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皇上來了嗎?」兩人欣喜地問她。
蘇羨染搖頭︰「不是。」
她們臉上同時滑過一抹失望的神色,但隨後,小臉上卻是堅決︰「娘娘,待會兒不管怎樣,您帶著小太子走吧,我們姐妹斷後。」
蘇羨染輕嘆一聲︰「一起活著吧。」此刻想走卻也是走不了的。
青衣當即跪下,再次請求道︰「娘娘,您手里不是有他的解藥嗎?您不用為了我們姐妹二人而以身犯險……」
蘇羨染示意藍衣將她扶起來,苦笑無語︰「傻丫頭,我是騙他的,出宮的時候匆忙,哪來的毒藥?」
若是以前,她也是毒藥不離身的,可是自從有了孩子之後,若再放毒藥在身上,就不安全了,今天出宮,也只是覺得心里憋屈,想出來透透氣,何曾想到會遇上祈淵的人?
青衣、藍葉同時長大了嘴,原來娘娘都是騙他的,可祈淵為什麼會信呢?
「停車,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馬車已經停穩了,外面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嘈雜,似乎有一大群人朝著這邊走來。
皇上封鎖城門了?
兩個丫頭在心里大喜。
然而,車簾突然被掀開,只露出了半張臉來,祈淵低聲道︰「若不想這麼多人都死于非命,就不要出聲。」
緊接著,簾子被放下,外面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在下是奉皇後娘娘的命令,出城辦事的。」
蘇羨染臉色一沉︰該死的祈淵,他可真會找借口。剛剛還在威脅她,現在就借她的身份出城了
只要她說話,外面的人都得死,他就算在城門口大開殺戒也要出城,而軒轅寒鈺根本來不及阻止他。這里能夠攔住他的,也只有軒轅寒鈺了吧。
守城的士兵似乎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皇後娘娘?可有信物為證?」
不知祈淵給他們看了什麼東西,兩邊的人立刻放行,「既然有皇後娘娘的口諭,你們可以走了,不過要速去速回。」
祈淵朝著她們的馬車走來,腳步聲近了,蘇羨染狠心,伸手在孩子的背上掐了一把,「哇」的一聲,睡得正香的軒轅輕塵猛地大哭起來。
「小塵乖,不哭不哭~」蘇羨染摟緊了孩子,將臉貼在他的臉上,心里默默地念著︰孩子,別怪娘狠心,只有這樣,你爹才能盡快找到我們。「小塵乖……」
果然,車上的動靜也令底下的人起疑,原本讓開的士兵又迅速圍攏過來,祈淵臉色微變,雙眸之中有戾氣閃現,但面容卻是和煦。
「車上是什麼人?皇上有令,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不得出城。來人,請他們下車。」
蘇羨染穩住了聲音,一手輕拍著孩子,一邊說道︰「孩子病得厲害,還是快走吧,去醫聖門求醫。」
只是,孩子越發哭得厲害,哭得撕心裂肺,讓人心疼。
祈淵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心想著她若是敢透露信息,他就殺了這城門口的數百人。反正也不是他的臣民,他也不在乎。
守門的將軍听說是去醫聖門的,知道當今皇後和醫聖門的關系,也終于相信了他們的話,立刻放行。
眼見著馬車出了城,將軍卻立刻吩咐一旁的小兵︰「快去通知皇上,皇後出城了。」
小兵愣頭愣腦地走了,心里卻是不解。
將軍目光一直追隨著那行人所離去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
軒轅寒鈺和南宮瑾風出宮之後,聯系暗衛,卻一直沒能聯系上,蘇逸凡得知情況之後,臉色大變,幾乎調動了雪殤山莊所有的人手在京城搜尋,才找到那間酒樓,只是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外圍隱蔽的地方,還找到四個暗衛的尸體,都是一劍封喉,手法干淨利落,這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人才能做到。
「看情況,應該是有人帶走了她們。」南宮瑾風審視著周圍的情況道。
軒轅寒鈺的臉上已經看不見任何表情,墨眸的底色幾乎在一瞬間變成了金黃色,二樓上面只有一具冰冷的尸體,這是那人有意留下的,他上前查看死者喉上的傷口,當即明白了來著是誰。
南宮瑾風得知之後,也大驚︰「不是說他還在月城嗎?怎麼可能……」頓時明白了,說他在那邊平衡後宮關系不過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祈淵已經到了京城。
好一招金蟬月兌殼!
