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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浩渺神州大地的南方,有一座城坐落于青丘之上。靈狐世世代代在此處繁衍生息。所謂靈狐,通體雪白如織錦,毛發柔軟如蠶絲。千年可修的人形,再千年便可多修得一尾。天資聰慧可得九尾。

青丘多山,山之高者,名曰狐歧。

狐居于山洞,以族為群,以家為居。

傳說︰「得九尾之日,便是靈狐飛升之時。」這可不只是個傳說,兩千年以前,我們曾經親眼目睹了一只九尾天狐的飛升,那個人就是我的哥哥白荀。既然有了先河,飛升成仙就成了這幾千年來所有狐族的目標。

「飛升了,光宗耀祖;不飛升,沒入黃土。」

老族長定下的誓言變成了每個狐狸的口號,大家世世代代地為著這個口號奮斗著!~至今還有一個碑佇立在狐岐山山腳下,名喚公德碑,上面就有白荀的名字。大約有十個狐狸的身長那麼高,看上去甚是雄偉。上面還刻著白荀飛升的故事。

我對他飛升的故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因為那些時日,我都是親見著的.對于白荀的事情我都是在清楚不過的了。

白荀飛升對于我而言,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變化。只不過平日里很少能夠看到他。這倒也讓日子輕松了不少。我窩在狐狸窩里數著毛。在白荀看來,日子永遠是不夠用的。這就是我和他的不同,因為我可以平靜的在這里數毛,而他永遠是疲于奔命,並且樂此不疲。我得感謝上蒼,終于讓他飛升了。

我已經活了有三千年了,終于有了個人型。也算是出息了,可是白荀還是總說我。

那閉關練功的日子,我本來是想混出去玩的,結果被他發現拎了進去。而我只得「唔嗷」一聲。

從小就是白荀管著我的,我是家里最小的一個,老十三。

「哥,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我都有兩個尾巴了,你還拎我耳朵!?面子懂不懂?!」我變成了原形,圍著他打轉。

多數的時間,我都是化作原形的。

倒不是我有多喜歡這原形,畢竟我已經這樣三千年了。

六道輪回中,動物若是想要成仙便是要走妖這道的,別無他選。若是在陽壽盡時還未修煉成形便是要去地府拜見閻王老爺的。所以我活的第一千年很辛苦。基本上從來沒有玩過,也沒心思數毛。每天白荀都給我講地府嚇人的故事。

白天忙著修煉,晚上忙著做噩夢……都是讓白荀給逼出來的。

他說我睡覺的時候特逗,做噩夢的時候會唔嗷一聲,然後爪子會抖。反正我是沒有見過。但是醒來的時候,有時真的就是他抓著我的爪子。

白荀曾經說過︰「小唯,你睡著的時候可比你醒著的時候厲害多了。搞不好哪天這狐狸洞都讓你拆了。」

這不是都是他嚇的。

天天說飛升阿飛升,只有飛升了才不會受到威脅。

在白荀面前,我總是喜歡變回原形。他比我大很多,只有我變成狐狸的時候,他才會想起來,原來我還很小(針對他而言)。這時候,他就不會難為我了。

「小唯,你就不能听听話?!以後哥哥要是飛升了,誰還有工夫照顧你?你不得趕緊追上我的腳步?」我剛溜到門口,又被他拎回了石壁前。

好吧好吧,修行!~

修行是個苦差事,一個狐,一片寂寞。這就是我對修行的理解了。

白家的老祖宗是白淺上仙,她曾經留下了一塊石壁。

這面石壁上記載著狐族修煉的心經。祖訓是要我們各自修行,各自參悟。

準確的說,那是一塊無字石壁,石壁上的字是仙法機緣幻化出來的,只能看到自己修煉到的那一層。旁人看了只能知道那是塊巨大的玉石而已,通體透亮,遮天蔽日。它被放在了狐岐山靈狐洞內的最底部,就像頂梁柱一般支撐著這里。所以白荀從來不讓我在這里打瞌睡,怕我睡著了在上面磨爪子。

我不知道白荀修到什麼地步了,他也不知道我。幸好他不知道,要不然他一定又會說我。

他沒跟我顯擺過他的九條尾巴。甚至于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有九條尾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總是看著我的兩條尾巴嘆氣,總是說我進步的慢。

