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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昨天,是她甘羽心的四周年結婚紀念日。

「茵茵,我去美國找你了……」

「羽心,你決定要離婚了嗎?」久違的溫柔嗓音透過遙遠的電波緩緩傳到甘羽心的耳膜內。

甘羽心微微一笑,「嗯,已經決定了!栝」

掛上電話,甘羽心深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她即將搭上遠行的飛機。離開,房間前,她親手將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放在梳妝台上。

其實這樣的結果她並不意外,這段婚姻是無愛結合的,而後面,則是她一直在強求著他,她天真地以為他是她的丈夫了,她就能擁有他,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他會慢慢地愛上她,而不再恨她掀。

結果證明——她輸了。

四年的婚姻,她得到的是冷落,是嘲諷,是他一天又一天的冷漠無視,是看著他溫柔地摟著自己的最愛出現在報章雜志上。

她這個原配被眾人嘻笑同情,也被人看盡笑話,她知道那些人在背地里怎麼說她。

他們說——她活該,對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還不知羞恥地倒貼過去,難怪被這麼對待。

還記得四年前的婚禮的那一天,她開心喜悅,就算沒有人祝福她,她也無所謂,因為——她嫁給他了。

那時的她,愛他愛到痴傻,愛他愛到不顧一切。

後悔嗎?不,她不後悔。

昨天的結婚紀念日,是她嫁給他的第四年。

按照慣例,每年的結婚紀念日,她會放保姆一天假,親自做一個漂亮可口的蛋糕,煮一桌他愛吃的菜,再穿上新買的衣服,化好美麗細致的妝容,微笑地坐在餐桌前等他。

然後,等來的是一室的孤寂,冷掉的飯菜,融化的蛋糕,還有孤單坐在餐桌前的她。

等到天亮,她會一一將菜和蛋糕收拾好,原封不動地打包進垃圾袋,然後回房。

就算難過,她也不許自己哭。

這段婚姻是她要的,即使所有人都勸阻她,她卻仍一意孤行,到最後連她唯一的親人——最疼愛她的大哥都不支持她了。

「甘羽心,你這個蠢蛋!你明明知道他愛的是別人,卻還……該死!以後你就別哭著回來!」

哥哥得知她要執意听從父母的安排嫁給他的時候,曾怒氣沖沖地責罵她,眼里是心痛,是憤怒,是濃濃的失望。

而她,卻執拗地听不下去,甚至告訴哥哥,「不會的!他會愛上我的!有一天他一定會愛上我的!就算是我們現在沒有感情,但也不代表我們以後沒有感情!」

面對她的固執,她的哥哥失望離去,而她仍是挺直背脊,看著哥哥離去的身影,頑固地認為自己是對的。

她是對的!她愛他,而且為了愛他,她不顧一切,再卑鄙都要得到他。

她不會哭的,她怎能哭呢?哭了,就代表自己認輸了。

不哭,不能哭——

每一年的結婚紀念日,她都這麼告訴自己︰甘羽心,不能哭,你嫁給他了,遲早有一天他會愛上你的。

多甜美的謊言,可她信了。

第四年的結婚紀念日,她仍在餐桌上等著,看著熠熠閃爍的蠟燭在眼前燃盡、熄滅。

鐘聲響起,十二聲的鐘鳴告訴她,這一年的結婚紀念日過了。

她微笑,伸手挖起一塊蛋糕吃下,泛著草莓香的女乃油,酸酸甜甜的,滑入她的心田。

她一口一口吃著,連那些冷掉的飯菜都吃了。菜雖然冷了,可味道還是極好。

為了討好他,她跑去學廚藝,天天都親手準備一桌好菜,滿心歡喜地期待,可是他從沒吃過。

她記得第一次下廚時,她被油燙到,被跳起來的魚嚇到,被手上的刀劃傷手指,可她仍是笑著,想著這是為他煮的菜,受傷她也甘之如飴。

多傻!

甘羽心微笑,嘴角四周全都沾著女乃油,雙手也全是油漬,看著牆壁上的獨影,她笑著,一直忍耐的眼淚終于滑了下來。

時間到了,她強求的婚姻,四年了,她沒得到他,他沒愛上她,他的心一直都在他的最愛上。

她輸了,輸得徹徹底底的,卻一點都不讓人同情。

因為,這是她強迫得來的婚姻。

她給自己四年的時間,她失敗了,那麼,也該放手了。

傷心、疼痛、難過,但那又如何?她失敗了,是該放他自由了,三個人的世界……不,一直只有兩個人——是她強行介入他們之間,卻破壞不了他們,只讓自己成為令人憎恨的小丑。

如今,這個小丑該退場了。

她回到房間——這個房間婚後就一直只有她一個人睡,他從未進來過,房里只有她的東西,卻沒有男主人的蹤跡。

這個家,一直都只有女主人。

甘羽心看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看著那張她已簽上名字的離婚協議書,淚水早已布滿臉頰,可她仍是微笑著。