蘇逸凡懊惱地垂下了頭,「姐夫,對不起,我……」
軒轅寒鈺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抬腳走出了酒樓,現在最為關鍵的問題是找到染兒和小塵。
南宮瑾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這不關你的事,是祈淵為人太狡猾了,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此,不過從現在開始,雪殤山莊要時刻防備著他,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
蘇逸凡用力地點頭,立刻下去部署去了。
南宮瑾風出來的時候,卻見軒轅寒鈺站在酒樓門口迷茫地看著空曠的大街,不知道該怎麼找才好。
祈淵會將染兒帶去哪里?
一點思緒都沒有,附近也沒有人注意到當時的情況,也許知道的人都已經被滅口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他該去哪找?
心里無比的煩躁,他怎麼會想到,因為一碗避孕湯讓他們之間鬧了矛盾,如果她不願意喝,告訴他,他絕對不會逼她的。
「無憂,你先冷靜,現在著急也是沒用的。」
軒轅寒鈺雙手緊握著,眸中幾乎要變成血紅色,他大吸一口氣,問道︰「各個城門可關閉了?」
他只希望,他們還沒有出城。
「嗯,一有消息,會來通報的。」
話剛落音,就見有人過來說,城南有了消息。蘇逸凡也立刻趕來了。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城門口。
守城將軍立刻率領眾人迎接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和太子呢?」軒轅寒鈺沒有空閑理會別的,一來張口就問。
南宮瑾風知道他是急了,待他發話︰「起來回話吧。」
「是。」
將軍便開始說當時的情況︰「……孩子哭的時候,車上的女子不停地叫著孩子的名字,正好與太子重名,但後來推說要去醫聖門,只是醫聖門並不在南方,他們南轅北轍,屬下覺得有問題,才想著通知皇上,但屬下不明情況,也不敢輕舉妄動。」
軒轅寒鈺點頭,已經可以確信是染兒故意留下線索給他了,問清馬車離去的路線之後,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南宮瑾風看著他火急火燎的樣子,輕嘆一聲,這哪里像當初他認識的冷靜自若的雪無憂啊。不過,他也不敢保證,若是雁兒出了事,他會不會如同現在一樣冷靜。
「各位辛苦了,等皇上和皇後回來,一定會論功行賞。」南宮瑾風安撫人心之後,這才追了過去。
蘇逸凡並沒有同他們一起,而是返回了京城,召集人手。
祈淵能夠在京城帶走姐姐和小塵,他帶過來的人一定非等閑之輩,這個時候,他自然也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
出了京城之後,祈淵上了蘇羨染她們乘坐的那輛馬車,冰冷的視線一直看著蘇羨染。青衣、藍葉察覺他的氣息不對,立刻擋在她的面前,以防止他突然出手傷到了她。
「你想通風報信?」祈淵質問。
蘇羨染拍著孩子的背,笑道︰「小孩子本來就喜歡哭,睡醒了就哭,有什麼好奇的?我若真想通風報信,你攔得住麼?他真趕過來了,你能夠出城麼?而且你不覺得我是在幫你嗎?孩子哭了,要不是我說了一句‘醫聖門’,你以為他們會讓你出城?」
軒轅輕塵還在嗚咽著,也許是哭久了,聲音有些沙啞。
祈淵冷哼︰「就算他追來了,我會怕他嗎?」
蘇羨染斜睨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反倒是他來了興致,問道︰「你曾經是醫聖門的門主,那你怎麼忘了,醫聖門並不在京城的南方?」
蘇羨染淡定地說道︰「哦,是嗎?我還以為我是門主,說出這個來,他們會信你之前的說。」
祈淵突然笑了︰「好吧,就當你在幫我,幫我引軒轅寒鈺過來。」
而後又抬手,朝著蘇羨染的頭過去。
青衣、藍葉立刻阻擋,然而動作卻被他震開了,蘇羨染剛好瞥到了他手中的東西,也就沒動,任他將東西插在了她的發間。
「百鳥朝鳳簪?」突然明白了當時那個將軍問他有什麼信物的之後,就答應放行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祈淵含笑點頭,對于她沒有反抗的舉動很滿意,笑道︰「不過這個是我們祈月的,樣式與大秦不差分毫。」
