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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12-03

第十七章衰世初顯

天下之事果如曾邦侯所料,朝廷竟然真的出兵攻打女直!

在內閣次輔宋孺牛的推動之下,澄光皇帝諸詹暨下全國動員令,調集五十萬大軍出征女直。大軍統帥宋孺馬正是宋孺牛的弟弟,當然宋孺馬能當上五十萬大軍的統帥除了因為有個做次輔的哥哥,他還有個妹妹叫宋孺英,為當今皇後。

宋家兄弟望著大軍連山,旌旗蔽野,不由得豪情直沖霄漢,據說女直可戰之士頂多十五萬,以五十對十五,想不贏都難。此戰之後,宋孺牛取代李浴德成為首輔不成問題,到時才能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宋家才能算真正崛起。前燎東督師木子鴻傾向李黨,所以盡管他打仗還湊合,但對不住了,誰叫你站錯隊了,回家釣魚吧。此時宋黨氣焰高漲,大有蓋過李黨之勢,李黨領袖李浴德似乎也蔫了,任由宋黨搞風搞雨。

木子鴻從高高在上的燎東督師一夜之間就變成閑極無聊的釣魚翁了。據說木子鴻丟官之後想去和他曾經的領導一起釣魚,只是還沒走到,朝廷又緊急調他回原崗位上班了。木子鴻的老領導就是本朝現存的唯一的一等公肅毅公曾邦侯,當年在曾邦侯麾下有三員大將,世稱平亂三杰︰木子鴻、章深還有就是曾大帥的弟弟曾邦泉。

澄光九年,仲夏,大名帝國五十萬大軍直撲大慶京城燎陽,大有不把大慶皇帝打成酋首誓不擺休之勢。但問題是五十萬大軍連燎陽城的影子都沒見著。大軍在前兩個月一直很順利,打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勝仗,清除了通往敵都的所有障礙。但就在宋孺馬即將下令大軍一鼓作氣奪取燎陽之時,潦河谷地出現大批女直軍隊。宋孺馬大喜,他正愁女直兵龜縮城里難以殲滅,現在送上門來正遂己意。雙方擺開陣勢,不料女直軍隊竟然既不進攻也不後退,與大名軍隊耗上了。雙方隔著五里對峙了三天,宋孺馬逐漸失去耐心,取消一切試探性進攻,當晚召開戰前動員大會,宣布第二天全力進攻。

第四天,巳時,大名軍隊的進攻開始。宋孺馬第一波進攻使用了十五萬兵力,鋪天蓋地掩殺過去。女直軍隊似乎就等著這一刻,突然燎陽女直陣地上豎起一桿大 ,明黃色的旗面,大大的「皇」字迎風飄揚。這意味著女直皇帝親臨前線,將和全體步騎將士一起沖鋒陷陣。皇旗大 一出,女直全軍大吼,聲震九天。令旗一揮,女直騎兵盡起,直沖大名軍隊。

雙方一接觸,大名第一波進攻的軍隊便被女直鐵騎沖散,堅持不到一刻鐘,開始後撤。敗退的軍隊如洪水一樣沖向本陣,大名本陣各軍都等著宋孺馬下達進一步的指令,卻遲遲不見消息。不得已各軍各自為戰,然敗軍如瘟疫一樣傳播,大軍陣營開始松動。幾十萬人都等著中軍統帥處的命令,希望能挽救最後的命運。但統帥處就像消失一樣,一個指令都沒有發出。群龍無首終于帶來了災難,本陣大軍右翼撤退,然後波及到中軍、左翼。大名軍隊如同大河決堤,瘋狂奔逃,沒有組織也沒有紀律,也沒有任何協調或者殿後。燎東大地上出現了幾十萬人集體奔跑,對于女直士兵來說,只要往前沖看到夠得著的大名人就殺;對于大名士兵來說,跑不過敵人沒關系,只要跑過同伴就行。

至此,轟天動地的征燎之戰大局已定。出征時盔甲明亮,長槍曜日,旌旗蔽天,不到三個月五十萬大軍一朝渙散,只留下無數的尸體和後方家園孤兒寡妻的哀嚎。

很多人到死也沒明白,為什麼戰斗的關鍵時期,大帥宋孺馬卻消失了?

