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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砍頭祭靈

更新時間︰2013-03-22

這個山洞里的朝鮮人,原來是在為金玉均服喪!

他們要麼是金玉均的部屬開化黨人,要麼是金玉均的同情者。不管他們是什麼人,肯定都對大清國恨之入骨!

因為,金玉均死在大清國,而且,大清國不顧國際輿論的強烈反對,將殺人凶手和金玉均的尸體引渡回了朝鮮,致使金玉均死後,還慘遭凌遲!

大清國這麼做,不僅讓日本人抓住了戰爭借口,而且,也激起了朝鮮民眾的強烈憤慨!

十九世紀末葉的朝鮮,朝廷**無能到了極致,三千里錦繡江山被李氏王朝折騰得一派凋敝,百姓民不聊生,官府胡作非為,民眾與官府的矛盾嚴重激化。與此同時,東洋日本對朝鮮虎視眈眈,隨時想吞並朝鮮。

朝鮮內憂外患,可是,朝廷上,大院君集團與閔氏集團只知道爭權奪利,全然不顧民眾的疾苦,苛捐雜稅日益繁重,逼得朝鮮民眾走投無路,民眾對朝廷恨之入骨,朝鮮就如同是一堆干柴,只要有一星火苗,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金玉均就是這一星火苗。

金玉均走的是激進的維新改革之路。

說他是維新派,是因為,金玉均並不想推翻帝制,他所主張的改革,仍然是在傳統帝制的框架內。但他又是激進的,他所組建的開化黨,主張對保守勢力采取鐵血政策,為此,他不惜借助日本人的勢力,發動「甲申政變」,在政變期間,開化黨人血洗了保守勢力,朝鮮王宮外死尸累累。

但在民眾眼里,只要是反對**無能的朝廷,就值得同情。盡管,朝鮮民眾對金玉均借助日本勢力有所微詞,因為日本是朝鮮的天敵,五百年來,朝鮮民眾始終對日本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與仇視。但不管怎樣,金玉均還是獲得了朝鮮民眾的普遍支持。

尤其是金玉均被凌遲後,朝廷把尸塊傳送到朝鮮各地示眾,威嚇民眾,然而,實際效果卻適得其反,朝鮮民眾見到金玉均散碎的尸身後,更加仇視朝廷,就連那些不滿金玉均借助日本勢力的人,也對金玉均的遭遇表示同情。

事實上,金玉均雖然死了,但是,他已經成了朝鮮民眾的精神靈魂。東學教人揭竿而起,打出的旗號就是為金玉均報仇,朝鮮民眾群起響應,起義迅速席卷朝鮮半島,聲勢浩大,最後,迫使朝廷在全州簽訂城下之盟。

民眾對朝廷的憤概,也遷怨于大清國。

朝鮮是大清的宗屬國,在民眾心目中,朝廷的**無能,是大清國縱容包庇的的結果,尤其是開化黨人,對大清國極為不滿。而金玉均被凌遲,大清國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今,周憲章落到了這群神秘的朝鮮人手里,他們供奉著金玉均的畫像,周憲章作為清軍哨長,凶多吉少。很可能會被朝鮮人看了腦袋,祭奠金玉均。

人群自動讓開一個通道,黑瘦男押著周憲章,走過通道,來到高台下。

來到台下,周憲章更加沮喪。只見全哨一百零八人一個不少,全部五花大綁跪在高台下,每個人的身後站著一個彪形大漢,**著上身,手里操著一把鬼頭大刀。看那意思,他們要把周憲章連同他的哨堆,一股腦殺了祭奠金玉均。

那哈五和姚喜跪在一起,看見周憲章,那哈五出頭喪氣地叫了一聲「總爺」,姚喜卻是一連的木然,他早被嚇呆了。

周憲章又驚又喜,驚的是,全哨一百零八人全都做了俘虜,一個也沒跑得掉,喜的是,到現在為止,大家都還活著!

只要活著就好!

周憲章沖著大伙點點頭,正要開口說話,黑瘦男一拳砸在他的後背上︰「跪下!」

周憲章連同他的哨隊,成了人家刀板上的肉,到了這步田地,周憲章再也不敢嘴硬,只得挨著那哈五跪下。

黑瘦男一招手,四個扛槍的朝鮮人走上來,拿起繩子,把周憲章綁了個結結實實。

忽听三聲號響,全場肅靜。

高台左側的石壁上,開了一扇門。

門洞里,走出來一個瘦小的老頭,老頭身著粗布衣裳,眼眶深凹,濃密的胡須直到胸前,步履矯健,神情冷漠。

老頭走到高台中央,面對金玉均的靈牌站定,四個白衣人從四個方位走上了高台,站立在老頭的左右,其中就包括押送周憲章的黑瘦男,那黑瘦男站在老頭的左側第一位,緊挨著老頭。看來,此人的地位極高。

老頭帶著四個白衣人向金玉均的靈牌三鞠躬,台下眾人則是下跪磕頭。

周憲章大為沮喪,這些人對金玉均如此恭敬,必是開化黨人無疑。開化黨人信奉鐵血救國,嗜血好殺,有仇必報,絕不含糊。落到他們手里,還能有個好?