「那是當然,我可還記得,當初祈月還只是大秦的一個附屬國,要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如今我們大秦的東西,也算是物歸原主了。」蘇羨染將剛插好的金簪取下來,又自己插了上去,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卻見他的臉色黑了。
她句句話戳中他的痛楚,不讓他難堪才怪。而且一句「物歸原主」,就將這只百鳥朝鳳簪佔為己有,差點沒將祈淵氣得吐血。
他原以為她接受了鳳簪,卻不想她直接說成是她的了,還取下來重新戴上,分明是嫌棄他了。
手指的關節發出咯咯的響,嗤道︰「祈月早與大秦沒有任何關系了,現在是兩國並列。你頭上的,是我祈月皇後的信物。」
蘇羨染沒有理他,反而笑道︰「如你所說,你將你皇後的信物給我,就不怕回去之後引來禍端。」
祈淵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反打趣般的看著她,笑道︰「我沒有皇後。」所以才會將鳳簪送給她。
蘇羨染听到這句話的時候,不免有些好奇。
也沒有過分關注過他的消息,只是偶爾幫軒轅寒鈺一起看奏折的時候才會知道一些他的事,不過也都是戰場上的事情,與他後宮無關。卻沒有想到,他的後宮,皇後之位還留著。
祈淵繼續看著她,眸中如一汪藍色的湖水,閃著瑩瑩的柔光,語氣也是出乎意料的溫柔︰「我的皇後之位,為一個人留著。等大秦和祈月合為一體之後,這鳳簪才算物歸原主。」
蘇羨染順手將簪子拔下,笑道︰「也是,等他真正收復了祈月之後,這東西才屬于我們大秦,只是現在我不需要。」
正準備將鳳簪給他,然而他卻突然起身,馬車也在這個時候停下,蘇羨染身子一歪,青衣、藍葉兩人同時出手將她扶住,而祈淵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便拭目以待吧,我說過,我不會怕他,更不會輸給他。」
說完,大步下車。
蘇羨染點頭,示意她們放手,掀開車簾子透氣,此時已經到了城外,空氣是極好的,清新中帶著一股的香甜。這里四下無人,只有三條岔道,路邊的風景倒是極好,春天百花開,綠草遍地茵,看上去也賞心悅目。
只是,朝後看去,卻見有兩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分別行駛上另外的兩條岔路。蘇羨染微微眯起來眸子,感嘆祈淵的陰險狡詐。
這三條路都可以去祈月,可他將人分散開來,又全是一模一樣的馬車,擺明就是不想讓軒轅寒鈺知道他們從哪條路上面走了。
「卑鄙。」青衣啐了一口。
不多時,祈淵又上來了,心情顯然比之前好了很多,笑道︰「看來以後,我們都要同路而行了。」
蘇羨染瞥了他一眼,嘲諷道︰「你不是說,你不怕他嗎?那為何不敢讓他追上你?」
他糾正道︰「我不是給他機會了嗎?三條路讓他選,至于我們從哪一條上面走了,就得看他的智慧了。」
「你可以放心了,他不會來的。」
「你如此肯定?是因為他舍不得天下嗎?如今東清有意與我祈月結盟,他的確沒有選擇。不過,這也正說明了,在他的心里,江山權勢永遠放在第一位。」
「我累了。」蘇羨染不想和他說話,靠在車上,抱緊了孩子,閉著眼楮開始睡覺。
「就這麼一路抱著,也不嫌累嗎?我來幫你抱一會兒?」祈淵突然說道。
蘇羨染睜開眼,卻見他依然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我的孩子不需要你來好心。」
「我會對他好的。」
她瞥了他一眼,沒有理他,繼續睡覺。孩子也在她的臂彎中沉沉睡去。青衣、藍葉兩人死死地盯著祈淵,手一直握著腰間的匕首,如果他有任何異動,她們會毫不猶豫地拔出匕首與他同歸于盡。
只是,一路上他幾乎動也沒動,看了她一會兒之後,也閉眼養神,但,即使是這種姿態,也沒有完全放松警備。
青衣、藍葉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
軒轅寒鈺追到那岔路口的時候,再次停下來了,馬車的痕跡突然分成了三股走了不同的方向,連車轍的深淺程度都一樣,而路上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分辨三條路線不同的地方,但三條路最終都可以到達祈月。
該死的,難道他是想將染兒和孩子帶回祈月?