直到四海關留守裨將江子毅收編陸陸續續潰敗回來的士兵時發現了大帥近衛營的人。江子毅親自盤問了近衛營的幸存者,梳理各方面的信息之後,得出了一個令人不敢相信的結果︰宋孺馬死了,在發動第一波進攻之後被人殺死在中軍大營。

此後幾天的消息證實了江子毅的推測。宋孺馬是被一個侍女所殺。堂堂五十萬大軍的統帥帶上一兩個寵愛的侍女這是無可厚非的,至少宋孺馬曾經是這麼認為的。但這個侍女卻結束了他的生命,以及大明王朝的國運。這個侍女殺掉宋孺馬之後,還殺了統帥處的幾個關鍵人物,以及十幾個護衛營士兵。大軍指揮系統的徹底被破壞。侍女隨後被護衛營的士兵剁成肉醬,但這已經無法改變大軍的命運,護衛營的士兵把這個又嬌又媚戰斗力又極恐怖的侍女砍死之後,大軍已開始潰敗。沒辦法,所有人都在跑,護衛營報仇的心思也沒了,趕緊跑吧。

這個侍女到底是誰,暫時已無從知曉。其本人已尸骨無存,只有等六扇門從其它渠道破案了。關于這個侍女,後來民間流傳了好幾個版本,有武俠版有宮怨版還有玄幻版。但這些皇帝諸詹暨已經沒心情過問,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諸詹暨有一千個發兵的理由為自己辯解,但是大軍戰敗他將是第一個罪人。諸詹暨甚至都沒空去責恨,因為女直大軍極有可能乘勢掩殺進過來,京城都危在旦夕。

諸詹暨下達了全國一級戒備令。各地想盡一切辦法以最快速度征調士兵、兵餉、軍用物資以及勞役。一時之間,全國囂然。然而,遠水救不了近火。宋孺馬大軍戰敗之後十天女直大軍逼近四海關,邊境全線告急。

不能不說大名王朝天命未絕,四海關守將江子毅竟然頂住了女直的進攻。這是一個幾乎絕無可能完成的任務。四海關留守本只有五千人,且無外援,他要面臨十幾萬女直雄兵的瘋狂進攻。當然,這里唯有一點,糧草足夠。這里原本是宋孺馬五十萬大軍的糧草後方,足有供五十萬人一年的糧草。簡單地說就是,四海關要人沒有,要糧草管夠。正因為如此,女直無比的想攻克這個地方,除了因為四海關具有扼制型的戰略意義,還有一個原因︰想佔有這些糧草作為進一步進攻大名的儲備。

諸詹暨對江子毅沒抱任何希望,他的勤王令要求各地兵力物資等全部直接向京城集中,他沒想過增援四海關,那樣做的話無異于杯水車薪,不如在京城附近布防。當然,諸詹暨每天燒香叩頭求神仙祖先之類保佑,讓四海關多拖住女直幾天。諸家的祖先這次特別靈驗,四海關竟然死死撐住了一個月。以至于京城周圍的各地勤王兵越聚越多,卻沒有任何敵人過來。戶部官員每天向首輔李浴德抱怨,管理協調的壓力太大了,還不如女直過來痛痛快快打一仗了事。氣得李浴德恨不得撕他們一塊肉下來。

女直皇帝更快瘋了,四海關就像一根卡在喉嚨的刺。打了一個月硬是沒打下來,繞過去吧,又總覺得快打下來了,堅持幾天說不定就贏了,再說繞過去進攻很費時間,且這個奄奄一息的四海關極有可能威脅他們的後路;于是,繼續進攻,可是岌岌可危的四海關就是死不了。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瞅著一個月了,四海關還是顫顫巍巍就是不倒。

這時女直京城出現了一點問題,在前線的大慶皇帝心急如焚,著急趕回去處理。但打到這里來不撈點好處實在是無法對浴血奮戰的將士交待。于是派出使者前往大名王朝議和。

諸詹暨听得女直要求議和的消息松了一口氣。立即派出禮部尚書、太常寺卿組成高規格的談判團前往四海關前線。禮部尚書姚署儉從皇帝處得了密旨,只要女直退兵適當的割地賠款都是可以接受的。姚署儉遠沒有想到女直皇帝皇昊天竟然特別親善,談判進行得很順利。最後以大名帝國承認大慶帝國,互稱皇帝;大名每年給大慶一百萬兩白銀歲幣;雙方承諾永為友鄰,互不侵犯等條款簽訂條約。史稱《四海條約》。

宋孺馬兵敗身死,大名帝國五十萬軍隊出征,逃回來的不足十萬。大名國內舉國悲痛,哀鴻遍野,皇帝諸詹暨下罪己詔,皇後宋孺英整日以淚洗面,宋孺牛引咎辭職。如不是江子毅亦宋孺牛舉薦,有功于國,諸詹暨幾乎有滅宋家滿門的心思。首輔李浴德一派趁機發難,宋黨人士或貶或殺,幾乎全軍覆沒。