拿下指上的婚戒,那象征永恆的鑽石仿佛在嘲笑她——不屬于她的,終究不屬于她。

她輕輕笑著,沒有留戀地將戒指輕輕放到離婚協議書上。

天亮了,她提著行李,在保姆還未回來前,離開這棟婚後搬進的新獨棟別墅。

她踏上飛機,不是想逃離,她只是想四處走走,流浪也好,放逐也好,她只是想獨自一個人,卻沒想到這就是她的終點——

看著機艙里愴惶尖叫的人群,甘羽心仍是坐在舒適的皮椅上,心頭竟是奇異的寧靜。

她甚至還有心情想著,當他看到離婚協議書時會是什麼表情,會開心嗎?對于她的終于不再糾纏;而當他知道她墜機死亡的消息時,又會是什麼表情?是否會感到一絲難過?

可不管會不會,都已經無所謂了。

當她在協議書上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她就決定不再愛他了。

甘羽心緩緩合上眼,感受著飛機墜落時的強烈氣壓,霎時,她感到呼吸困難,耳膜劇痛,溫熱的血液盈滿她的口鼻。

她仍是微笑,即使眼里有淚,她也不許自己滴落。

真的,她放他自由了……

甄烈,你開心了嗎?

************天空飄下細雪,天氣灰蒙蒙的,寧靜的墓園籠罩在霧氣里,顯得那般寂寥冷清。

一輛黑色的加長勞斯萊斯停在墓園門口,男人筆直的雙腿踏出車門,從車後拿出一束花和紙袋,頂著雪花,踏進墓園。

遠遠的,甘羽橋就看到站在墓碑前的頎長身影,腳步頓了頓,然後又繼續往前,停在男人身旁。

低頭,就見墓碑前已放著一束配著滿天星的茉莉花和小巧的草莓蛋糕。

甘羽橋沒說話,僅是彎,放下手上的茉莉花,再從紙袋里拿出草莓蛋糕,手指輕撫過十字墓碑,微啞的聲音輕輕的。

「嗨,心心,哥來看你了。」他笑了笑,口吻里滿是寵溺,「哥還帶了你最喜歡的茉莉花和草莓蛋糕……哥記得茉莉花要搭配滿天星,你最喜歡這樣的花了。」

記憶里,妹妹在收到花時,會將臉埋進花束,然後給他一個擁抱和燦爛的笑容。

而如今,只有冰冷的墓碑。

忍住眼里的酸澀,他挺起身子,沒有看向身邊的男人,兩個人並肩站著,卻是默然無語。

對旁邊的男人,甘羽橋心里不是不怨怒的,明知這段婚姻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可他的妹妹確實因為他而傷了心,最後年紀輕輕地就離開了。

在妹妹過世後,他和眼前的男人就已經形同陌路,不復以往的友誼——其實在妹妹嫁給他的四年里,他們的生活就少有交集,他也因為氣憤,不再與妹妹見面。

只是沒想到,最後他卻得到妹妹墜機死亡的消息。

那瞬間,他幾乎發狂,心里是深深的懊悔,後悔自己對妹妹的無視,明知她那這四年有多難熬,卻因為憤怒而視而不見。

再氣再怒,她都是他唯一的妹妹,可……他卻沒有好好保護她。

在知道妹妹死亡的時候,他沖到男人面前,狠狠揍他一頓,他咆哮怒吼,要男人把他的妹妹還給他。

而男人沉默無語,任他將拳頭落在身上,任他發泄心里的痛。

可有用嗎?他的妹妹再也不會回來了。

從那之後,關系良好的兩家徹底斷絕往來,他和男人不再見面,只有這一天,兩個人會踫上面。

甘羽橋低頭點煙,猶豫了下,拿了一根煙給男人。

甄烈微愣,沒說話,接過煙。

甘羽橋將打火機丟給他,甄烈接過,點燃煙,再將打火機丟還。

甘羽橋收起打火機,看著男人微濕的發梢,肩頭早被雪花打濕,想來不知在這里站多久了。

去年也是這樣,他來時甄烈已在,而他離去時,甄烈仍未離開。

甘羽橋吐口煙,煙霧里他的聲音極低,「你不需要感到歉疚。」

那場婚姻是甘家強求來的,而愛上他,是他妹妹一個人的事情,墜機,是個意外。

兩年了,當初的憤怒已淡了,即使心頭仍因妹妹的逝世而痛,可是眼前的甄烈不需要為此懲罰自己。

畢竟朋友一場,再多的不諒解也隨著時間而淡去。

「心心的死跟你無關。」他熄了煙,「烈,別讓林霜再等下去……」

他、甄烈和那個叫林霜曾是無話不談的好友,而林霜曾是甄烈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只是最後甄烈娶了甘羽心,而林霜則一直呆無怨無悔的呆在甄烈身邊。

