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好歹也是六七十公斤以上的青年男子,那莽漢抱了一會兒覺得手酸,便忍不住掂了一下。董慶笙見狀臉色一寒,生怕令狐沖被他就這樣掂嗝屁了,揮了揮長劍威脅那莽漢,道︰「蠢貨!若再抖著了他,我就一劍把你宰了。」
那莽漢回頭瞥到董慶笙手中寶劍明晃晃地在自己身後胡亂揮舞著,嚇得有些腿軟。董慶笙見他走得跌跌撞撞,又擔心摔著了令狐沖,不滿地啐道︰「爺們兒點,別軟綿綿像個姑娘似的,當心我挑了你的腳筋,讓你再也硬不起來。」
莽漢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晃悠的利劍上了,但听得‘讓你再也硬不起來’,心肝一顫,還以為董慶笙想要閹了他,不由夾緊了雙腿,心中悲催地罵道︰「這妖女心思好生歹毒,若不順從她,只怕俺王霸虎的寶槍今兒真要被繳了械。」想到此處,當即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兒,屏氣斂神走得小心翼翼,上半身再也不敢抖動一下,看那臉上的肅穆表情,幾乎把令狐沖當成了老祖宗一樣對待了。
董慶笙跟著莽漢走了小一會,就看到前面有一座精致的繡樓,幾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妖艷女子在二樓上揮著花花綠綠的輕薄絲巾,招攬恩客。等到靠近一看,見那大門牌匾上刻著三個字,正是「群玉院」。
原來群玉院是座青樓!
這座青樓旁邊有一家醫寓,喚作回春館,取的是妙手回春之意。不過這間醫寓位處在青樓之側,名字就顯得比群玉院還要有青樓的味道了。有些男人從那回春館出來之後,臉上帶著信心滿滿的表情,竟然徑直踏入了群玉院中,頃刻被一群姑娘堆沒了身影。董慶笙看到這幕景象心頭有些疑惑,不過此時無暇多想。等不及莽漢把令狐沖抱進醫寓去,便提前奔過去,一頭撞進了醫寓大門,朝里喊道︰「大夫,誰是大夫?」他目光在醫寓里一轉,看到藥櫃前站著一老頭和一中年婦人,皆是驚訝地扭頭看向自己。
那老頭風骨和平一指三分相像,大概就是大夫了。董慶笙視線掠過那婦人,上前抓住那老頭的衣領,提著他往外拖,一邊說道︰「老大夫,幫我救人。」不過等他出來一看,只見到令狐沖躺在醫寓門口,帶路的莽漢早就溜得沒影了,登時心頭大怒。
董慶笙一肚子火氣沒處發,便回頭惡狠狠地盯著老大夫,道︰「喂!你來救他,若救不了他的命,我就要了你這條老命。」老頭連番驚得幾乎快要魂飛魄散了,兼且被拽得喘不過氣來,只瞧了一眼董慶笙道︰「我只是來抓……抓……」還沒講完,眼白一翻先昏死了過去。
「娘的,這大夫怎生這麼膽小!」董慶笙心頭閃過一個念頭,使勁搖了搖老頭,也沒見這老頭醒來。眼看耽擱了這麼久,令狐沖面色開始向青白轉變,只怕快要死了,他的腦海陷入空白茫然,泄氣似地松開手,任由老頭蠕蟲一樣軟趴在地上。
醫寓里那個中年婦人才反應過來,疾步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嚇得昏死在地老頭,目光便落在令狐沖血淋淋身體上,眉頭緊皺,肅聲道︰「姑娘,快先把這位小哥扶到醫寓里來!」
「原來你是大夫。」董慶笙大喜,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抱起令狐沖,又見令狐沖全身傷口猙獰,不敢輕易伸手去抱。
那女大夫嘆了口氣,「我來幫你吧。」
兩人小心地扶著令狐沖進了醫寓,放在榻上。才躺好,女大夫當即就揭去了令狐沖滿是鮮血的破爛衣衫,只見那暴露出來的肌膚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十幾道刀傷劍傷,傷口深淺不一,有些傷口處已經皮肉泛白,有些傷口卻紅殷殷像嬰兒小嘴,這些傷口橫七豎八彼此交織在一起,好不嚇人。
董慶笙倒嘶了一口冷氣,渾身都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女大夫從容迅速地驗過了數道傷口,當她的目光挪到左胸上那處深深的劍傷時,臉色立即變了,對著董慶笙搖頭沉聲道︰「姑娘,他受傷太重,只怕……」
怎可能!董慶笙听她這麼說,心頭猛然一沉,退後兩步靠在牆壁上。令狐沖不是福緣深厚麼,豈會輕易就這樣死了。他看著令狐沖想了一會,便深吸了口氣,盯著那女大夫表情認真地說道︰「他不能死。他死了,我就……我就殺了你。」
女大夫聞言神色有些難看,隨後苦笑一聲,說道︰「姑娘放心,我定會盡力而為。」令狐沖身上傷口很多已經止血了,但仍有幾道比較深的還血流不止,那女大夫替令狐沖查看傷勢時,便已經用手指在傷口附近的皮膚上按壓了幾手,暫緩血溢出的速度。當下,先用白酒洗滌干淨了令狐沖傷口上沾染的污物,然後取了止血散和傷藥替他敷上。初步處理好令狐沖的傷勢之後,接著又要熬藥煮繃帶,董慶笙見她一個人忙不過來,便主動去幫忙熬藥。
他第一次為人煎熬湯藥,火候把握得不足,有時火大了,有時火小了,有時干脆火滅了。大多數時候火洞里只冒出嗆人的青煙,便只得鼓足了腮幫子往火洞里吹氣,把火重新吹燃。好不容易終于煎好了藥,光是吹氣就已經把他累得頭暈目眩了。
董慶笙端著藥碗來到令狐沖榻前時,只見令狐沖已經被那位女大夫綁成了半個木乃伊。他守在旁邊,等女大夫替令狐沖纏好了繃帶。那女大夫對著董慶笙點了點頭,然後起身端起煮繃帶的鐵盆,出去倒水去了。
董慶笙便端著藥碗坐到榻前,他的目光落在病榻上的男人青白的臉孔上時,眉間陰霾籠罩。
令狐沖這樣半死不活的,董慶笙曾生出干脆撒手不管了的想法,只不過潛意識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人很重要,絕不能這樣死了。
「令狐沖,你是主角,你不會死的!我還想利用你來完成劇情任務呢。」他一邊思緒紛亂地冒出各種想法,一邊用勺子舀了藥遞到令狐沖口邊喂他服下。「不過如果你真的死了,那也應該對我的劇情任務沒有關鍵什麼影響吧?」雖然他這樣對自己說,其實潛意識里是不希望令狐沖就此死去的。
他方才去熬藥時,嫌不方便,就把蒙在臉上的布巾取下了,此時美好的臉龐展露在空氣當中,黛眉堆成了小愁山。那位女大夫倒完水,回到屋中放好了盆,回頭就瞧著了董慶笙有些蒼白的精致小臉,見蛾眉哀愁地蹙著,不由暗暗生出了憐愛之情。
「姑娘。」女大夫走到董慶笙身邊,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輕聲安慰道︰「相信這位小哥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太過焦慮。」
「他會不會死?」董慶笙語氣有些擔憂地問道。
「很難說……」婦人默然片刻,道︰「不過,若有上好的內服外敷傷藥,這位小哥活命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
「傷藥……恆山派的天香斷續膠不就是治傷聖藥嗎?」董慶笙念頭一動,立刻放下藥站了起來,道︰「你小心看著他,我去去就來。」說完就匆匆走出了醫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