後來,李浴德另引進吏部尚書蘇子散進入內閣。卻不曾想蘇子散進閣以後勾結閹宦,里外相合,勢力迅速崛起,排名超過周廣居、沈哲成為次輔,與李浴德成分庭抗禮之勢。李浴德怒火沖天,本以為蘇子散听話這才召他入內閣,沒成想蘇子散劍走偏鋒甘冒勾結閹宦之惡名,擴張勢力,羽翼豐滿之後與他反目成仇。當然這是後話。

江子毅以功封大將,領兵部侍郎餃。江子毅一戰獨擋十萬強敵,扭轉乾坤,從此躋身于大名名將之列,與曾邦泉、木子鴻、章深齊名。

《四海條約》遠比皇帝想象中要好,因談判有功,姚署儉等人亦受嘉獎雲雲。

征燎之戰結束後,大名王朝主力軍團大都覆沒,僥幸生存下來的也多不成建制,一時幾無可戰之兵。朝廷不得已起復木子鴻,再任燎東督師一職。

山東盜匪黎江成進入瑜省之後,被章深集重兵圍堵,在南陽遭受重創,突圍入鄂省。但此時朝廷認為黎江成之徒已不足為患,抽調章深主力參與征燎之戰。黎江成壓力頓減,掃蕩鄂省後,突又折返蘆省瑜省菀省交界處。章深兵力不足,面對黎江成的流寇戰法實在沒有辦法,眼睜睜地望著匪軍逃入塤陽。蘆省瑜省菀省交界之處名塤陽,地廣八百里,崇山峻嶺、深林密布,官府勢力難及,多有窮苦人躲進挖礦開墾。

章深兵力不足以清剿塤陽,只得分兵扼住塤陽要道。然後向皇帝請旨是否增兵挺近塤陽一舉剿滅黎江成。但此時諸詹暨驚魂未定,哪願再起戰端,加之覺得黎江成之匪已窮途末路,不足為慮。下旨讓章深回朝,听候調遣,塤陽之事交由蘆、瑜、鄂三省巡撫處理。章深接旨後長嘆一聲,安排好防務,回京述職。

黎江成橫行蘆省、瑜省、鄂省之後,雖被章深攆進塤陽深山,但三省已被攪得雞飛狗跳,生產大減,流民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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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邦侯初冬時候方才接到京城曾守誠的完全戰報,長嘆一聲,閉門不出。兩日後曾邦侯出了房門,臉色蒼白,眼窩深藏。陳旺廷歐陽等人在院中等候,見曾邦侯出來,一齊迎上去。曾邦侯見到大家關切的眼神,笑了笑,道︰「無妨、無妨。」

眾人見了曾邦侯的笑容,放下心來。

曾邦侯望著陳旺廷道︰「老陳我等在這窮鄉僻壤住了兩年了吧?」

陳旺廷不知曾邦侯所指,應道︰「是的,兩年了。」

曾邦侯拉著陳旺廷,笑道︰「該出去走走了。」

冬雨連綿,一連下了半個月,此時外頭尚飄著毛毛細雨。南方初冬之時雖很少下雪,但天氣似乎比下雪時更冷。曾邦侯接過歐陽遞過來的外套,和陳旺廷到鄉間小路散步。

陳旺廷覺得曾邦侯似乎又老了不少,說道︰「大帥,你早就該出來走走了。」

陳旺廷叫大帥的時候不多,曾邦侯自然听得出來。曾邦侯道︰「老陳,你說到哪走走比較好?」

陳旺廷望著天邊,看那陰雲翻動。道︰「也許我們該到城里看看了。事情沒做完,在鄉里住得也不安心。」

曾邦侯笑道︰「事情是做不完的。我還是習慣在鄉下居住,城里就不去了,有些事情應該由年輕人來做了。不過必要時還是要到城里散散心的。」

陳旺廷點點頭,接著問道︰「公爺,難道你不打算做點什麼?」此前曾邦侯似乎多次透露出要為天下再出頭的意思,但陳旺廷剛听得他說事情讓年輕人來做,以為曾邦侯改變想法徹底撒手不管了。

曾邦侯決然道︰「不,我們還是得做點事情。盡管如今天下大勢難以扭轉,但或許我們現在做點事情,為將來存點血脈。其余的,听天由命吧。」

陳旺廷听得曾邦侯正式表態願意著手做點事情,心中欣喜無限,思緒似乎回到前些年跟隨大帥殫精竭慮宵衣旰食只為生民撐起一塊天的時光。

曾邦侯望了一眼陳旺廷,感嘆道︰「老陳,如果這些年不是跟著我虛度時光,你只怕早已開宗立派,打下赫赫威名了;又或者去暢意山水,遨游江湖,何等快意!」

陳旺廷淡淡地道︰「確實,跟你在鄉下待著連肉都吃不飽。」

曾邦侯大笑,道︰「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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