想到這里,軒轅寒鈺就恨得咬牙,早知如此,他真該一早滅了祈月,免得現在留下這麼個心月復大患。
立刻下馬查看情況,卻沒有找到半分線索。
抬眼看了前面的三條岔道,馬車的車轍是如此的清晰,像是那人的示威,他想隨便找一條追過去,但又怕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正在這時,南宮瑾風和蘇逸凡也趕到了,見他立在路中間,便知曉了情況。
南宮瑾風上前安慰他,而蘇逸凡則直接令手下的人分成三組,朝著三個方向去追。「迷惑我們的人,可以直接殺了。找到皇後與太子之後,立刻發信號。」
山莊的人分頭行事,南宮瑾風便勸他回去。「著急也不是辦法,回去等著消息吧,你現在是皇上,不是以前的雪莊主,不能貿然出京,京城里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我們不能自亂了陣腳,讓祈月和東清有機可乘。」
軒轅寒鈺站在原地沒動,雙眼看著前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逸凡見他這樣,也去勸他︰「姐夫放心,姐姐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這里畢竟是大秦的地界,祈淵也不會亂來,只要我們在前面堵截,他們一定走不遠。」
軒轅寒鈺還是沒說話。
南宮瑾風給蘇逸凡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了。「讓他靜一會兒,我們先回京等消息。」
正要走,卻听得後面傳來了詢問聲︰「他帶染兒會祈月干什麼?染兒是不是自願跟他走的?如果我追上去了,她還是要走呢?」
「你在想什麼?染兒如果是自願的,何必提醒你她在南城門?她分明是被祈淵挾持了,讓你去救她。」南宮瑾風想不到他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候想這麼愚蠢的問題,氣得想一錘子將他敲醒。
蘇逸凡也站在了蘇羨染那邊,勸道︰「姐夫,我不知道你與姐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可以肯定,姐姐絕不會是那種人,她與祈淵遇上,也一定是那人蓄謀。你不該懷疑姐姐,如果讓她知道了,她會傷心的。」
軒轅寒鈺又不說話了,轉身朝著回京的方向走去,讓人想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將人撤回來,不用追了。」
蘇逸凡立在原地,薄唇微張著,看著他的背影,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難道就因為他懷疑姐姐對他的用心,就不追了,讓祈淵將姐姐帶到祈月國去?
