉頭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白雕雙手抱在胸前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三位師兄。
「璇璣師兄,是不是有點兒太謹慎了,對付幾個御極境界的小家伙,還用得著赤狐和灰鶴親自出馬?」白雕撇了撇嘴說道。
一只小手忽然搭在白雕肩頭拍了拍,他的身後傳來灰鶴的聲音︰「師兄們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再說了,以防萬一嘛!」
灰鶴神情自若,好像對這樣的安排還很滿意。
一旁,赤狐嬌笑道︰「這樣的組合,很久不見了吧,可惜黑凰不能來,不然還用的著你們兩個小家伙?」
夜梟和白雕互視一眼,苦笑不語。
「既然人都到了,就出發吧!」李璇璣微笑著說道,「雖然是在京華,所以還是小心一點兒!」
赤狐扭頭看了一眼李璇璣,了然的擺擺手說道︰「明白了明白了,畢竟是在京華城,不要弄出太大動靜是吧!」
灰鶴聳了聳肩,瞬間就消失不見。夜梟和白雕點頭應諾,跟在赤狐身後飛上天空。
「不會有事吧?」一直沉默著的墨羽和執白不禁同時開口問道。
李璇璣訝然一笑︰「會有什麼事情,難不成還要我們三個家伙去會會他們,那也太讓人笑話我影閣無人了!」
「列天機向來不參合這種事情,怎麼把這種情報送給我們,就怕紫薇宮和落星宮那里也來管這件事情……」執白沉聲說道。
墨羽冷笑著說︰「大家都在釣魚,這魚餌自然是要去搶的,就是不知道這魚餌扎不扎手!」
「可能不會太順利……」李璇璣望著天空,半眯著眼楮,「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京華城中一處不起眼的顯得有些破敗的民居中,黑暗佔據了大部分的色調,偶爾有因為屋頂漏下的雪反射遠處闌珊的燈光產生的光亮。
一個穿著天策衣甲的高大身影忽然駐足在房前,他的身材頎長勻稱,因為夜色的緣故看不清臉龐,長發因為沒有頭盔的束縛披散在肩上。
他站了好久,終于轉身想要離開。
「你是什麼人?」屋內傳來低低的詢問聲,可以听得出來是個美麗的女人。
男人轉過來的臉龐露出笑容,配上他陰柔的面目,顯得格外柔美。
「天策宗弘,你們被發現了,趕緊走吧……」男人戴好頭盔,緊了緊衣甲,不緊不慢的說道。
屋內許久沒有傳出任何聲音,自稱宗弘的男子早已經沒了蹤影。
不一會兒,點點碧光浮現在屋內,碧落憑空而現,秀眉微蹙。
半跪在屋頂的幽奈冷冷的望著碧光下的一切,聞著若有若無的藥香說道︰「看來她們逃了!」
「還能找到嗎?」碧落望著幽奈,遲疑的問。
「小事一樁!」幽奈閉目片刻,展顏一笑,「跟我來!」
一抹灰黑色箭一般射出,緊跟其後的是一團淡淡的碧色光團。
京華城中有很多商鋪反而因為連番的大雪生意更加興隆,比如眼前的姑蘇歌坊。
「還真是能躲敢躲,暴露行藏之後竟然敢來到這里……」赤狐望著眼前的一對孿生姊妹,譏諷著說道。
兩個女孩兒並不是十分漂亮,但是卻出落得很標致,長長的偏劉海遮住半邊臉龐,半點朱唇,瓊鼻妙目,有些嬰兒肥的身段讓她們更像是一對瓷女圭女圭一般。
姑蘇歌坊佔地極大,自然有不少的偏僻雅靜的院落。此時,在其中的一處院落里,影閣四人發現了目標。
夜梟和白雕擋在兩人身後,赤狐站在兩人正前方,灰鶴則靠在院里的一棵大樹上。
「這麼大的陣仗,如果只是來抓你們兩個小丫頭,未免太過了,屋里是什麼人?」灰鶴認出兩個女孩來,轉頭看著寂靜的房屋輕聲問道。
北宮敏和端木惠閉口不言,互視一眼擺出了戰斗的架勢。
「北宮敏,端木惠,這可是影閣有數的高手,你們還是不要獻丑了!」一個穿著黑袍的高大身影不知從何處走出,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直接一步來到兩個女孩兒身邊,滿意的點點頭,看向兩人的目光充滿了怪誕與詭異。
「諸于離?!」灰鶴眼楮微縮,直起了身子有些驚訝的說道,「你不呆在南疆來京華做什麼?這兩個小家伙可是二皇子殿邊的侍衛……」
心思電轉之下,灰鶴似乎明白了什麼,惱怒的一揮手,一條條灰色的塵埃飄帶從她的身上飄起。
諸于離露出黑黃色的牙齒無聲而笑,枯木一樣的左手模著左半邊臉頰上由眼角斜著直到耳垂的一條蜈蚣狀的傷疤,渾濁的雙眼驀地變得清明,露出瘋狂的神色。
他向前邁了一步,原來他的個子很低,只是戴了一頂奇怪的高高的帽子,穿了一雙鞋底很高的靴子。那頂帽子呈倒元寶型,黑底紅紋;那雙鞋子卻是一雙直到膝頭骨質的靴子,森白的顏色令人作嘔。
「怪不得不說話,原來是一對啞巴,可惜了了!」白雕嘟囔一聲,先是一陣遺憾然後很是興奮,「南疆的巫蠱之王諸于離,正好領教一下!」
夜梟瞪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縱身一躍,堵上了四人合圍的唯一缺口。
「哈哈!」諸于離長笑一聲,枯槁的面容露出一絲瘋狂,「我也很久沒有領教影閣高手們的風采了,今天不妨一試!」
諸于離身上的黑袍驀地閃現出一輪黑紅兩色的倒八卦,暗紅色和慘綠色的氣息從中散發,涌入他矮小的身體。
他的身體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在灰鶴等人的眼中卻暴漲了幾分。
「傀儡法身?幼稚!」赤狐冷笑一聲,雙手平伸交疊胸前,一對血色匕首出現在掌中,身形一動,帶起兩道滔天火焰便重重砍在諸于離的身上。