老頭行禮畢,走到畫像側旁,坐在了一把石椅上。黑瘦男和其他三個白衣人站在老頭左右兩側。

台下的白衣人同聲山呼,周憲章听不懂他們喊什麼,估計應該是什麼「萬歲」「請安」之類的拜見禮。

眾人山呼畢,黑瘦男一招手,兩個彪形大漢押著一個人上了高台,那人身形矮胖,鼻子下面留著一撮小胡子,頭上挽著抓髻,一邊走一邊奮力掙扎,嘰里咕嚕大聲嚷嚷著什麼,很是倔 。

周憲章吃了一驚,那押上高台的人,竟然是個日本人!

在天津武備學堂的時候,周憲章曾經被馮國璋逼著學日語,那矮胖家伙說的是一口日語,什麼效忠天皇,大日本帝國萬歲之類的口號。

兩個大漢不由分說,如老鷹捉小雞一般,把那小子提溜到了靈牌下,摁倒跪下,那小子兀自嚷嚷個不停,一個大漢掄起一把明晃晃鬼頭刀,手起刀落, 嚓一聲,那小子人頭落地,嘴巴兀自在動,只是沒了聲音。

血噴在潔白的金達萊上,如同下了一場血雨。大廳里彌漫著滾燙的血腥氣

人群一片歡騰。原本肅穆的大廳,頓時如過節一般,熱鬧非凡。

血腥氣里居然還混雜著尿騷氣。周憲章眉頭一皺,回頭一看,姚喜的褲襠處濕漉漉一片,這小子尿褲子了。

更讓周憲章郁悶的是,尿褲子的不止是姚喜一人,三分之一的清兵都尿了褲子。

這他媽的丟人丟大發了!

那哈五的褲襠還是干的。周憲章沖著那哈五贊道︰「好樣的!」心頭更加悲哀——這他媽的都是些什麼兵,不尿褲子就算是「好樣的」。

「多謝總爺夸獎。」那哈五聲音發顫,面有得色。

「總爺,我也是好樣的。」錢有貴跪在那哈五身後,笑嘻嘻地說道。

「你也是好樣的!」周憲章由衷贊道,錢有貴不僅沒尿褲子,而且還能笑得出來,比那哈五強多了。

錢有貴也是個新兵,他家是在丹東開鋪子的,做些黨參皮草生意,這小子皮膚白淨,長著一對小眼楮,一看就是個經商的,一點兵樣都沒有。可今天的表現,讓周憲章刮目相看。

錢有貴眯縫著一雙小眼楮,嘻嘻笑道︰「總爺,咱們會沒事的。」

「你怎麼知道?」

「他們殺的是日本人,咱們去牙山,要打的也是日本人,是他們的戰友啊。」

「你怎麼知道?」周憲章問道,他懂日本話,莫非這錢有貴也懂日語?

「總爺,那小子臨死前喊的是日本話,什麼天皇萬歲。」錢有貴說道。

「你狗日的真懂日本話?」

「懂一點,我家做生意的,日本話,朝鮮話,俄國話都懂一點。」

周憲章這才搞明白,為什麼錢有貴沒尿褲子,原來這小子听懂了日本話,打起了小算盤——白衣人殺日本人,就不會殺大清國的人。

「你他媽的是個人才!」周憲章喝道,心里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些白衣人殺日本人,其實,一點也不能證明他們不殺大清國的人,這兩者之間根本就沒有邏輯關系。這個錢有貴打的小生意算盤,恐怕要算空。

「多謝總爺夸獎。」錢有貴說道。

「爬過來。」周憲章喝道。

「喳!」錢有跪挪動雙膝,來到周憲章身邊。

「他們說什麼,一字一句給我翻譯過來!」

「遵令。」

高台上,老頭揮揮手,人群安靜了下來。

老頭深凹的眼眶中,突然射出兩道寒光,射向台下的周憲章。

所有人的目光跟著那老頭,聚集在這一百零個清軍身上。

那哈五的褲襠終于濕了︰「總總總爺,輪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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