南宮瑾風伸手拍他的肩,看著前方,鄭重地說道︰「听他的,別追了。放心,這事,總會有一個了結。」
蘇逸凡只好听他們兩人的話,懊惱地回去了。
一路上,南宮瑾風問軒轅寒鈺有何打算,他搖頭︰「還不知道。」
抬頭看著背後的那條路,卻是一臉的迷茫。
「不過,我總覺得他的目的沒有這麼簡單。」
南宮瑾風點頭︰「你知道就好,可千萬不要中了他的計啊。我也知道染兒和小塵對你來說,比天下重要,很明顯,祈淵帶走他們,就是為了讓你分心,亂了分寸。可現在的你,不僅是一個丈夫與父親,更是一個皇帝,既然有了天下,也要對天下的百姓負責。如果就這麼將天下輸給他了,你也不會甘心,是不是?」
軒轅寒鈺點頭,臉上突然出現燦爛的笑容,之前陰霾的情緒一掃而空,道︰「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祈淵,這一次輸的人是誰,可難說了。
南宮瑾風點頭︰「那就不要耽誤時間了,趕快回京。」
舉手揚鞭,馬兒在抽痛中疾馳起來,馬背上的兩道人影更顯風姿卓越。
……
這一天,晚上的時候,蘇羨染提出要住客棧,祈淵答應了。蘇羨染抱著孩子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客棧,住進了天字第一號客房,對此,祈淵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吩咐手下的人休息,而他住在了她的隔壁。
很奇怪的是,真的被她說中了,軒轅寒鈺根本沒有追他們,他的人也在查探後面的情況,得到的情況都是一致,後面沒有追兵,而在他們前行的路上,州府也沒有進行攔截,軒轅寒鈺竟然主動給他們放行麼?
想了想,還是出了房間,過去敲門。
「進來。」
祈淵進門的時候,發現她正在整理衣服,而孩子已經被她放在了床上,大眼楮看著不一樣的環境,充滿了好奇與驚訝。
「你就不怕,讓我進來之後,我會對你別有所圖。」
蘇羨染坦然一笑︰「如果我不讓你進來,你就不會進來了嗎?」
說完之後,低頭用手指細細地擦干淨孩子嘴角邊的女乃漬。
祈淵也笑了,「你說的對,你不說進來,我也會進來的,今天趕了一天的路了,你想吃什麼?」
「口味清淡些的就行,不過讓他們備上幾份點心,一壺羊女乃,留在路上吃。點心不要太甜,但要可口。」
「就這些?還有什麼需要的?」
蘇羨染看著他,問道︰「什麼條件都可以?」
「除了讓你走,除了讓我走,都可以。」
蘇羨染嗤笑,他都將話說絕了,她還能說什麼?「再去準備一輛馬車,我不想和你同坐,我的孩子需要吃女乃,今天都快餓了一天了。你不用擔心我們會逃跑,這里都是你的人,我知道我們後面也有,所以我們根本跑不掉,我也沒有興趣玩貓抓老鼠的游戲,你大可放心,至少在軒轅寒鈺來接我們母子之前,我們都會乖乖的,只要你不做一些過分的事。」
「好,我現在讓人準備。」他轉身出門,然而,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和你在一起,果然很省心。」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從來都不是讓人省心的主。」
祈淵不可置否地搖頭,然後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蘇羨染看著瞪大著眼楮的兒子,伸出一根手指讓他握住,側坐在床上,逗著他玩,笑道︰「小塵,就當這一次出來旅游啦,你放心,你爹很快就回來接我們母子回去的,不用擔心,這些天要乖乖的,沒有爹爹在身邊,可不許哭鬧。」
囑咐好了這些之後,突然記起之前在他背上掐了一把,忙解開他的小衣服,查看他背上的傷,好在她下手並不重,背上只紅了一塊,蘇羨染心疼了半天,四處找藥膏,卻發現出宮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出來。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她只好停下來,讓人進來。
祈淵率先走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小二,小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四碟菜肴,一份湯,他將東西端出來擺好放在桌上,才對著兩人行禮︰「公子,夫人,這是你們要的菜,小人先下去了,如有什麼需要,只管開口。」
蘇羨染眉頭一擰,看過去的時候,小二已經退出了房間,而祈淵一臉不在意的神情,將手里的藥膏遞給她︰「給孩子擦擦吧。」
手中拿著的,有紫金活血膏,白玉凝脂膏,都是上好的療傷藥。
「你監視我?」蘇羨染惡狠狠地瞪著他。
如果不是在監視,他怎麼會知道她剛剛在找藥膏?
