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館里只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董慶笙雙臂托著下巴,趴坐在令狐沖榻前,微眯著眼小憩,臉上的顏色隨著油燈火焰的跳動而忽明忽暗。房間里只有他和令狐沖兩人,那女大夫兜著一堆回春丸到群玉院門口賺外快去了。
房間里寧靜無聲,外面卻似乎很熱鬧,鶯聲燕語、粗鄙調笑聲雖隔著一道門隱約模糊也不曾絕耳。令狐沖思緒從混亂眩暈中好不容易掙月兌出來,當他撐開眼皮時,失血過多造成的副作用導致眼楮起初看到是一片漆黑,然後視覺才慢慢恢復過來。
「這是哪里?」看著那陌生的天花板,他心里先是閃過一個疑問,大腦遲鈍了一會,然後才想起了白日發生的事情,暗道︰「原來我還沒有死……」
他正想微松了一口氣,忽覺得床榻旁邊有異,有細微的呼息打在自家耳朵眼兒上,酥酥癢癢,便微微側頭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皙精致的臉蛋,這張側臉的主人眯著眼兒,濃密的睫毛微微撲閃,顯得有些可愛。那美麗臉蛋近在咫尺,只要自己歪過頭去,就能夠觸及那挺翹的瓊鼻,她似乎不曾發現自己已然醒轉了。
「是山洞里那位姑娘?」令狐沖心動了一下,「她也安然無恙,難道是莫大先生趕跑田伯光之後,回頭來救了我二人?」他歪著頭望著那潔白的臉孔暗自思量,卻不想嘴唇一癢,馨香入口,來不及提防就吃了幾口董慶笙的吐息。
令狐沖自覺失禮,連忙收回目光擺正腦袋,暗罵自己輕薄︰「令狐沖啊令狐沖,你把師父的諄諄教導都當耳邊風了,竟作出如此輕浮之行。」可是當他繼續听聞細細勻稱的吐息聲時,回想方才的曖昧,登時有些心猿意馬,忍不住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嘴。然後瞬間反應過來,連忙閉起眼,心頭念叨道︰「小師妹,小師妹,小師妹……」花費好半天功夫,才把腦海中的曖昧畫面給摒棄了。只不過他僅僅急促粗重了些,那邊董慶笙就已然察覺了。
董慶笙飛快地睜開眼,直起身子,眼楮盯著令狐沖的臉孔,卻看到令狐沖緊閉著雙目喃喃念叨著什麼,便疑惑地叫了一句︰「令狐沖,你醒了?」
令狐沖臉一僵,略略有些尷尬,尤其是睜開眼望到那張清麗的容顏時,他的眼神都有些虛了,含含糊糊地道︰「嗯……嗯,姑娘,你好啊……」
董慶笙見他講話雖然還有些費力,臉色卻好了許多,喜道︰「恆山派的天香斷續膠和白雲熊膽丸果然神奇,區區兩個時辰的功夫你就回復過來了。」
「恆山派?」令狐沖微怔,道︰「莫非是恆山派那個小尼姑救了我?」
董慶笙抿嘴一笑,把他被羅人杰刺中昏迷之後的事情略有刪減改編地道了出來,「那姓黎的青城派弟子大意之下被我偷襲殺掉了,只不過當時你傷得極重,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我將你扶到回春館作了些緊急的醫治後,便去到劉正風府上找恆山派求了藥回來救你。」不知道抱了什麼心理,董慶笙卻依舊沒有對令狐沖坦露自己身負絕世武功,甚至與余滄海相爭的事也一筆帶過了。盡管與余滄海激斗的事件很快就會傳遍江湖,瞞不了令狐沖多久時日,不過董慶笙依然不敢當著令狐沖的面承認。令狐沖是何等聰明人物,只要听說了這件事,只怕立刻就會聯想到董慶笙兩次隱藏武功,甚至會懷疑董慶笙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另有企圖。
當然,董慶笙也確實另有企圖,不過時機未到,暫不表露而已。
令狐沖听完了他的話語後,不覺間胸口一熱,感激道︰「姑娘,辛苦你了。」
董慶笙哼了一聲,道︰「我殺了姓黎的,你不怪我?」卻是想起了回雁門前令狐沖的話,心頭有氣,這時故意揶揄他。
令狐沖道︰「姓黎的作惡多端,你殺了他是為民除惡,我怎麼會怪你呢?」
董慶笙問道︰「作惡多端的就可殺麼?」
令狐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