那四年里,他的妹妹強求得來的婚姻可說是有名無實,比起來,一直在甄烈身邊的林霜還比較像原夫人。

面對這情形,他不是不為妹妹心疼,可是能說什麼?妹妹當初的行為讓他失望不已,也讓他決定不再理她。

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甘羽心離開了,而甄烈和林霜卻仍是沒結婚。

他想,甄烈是因為愧疚吧?畢竟曾經夫妻一場。

甘羽橋在心里輕嘆,輕聲說著,「你和林霜不需要對心心歉疚,是心心耽誤你們,那時她留下離婚協議書……她成全你們了。」那紙離婚協議書說明她放手了,只是放手後,她卻沒回家,而是獨自離開。

終究是他這個哥哥沒保護好她……

不再說什麼,甘羽橋轉身離開。

甄烈仍是留在原地,俊龐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僅是看著墓碑,任指間的煙燙了手。

心心成全你們了——

甘羽橋的最後一句話,讓墨黑的瞳眸微暗。

他記得那時他在巴黎,身邊跟著林霜,兩人坐在對望著埃菲爾鐵塔的餐廳內用餐,然後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哭著說甘羽心墜機死了。

霎時,他的腦中是空白的,幾乎以為那是玩笑。

可當他回到S城的家,屋里沒有她,頭一次踏進主臥室,房里空空蕩蕩的,她的東西都不見了,梳妝台上放著一張已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和婚戒。

然後,是她的喪禮,落入大海的她找不到尸骨,只能用她生前的衣服代替。

她的喪禮那天,就像今天一樣,天空灰蒙蒙地飄著雪。他听著神父的禱告,腦中不停閃過她的一切。

初遇她的那一天,是他們兩家約定這兩個孩子相親的日子,她為了逃避,將自己的臉化得又黑又黃,還刻意戴了頂黃色的假發,看上去不倫不類。

那一晚見到她,是倉促的,是好笑的。

但是,他卻從那雙靈動的眸光里看到了一抹對他的驚艷。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是那個樣子的,但是,他卻答應了家長提出來的婚事。

第二次見到她時,她已經為他披上了白紗,白紗下的那張小臉,泛著紅暈的光澤,櫻唇微啟,那一日在牧師面前,他第一次親吻了她,盡管嘴角毫無溫度,但是,他依舊能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讓他的心,竟然莫名一軟。

後來,他們沒有信任的猜忌著對方,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她讓私家偵探跟蹤他,大鬧林霜工作的單位,而她,亦是公開和醫院的主任醫生出入……

她的背叛讓他憤懣,對她是無盡的失望,從此之後,他對她只有忿恨。

而她的無理取鬧和驕恣野蠻更讓他不耐煩,高傲的自尊讓他無法容忍被設計及強迫,對她的背叛,他更是無法原諒,不管她如何解釋懇求,他都無法听進去。

四年的婚姻,他對她只有冷漠和無視。他以為以她蠻橫執拗的個性,定會和他繼續糾纏下去,讓大家都繼續不好過,沒想到她竟會放手。

離婚協議書上的簽名幾乎刺痛他的眼,而她的逝世更讓他措手不及。

她就這樣離開了,沒有一絲痕跡地。

那間屋子里,她將所有屬于她的痕跡都擦去,半絲都不留……多像她的個性,一旦決絕起來,比誰都狠心。

「心……」終于,他低低出聲。

叩叩的腳步聲讓他一震,這樣的走路節奏太熟悉,她總是會這樣悄悄地靠近他,然後從後方捂住他的眼楮,再用嬌嬌軟軟的撒嬌聲音輕快地嚷著︰「猜猜我是誰?」

曾經的記憶多麼讓人想念。

甄烈的唇角不禁微揚,他幾乎是渴望地轉頭望向來人,卻沒看見記憶中的身影,眼前是一片冷寂的墓碑。

轉而,甄烈踱著沉重的步伐朝墓碑另一處走去,空曠的墓碑前,比起羽心的墓,更顯淒涼。

甄烈坐下,提出帶來的紅酒,放上兩個高腳杯,緩緩斟滿,隨即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凝著墓碑照片中的男子,啞聲道,「應琛,還好嗎?我來看你和羽心了……」

***************

五年後發生的故事,就從羽心和烈的故事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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