然而,看著她這幅凶神惡煞的模樣,他只覺得好笑。終于有些表情了,這樣的她總好過冷清的她。
笑著解釋︰「沒有監視。」
他還犯不著這麼做。
「之前我上車的時候,你不是說,孩子醒了才哭嗎?可是,我卻發現,你每拍他的背一下,他的哭聲便越大了,所以我想,他應該是被你強制‘叫醒’的吧,給你。下次想傳遞消息就大大方方的傳,我不會再威脅你了。」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蘇羨染接過來,還是沒有絲毫的客氣。
「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祈淵說著,走到飯桌旁邊,指了指上面還冒著熱氣的飯菜,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你那兩個丫鬟也嘴硬不肯說,所以就吩咐人隨意煮了一些,你若不喜歡,告訴我,我再讓他們去煮。」
準備離開,又回頭道︰「對了,我住在隔壁,有什麼事,盡管找我。」
「不用。」
等他走了之後,她先是給兒子後背上的傷上了藥,又哄了他一會兒,才洗手吃飯。
兩葷兩素,清淡可口,雖然不比在宮里的,但蘇羨染還是覺得滿意。
平心而論,祈淵此人還是挺不錯的,一整天的行為也算得上君子,只是一想到他和軒轅寒鈺敵對的立場,她便對他沒有好感。何況,她可記著,是他強迫她離開京城的。
空蕩的房間,陌生的情調,蘇羨染抱著軒轅輕塵躺在床上,側頭,身邊已經沒有軒轅寒鈺的身影,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心酸。
他說的對,習慣真是一種毒藥,不知不覺就深入骨髓了,沒有他的懷抱,漫漫長夜,她又怎麼睡得著?
小家伙倒是不挑地方,許是一個人睡慣了,在娘的懷里反而睡得不安穩,翻來覆去地,本就煩躁的蘇羨染更加睡不著了,只好瞪大了眼楮,看著頭頂陌生的床幔。
但這一夜無眠又豈止是她一個人,遠在京城的那人,守著空空的宮殿,一坐便是一整夜。
次日,祈淵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兩個「熊貓眼」,但什麼也沒說,吩咐人繼續趕路。出了急著趕路會祈月之外,他對蘇羨染也算是有求必應,只要她說的,他都會滿足,而且就算她沒說的,他也會滿足。
馬車里面放了一張軟榻,可供她休息,祈淵另外安排了一輛馬車,若非重要的事情,絕不上蘇羨染的馬車,這一點他也的確做到了。
幾天的相處,甚至還模清了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歡吃清淡的,不喜歡甜食、醋、姜……于是飯菜也做的越來越精細符合胃口。
就連為小塵準備的羊女乃都是經過除腥的,隨行的御醫說山楂刺激胃,考慮到這些,他又在路上高價購買茉莉花茶,每日吩咐人用花茶煮羊女乃調配好之後再送去給蘇羨染。
對待小塵,簡直可比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對于他的種種表現,蘇羨染依舊不屑,他是祈月一國之君,而她是大秦的皇後,有婦之夫,他何必對她大獻殷勤?