灰鶴的身影消失在那些灰色的塵埃飄帶之中,這些映染著夜色的飄帶無聲無息之間便籠罩了整個院落。
白雕和夜梟身形乍起,卻被北宮敏和端木惠聯手攔下。兩個女孩兒閉著眼楮,微微隔開些距離卻彼此氣息相連,她們之間竟然形成了一種無形屏障。
白雕在半空中笑了一聲︰「有點兒意思……」
夜梟則陰沉著臉色,一對鬼爪已經無情的探向兩人。白雕卻退後幾步,一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沒有像預料中那樣直接破開兩個女孩兒築起的屏障,夜梟不禁吃了一驚身形暴退。兩個女孩兒猛然睜開眼楮,雙掌錯開交疊,一股陀螺一樣的五彩旋風直接朝著夜梟襲去。
「四象罡風……厲害!」白雕露出笑容,閃身攔在夜梟身前,左手掌心朝天放在月復部,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低叱一聲,「匯元陰雷!」
一團墨色雷光從他的手中流瀉而出,徑直穿透四象罡風,撕開屏障,將兩個女孩兒輕而易舉的擊退數尺。
「層岩嶂!」夜梟站定,雙手合十立在胸前,一股無形波動從他的腳底蔓延而出,在白雕的腳尖前面射出,一塊巨大的沉重石板擋住四象罡風。
罡風一層層的刮開石板的表面,知道耗盡靈氣的時候,石板才變成一團塵土灑落。
夜梟和白雕並肩而立,有些憐憫的看著相互攙扶著倔強的跪倒在地的兩個女孩兒。
「怎麼,不忍心出手?」幽奈從天而落,含笑看著兩人說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哦……」
白雕不滿的撇了撇嘴,做了個請便的動作,夜梟忽然若有所覺的皺緊眉頭看向院落門口。
緊跟而來的碧落看到端木惠和北宮敏,皺緊了眉頭,伸手按住幽奈的肩頭。
赤狐的匕首一前一後砍在諸于離身上,血色的火焰劃出一條楔形刺入黑色和綠色的「法身」,諸于離痛苦而興奮的低吼一聲,那「法身」如同一個影子一樣,竟然月兌體而出,循著赤狐手上的匕首便向她涌去。
與此同時,諸于離右手一招,一團金色出現在手中,他的左手則徹底失去原有的顏色,變成了慘綠色,像極了一截竹子。
「桀桀,生魂冥尸爆!」諸于離的左手一抖,一條條人形的虛影便朝著赤狐涌去,直到他的左手恢復如初,他才雙手捧著那團金色飛退至北宮敏和端木惠身旁。
赤狐察覺到沖匕首上傳來的森寒意味,銀牙緊咬,拋開兩把匕首,雙手並指如刀,有些急切的不斷點在兩只匕首之上。
一點點的青色火焰從她的指尖涌出,不斷的煉化著那團令人惡心的影子。她竟然不管不顧生魂冥尸爆的攻擊,生怕自己的兵刃被毀。
一聲嘆息從空氣中傳出,那些引爆匕首上影子的人形虛影被轉瞬結集在一起的灰色塵埃團團圍困,生生消失在漩渦之中。
灰鶴返身而出,轉手就將塵埃漩渦拍散。
「該死!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赤狐心痛的看著手心游戲黯淡的匕首,咬牙切齒的喊道。
「等等,似乎有貴客臨門了……」灰鶴虛攔一下,順著碧落和夜梟的目光看去。
諸于離正在猶豫要不要將手中的金色光團一分為二放進兩個女孩兒體內的時候,一道倒執長劍在身後的倩影直接出現在他眼前。
長發如瀑,青色絲帶輕束,容顏勝雪,柳眉斜斜入鬢,鳳目圓睜,白色的長裙不僅襯托出她搖曳的身姿,更將她出塵的氣質宣泄出來。
諸于離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猛地看到她背後那把幾乎有她一半身高的長劍時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無禮在先,叨擾各位了!」院落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兩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聯袂跨步而入。
姑蘇歌坊外,柳摶、秋心和張荏苒全副武裝的站在楚涵之身後,他們的身後是天策府的精銳。
「我們不進去了,告訴他們老板配合疏散!」楚涵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終于下了決定。
一旁的小校領命帶著幾隊兵丁魚貫而入,一番不滿的謾罵和嘈雜之後,一群文人墨客學子佳人既畏縮又興奮的盤桓在姑蘇歌坊周圍,翹首以待。
秋心上前一步,柔聲說道︰「這樣不太好吧,傳到宮里,又是麻煩!」
「放心,楚大哥有分寸,何況就是有麻煩也是兵部蒙大人的麻煩!」柳摶輕笑一聲,眼中滿是笑意的說道,「呵呵,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也讓這幫酸腐家伙知道厲害……」
姑蘇歌坊的掌櫃和一幫親信最終被趕了出來,掌櫃看到楚涵之就疾步上前,憤怒的指著楚涵之喊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知不知道這是誰的產業,知不知道這里都有什麼人……真是有辱斯文!」
楚涵之等到他連番的詰問結束,只是接過身後張荏苒遞來的手帕,擦干淨臉上的口水之後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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