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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3-01

周憲章一臉茫然,雖然下跪了,可他還是搞不明白到底犯了什麼罪。

那晉說道︰「也罷,念你年幼無知,本官就破例,好好給你講解一番,你要好好記住本官的每一句話,不要辜負了本官的一番教誨。我大清國是禮儀立國,綱常禮儀尊卑上下,乃國之根本!本官也是愛民如子兩袖清風的好官,要你給本官下跪磕頭,不是要賺你磕一個頭,而是要維護我大清的立國根本!你听明白沒有?」

周憲章還是茫然,艾德悄悄踢了他一腳,周憲章慌忙點頭︰「明白明白。」

「明白了該怎麼辦?」

「遵從大人的教誨,見了大人要下跪磕頭。」周憲章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應承了再說。

「這就對了!」那晉說道,長出一口氣︰「孺子可教!今天,本官就不追究你忘議朝政藐視上官之罪了。你趕緊離開學堂。」

「離開學堂,去哪里?馮教習不是說讓我做學員嗎?」

「做學員?不可能!」那晉斥道︰「你從從哪里來回哪里去,本學堂不歡迎你!」

其實,葉赫那拉那晉也不是個壞官,相反,正如他本人所說,倒也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只是,在大清國官場混了那麼久,習慣了打官腔,尤其是習慣了動不動就「砍頭」,實際上,別說是人頭,就是雞頭他都下不了手。

那晉是個迂夫子,飽讀聖賢書,食古不化,對綱常倫理這一套深信不疑,也是一位終極衛道士,要是有人違反綱常,那晉就心痛難忍,像是別人拿刀子挖了他的心。可他心腸軟,自己心痛,卻又不忍心殺人。沒奈何,那晉就想出兩招絕技來。

第一招,高呼「砍頭」,聲色俱厲,嚇唬對方,大清國百姓膽子都小,一听說「砍頭」,往往就範。

第二招,如果遇上不怕死的,「砍頭」威嚇不起作用,那晉就走悲情路線,一哭二鬧三上吊,人心都是肉長的,那晉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又是發自內心,往往讓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

在國人面前,這兩招使將出來,百分百起作用。只有在洋人面前不起作用。艾德剛來的時候,拒絕給那晉下跪,那晉就曾經使出這兩招來,結果大敗。

直到現在,艾德也沒給他磕過頭。那晉得出結論,西洋人軟硬不吃,都他娘的不是人!

就因為這個,那晉對西洋人恨之入骨,把西洋人看成是大清的頭號大敵。因為,西洋人不僅欺負中國人,而且,要摧毀中國的綱常禮義!至于東洋人,文化與大清一脈相承,不足慮也!

周憲章口口聲聲說大清國的敵人是東洋人而不是西洋人,這與那晉的觀點截然不同,就算周憲章是各現役軍人,那晉也不會收他,更何況,他還是各泥腿子。

馮國璋見那晉要趕周憲章走,慌忙說道︰「大人,周憲章已經痛改前非,給大人您磕頭了。此人雖然不是我大清的兵丁,但的確是一位難得的軍事人才,卑職懇請大人破格招收此人入學。」

那晉搖頭︰「馮教習差矣。周憲章雖然表面上痛改前非,可畢竟剛剛才受了教育,思想上還不成熟,政治上還不堅定!天津武備學堂乃是我大清最高軍事學府,學員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必須對我大清絕對忠誠,這位周憲章剛才還冒犯了本官,冒犯本官就是對朝廷的大不敬,其忠誠度令人堪憂啊!」

「大人明鑒,凡是人才,都有些恃才自傲,周憲章也不例外,他敢于冒犯大人,這恰恰說明他有才!」

「有才?就這一身打扮也叫有才?」那晉搖頭。

周憲章剛走運河里的死人堆里爬出來,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一身臭氣,極為猥瑣。

「大人明鑒,這恰恰說明周憲章不僅有才,而且,是大才!放浪形骸,就如同竹林七賢!」馮國璋奮力爭辯。

「狗屁大才!」那晉喝道︰「就憑他對東洋人的看法,就說明他鼠目寸光!天下人都知道,咱大清的敵人是西洋,東洋是咱大清的盟友!他這樣仇視東洋,學堂豈能容他!馮教習,命你馬上把這個周憲章逐出學堂!不要讓我再看見他!」