有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皇後,這是今日剛煮好的羊女乃,可以喂給小太子。」中午休息的時候,他的侍衛走過來,將溫熱的羊女乃端給她。
蘇羨染接過來,放在榻上,小塵已經爬起來了,睜著圓潤的大眼楮,看著尚有一絲余熱羊女乃,咂咂嘴,吸了吸鼻子。
蘇羨染笑著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小饞貓,每天都吃這麼多,怎麼不見你長個?」
青衣、藍葉也看著他們笑。
正在這時,祈淵也趁著休息的時候走過來了,見蘇羨染正準備喂軒轅輕塵,也來了興致,想親自試試這種感覺。「讓我試試?」
那個侍衛一見他來,喊了一句「皇上吉祥」,蘇羨染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軒轅寒鈺,笑著點頭,將碗朝著旁邊推了推。
祈淵高興極了,這些天她對他除了冷嘲熱諷,幾乎沒有好話,更別提對他笑了,而今溫柔細語,又盈盈一笑,他的心神都被她恍惚了一下,伸手去拿碗。
「娘娘……」見他靠近蘇羨染,忠于軒轅寒鈺的兩個丫鬟立刻提醒,蘇羨染回頭一看,卻見眼前的人不是白衣而是藍衣,頓時垮下了臉,手揮過去,他沒有防備,手中的碗被她打落在地。
「砰」的一聲響,乳白色的液體濺了一地,嚇壞了軒轅輕塵,他立刻扯著嗓子大哭起來,蘇羨染怎麼也哄不住。
一時,馬車里的氣氛僵到了極點。
祈淵僵在了原地,在眾人面前被她這般拂了面子,心里自然不好受,沉著臉在那邊看著她們。
蘇羨染不僅沒有絲毫歉意,反而理直氣壯,一手攬著兒子輕拍著他的背,另一手指著那個侍衛,指責道︰「是你管教手下人不嚴,我是大秦皇後,你是祈月皇上,他一句皇後,一句皇上,還讓人以為我和你有什麼關系。」
侍衛當場就被下傻了,原本挺機靈的一個人,不過見自家主子喜歡她,便自作主張,將她稱呼前的「大秦」二字去掉,想著「皇上」、「皇後」乃是絕配,也許還能博主子喜歡。
哪知正是這兩個字闖了禍,蘇羨染誤以為她還在大秦,而他口中的皇上是軒轅寒鈺,因此才會對祈淵溫柔。
祈淵听得她的解釋,將雙拳握得劈啪響,關節處明顯發白,臉上的肌肉緊繃著,側臉更顯輪廓清晰,一字一頓地說道︰「來人,將他拉下去,斬!從今往後,對大秦皇後不敬者,同罪論處。」
說完之後,甩袖離開馬車。
蘇羨染的內心也頗不平靜,懷里的孩子還在鬧騰著,吵得她心煩,她只得拋開一切,哄他開心,車廂里彌漫著濃郁的女乃香味,其中還夾雜著茉莉花的香氣,味道很甜,小孩子正喜歡著。
「你們兩個去門口守著,不準任何人進來。」
「是。」青衣、藍葉領命退下,蘇羨染才開始解開衣帶,喂孩子吃女乃。
嘴被佔著,軒轅輕塵沒法大哭,卻依舊啜泣著,小身板輕輕抖動著,蘇羨染的心都跟著他的身子一起抖著。他的眼楮還閉著,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閃亮的淚珠,淚珠壓彎了睫毛,不堪重負,很快又掉下來。柔軟的小臉貼進了她的胸前,楚楚可憐的模樣深深砸進了她的心里。
「小塵乖,不哭了,過幾天就回家了……」說著說著,自己鼻子一酸,一滴滾燙的淚砸下來,直接砸到了孩子的臉上,她慌忙用手去擦,可眼淚止不住的流。
軒轅寒鈺,我好想你……嗚嗚,我真的想你了。我以後不任性了,好不好……
小塵吃完女乃之後,終于止住了哭泣,蘇羨染也擦干了眼淚,又用帕子蘸水洗了洗眼楮。收拾好一切的時候,卻又听到外面傳來的聲音。
「皇上讓屬下給大秦皇後送羊女乃。」這一次,侍衛加上了「大秦」二字。
「……」青衣、藍葉站在外面,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該不該接著。
「拿進來吧。」蘇羨染才不會和自己過不去,更不能和小塵過不去。只是她沒有料到祈淵的容人之量,居然被她拂了面子又讓人送了過來。
青衣、藍葉這才接下羊女乃,送了進來。
這幾天,祈淵再也沒有主動來找過她,衣食住行早被安排好了,他只是吩咐侍衛過來傳話,但還是像之前那般的招待,她要的絕對不會少。
蘇羨染才不會被這些所打動,她始終記得,是他讓她和軒轅寒鈺分隔兩地,也是他要拆散她的家庭,所以不管他做什麼事,都無法彌補這些。
然而,大概在他們出京的第十日,祈淵終于出現了。