他閉關的那段日子有多少年我都不記得了,總之我當時非常相信「不是他飛升,就是我飛升。總有個人忍不了對方,一定會忘我地勤學苦讀,然後飛升成仙……」

我想大概是他終于忍受不了我,有一天他叫醒了正在打瞌睡的我,「小唯,醒醒,哥哥要飛升了,你記得別出來,千萬別出來。等到雷聲都停了,你再出去。」

我揉揉眼楮還沒有反應過來,隨口地「哦」了一聲,就看他幻化成了九尾靈狐,飛了出去。

他很緊張地說出了這些話,我卻沒有好好地听。九尾靈狐經過這次天劫便可變為九尾天狐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雷聲震天。我第一次緊張害怕起來。該不會弄出人命吧……飛升是很危險的,就像當日修煉人形,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我緊緊地抓著尾巴,為白荀祈禱。幸好我有兩個尾巴,要不然都不夠抓的。

那天我很沒出息地嚇哭了。閉關就閉關吧,飛得讓我也閉關,這飛升是多危險啊。

外面一直響著震天雷,我捂住了耳朵,可整個山洞都在搖晃。我嚇壞了……本來那里只有我們,可現在剩下我,我很怕這個洞塌了,很怕再也出不去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十道震天雷都轟向了他,那得有多疼啊?!

我站在那塊功德碑前面打了個寒噤。

還是回去數毛吧.

別的狐狸不大理解我為什麼總是這麼懶洋洋的.我想如果他們看到什麼叫炸狐狸,他們就明白了.

那天,轟天雷停止的時候,我才敢偷偷地推開石縫.從門縫里我看到了外面渾身焦黑的白荀.當時我腦袋嗡的一聲.白荀是很乖巧的男生,他從來沒打過架(當時也沒有人敢和他打).我甚至從來沒看他受過什麼傷.除了他胸口的那道疤痕,他幾乎是完美的.

「哥,哥你醒醒,你別這樣啊?!你還活著嗎?幫幫我,誰來幫幫我?!」白荀的皮膚都有些灼傷了.那麼美的他,一向最吝惜自己的毛發.如今怎麼可以這樣?

那天狐族的人圍了一圈,可是在這個關頭卻都搖搖頭四散而去.

我白唯三千年來從來沒有求過人,可如今為了哥哥,我跪倒在大長老面前,「長老,你不記得了嗎?哥哥是咱們狐族千年來的優秀俊杰啊,他是咱們狐族的希望。你不能不管他啊!~哥哥他馬上就醒了,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就是這樣,當需要他們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能站出來的.

「這幾千年最厲害的白狐難道也不行嗎?」一位長老搖著頭,拂袖,走回了自己的洞穴.

天空下著大雨,土地有些泥濘.我不能讓白荀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這里.我背著他艱難地向狐醫那里走去.

狐醫把脈的時候,搖了搖頭.

我當時深呼吸了一下,吸回了淚水.我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要死的狐狸,我們醫館是不接受的.怕壞了名聲.姑娘自便吧.」狐醫沒有看我的眼楮.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家常便飯,就像是趕走一個乞丐.

我也沒有難為他們,只得帶著不省人事的白荀回去.

摔倒了,身上浸滿了泥漿.讓我滿意的是,我沒有讓白荀的身上沾上一點不干淨的泥土.他是愛干淨的,一點不潔都無法忍受.

這是我做狐狸以來經歷的最大的事情.

白荀曾經就跟我說過,」只有生死才是大事.」

我當時並不明白.現在我懂了.

我寧願他是一個狐妖,也不想讓他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作一個狐仙.

就算世代萬人景仰,我只要一個活著的,能夠活蹦亂跳的哥哥.雖然他活著的時候也從來不會活蹦亂跳.

回到洞里的時候,我抱著他使勁兒的哭.

以前听娘親說過,千年靈狐的心頭血可以醫治百病.

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但是當時他還有一息尚存.我一手托住他的月復腔護住他的心脈,另一只手抓開了胸腔,取血.

那撕心裂肺地疼痛讓我幾乎昏厥過去,我蒼白著臉色,喂他喝下,然後昏倒在他身邊.

那時他受傷第一日.

我告訴自己他是活著的.

慢慢地我記不清日子了,只是知道如果他再不醒來,我們便都死了.不知道地府一下子來了來個千年狐魅,會不會引起一陣噱頭.

最後一碗血灌下去,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在他醒過來了.

他醒的時候,我倒在他身邊,臉色雪白,再無生氣.而他身受重傷.

他用他的狐狸珠子救醒了我.我看到他的時候,也看到了他胸口的那道巨大的傷疤.再看看我的,我就明白了.在我出生以前,他曾經救過一個人,也是用命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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