馮國璋大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了周憲章當兵進學堂,那晉一句話就要趕走!馮國璋再也顧不得什麼上下尊卑,一把扯住那晉的袖子,大叫︰「大人,那不是周憲章說的,那是卑職的說法!」

「馮國璋!」那晉勃然大怒︰「你身為學堂教習,思想竟然不與朝廷保持高度一致!你這是以下犯上!」

「大人,東洋人真的是我大清的敵人!」馮國璋奮力抗辯︰「前朝時,豐臣秀吉就妄圖以朝鮮為跳板,侵犯中國,遭到慘敗,四百年來,日本人侵我中國的野心不死,無奈國力微弱,但他們一直在尋求機會。如今,日本明治天皇勵精圖治,又有伊藤博文等維新大臣輔佐,君明臣賢,國力軍力大幅提升……」

那晉大笑︰「日本乃蕞爾小國,國力軍力大幅提升,倒也有可能,可是,比起我大清地大物博,那點國力軍力,也就不值一提了。」

「大人,日本人吞並了琉球,又在朝鮮悄悄滲透,朝鮮乃我大清屬國……」

「琉球乃海外偏僻小國,不能自保,讓日本人撿了個芝麻,不足為怪。至于朝鮮,與日本隔海相鄰,兩國交往也是常事,況且,我大清國在朝鮮駐有軍隊,袁世凱坐鎮朝鮮,晾日本人翻不起什麼大浪。」

「大人,日本海軍發展神速,他們又向英國和德國購買了好幾艘巡洋艦!矛頭直指我大清!」

「日本是個島國,海防是其根本,日本人在洋人的堅船利炮下吃過虧,發展海軍以求自保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大清國的海軍乃是亞洲第一,三大艦隊雄視亞洲。單單一個北洋水師,就足以制服日本的聯合艦隊。日本人豈敢輕舉妄動!」

「大人,卑職預言,中日終有一戰!」

「危言聳听!」那晉喝道︰「馮國璋,你這種想法很危險!」

「大人,不光卑職有這一想法,艾德先生也有這一想法。」馮國璋把艾德拉了出來。

艾德慌忙說道︰「會辦大人,我和我的德國同事都認為,日本人的目標是中國!」

艾德一說話,那晉勃然大怒︰「艾德先生!恕我直言,你和你的德國同事和英國、法國、俄國、美國人一樣,希望中日兩國火並,你們好坐收漁翁之利!我大清國豈能上你們西洋人的當!我想日本的有識之士也不會上你們的當!」

馮國璋叫道︰「大人,卑職願與大人打一個賭!」

「什麼賭?」

「兩年之內,若中日相安無事,請大人砍了我的人頭!」

那晉哈哈大笑︰「也罷,本官為了讓你口服心服,就和你賭上一賭,如果兩年之內中日發生大戰,本官這顆項上人頭,你就砍了去!」那晉倒也硬氣,一點也不想佔便宜。

「卑職不敢取大人的人頭!」馮國璋慌忙說道。

「胡說!本大人不是那種以大欺小的昏官,賭輸了,我這人頭你馬上砍了去!」那晉喝道。

艾德在一旁冷笑︰「會辦大人,馮教習要是砍了你的人頭,朝廷就要砍他全家的人頭!」

艾德說得在理,那晉是從四品大員,還是旗人!馮國璋是不入流的小官,馮國璋要是砍了那晉的人頭,就算兩人立了生死狀,就算那晉口服心服,大清朝廷也不會認賬,必會對馮國璋滿門抄斬!這是大清的律法!也是大清國的綱常!那晉自己也不能改變。

那晉皺眉說道︰「那怎麼辦?本官以仁義為本,豈能佔屬下的便宜?你們趕快給本官想個辦法,務必使本官的賭注與馮教習的賭注一致!」

馮國璋說道︰「那就請大人馬上收下周憲章。」

「收下周憲章?這也不對等啊?你賭的是人頭啊!」那晉搖頭。

馮國璋說道︰「大人,您是天津武備學堂的會辦,如果周憲章入學,他就是您的弟子,一旦大人賭輸了,卑職不便砍大人您的人頭,可將大人弟子的人頭砍去,替代大人!如此一來,大人也可履約,卑職也不會壞了朝廷規矩,一舉兩得。」

「好,這個主意好!」那晉大喜。

周憲章大驚失色,雖然,他的歷史知識有限,可是,甲午戰爭他總是知道的,大清國與日本人總歸有一戰,也就是說,那晉必然賭輸!周憲章的人頭必然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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