俊逸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他對她亦是冷眼相待︰「明天我們就到南寧了,你可以看到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幸災樂禍,總之由他親口說出來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蘇羨染冷哼︰「不用你說。」
她自然知道他會出現,但不知明天會是個什麼樣的場景,南寧是祈月與大秦的邊界之一,這幾個月來,兩個大國沒少為了這個地方發生沖突,只不過最近南寧的主權在大秦的手里,而鎮守這里的人,正是陳通。
祈淵選擇這里回國,只是因為這里是離京城最近的地方,也就是說,是京城離祈月最近的地方,而且他的大軍也分散在這附近。
「但你也別指望他能夠帶你回去,最好是做好心理準備。」他很不屑地提醒,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信心,確信軒轅寒鈺一定可以從他的手里搶走人。
不過,每當看到她為了軒轅寒鈺說話的時候,心口就堵得慌。當初以太子的身份去大秦的時候,就知道她與軒轅寒鈺兩情相悅,也知道軒轅寒鈺非池中之物,當時雖然對她有些好感,但這種感覺也不至于強烈至斯,就像上次,她居然將他當成了那人才對他和顏悅色,本來這件事也沒什麼,她不願侍衛喊他「皇上」、喊她「皇後」,也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
但是她居然將他當成了軒轅寒鈺!
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一點,那個侍衛的確無辜,其實這種叫法其實是他默認的,自從在客棧听到那個小二喊他們「公子、夫人」的時候,心里有種一種甜蜜與佔有的感覺,如果她真能和他在一起,也是很不錯的,以後的每天相處,這種佔有欲越來越強烈,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對後宮里的那群女人有過,在他看來,她們都是他爭奪天下的籌碼,而不是他的女人。
蘇羨染依舊不理他,只道︰「這一點也不需要你提醒,你大費周章將我們帶到這里來,目的絕對不會那麼簡單,你想要什麼?南寧?大秦?」
「女人太聰明,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呵。」蘇羨染笑道︰「如果你想用我們來換他的天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他冷哼︰「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城門口的一切就足以說明。
軒轅寒鈺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可他假借蘇羨染之名要出城,還拿出「信物」,他們就放行了,一個皇帝的指令竟然還比不上皇後的信物?這說明什麼?
「我會證明給你看。」
可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要他證明自己喜歡的女人在別的男人心里的地位?
軒轅寒鈺,你最好能夠出人意料啊。
第二天,如他所料,馬車順利出了南寧城,來到了兩國交界的地方,前面五里就是祈月的軍隊駐扎的營地,而後面則是大秦的軍隊,只要他們能夠順利進入祈月,那麼軒轅寒鈺就再也趕不上了。
但祈淵心里明白,軒轅寒鈺這麼久都沒有追來,無非是擔心他的妻兒,但這一次,他一定會出現的。
「快看,皇上,那是皇上的身邊的吳將軍……」遠處,已經有人認出了他們,原本呆在營里,或是正在巡邏的將士們听到這句話,紛紛圍了過來,卻見幾輛馬車並行,馬車的後面,還有著不少跟隨的侍衛。
「吾皇萬歲萬歲……」那邊,眾將士齊齊站著,跪下迎接他們的皇上,然而,正在準備磕頭之際,卻發現馬車的後面,揚起了漫天的沙塵,浩大的隊伍正快馬加鞭地朝著這邊趕來,而透過沙塵,隱約能夠看見最前面的人英姿勃發,帶著一身的戾氣來到了這里。
馬車里,蘇羨染也听到了身後的動靜,不由得打開車窗,朝後看去,卻正好隔著層層沙霧,撞進那人幽深的墨眸里。
這一眼,如同萬年悠久。
------題外話------
染兒和小塵能不能順利回到小九的身邊呢?下一章,小九和祈淵的對手戲,哈哈,比比看,誰更陰險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