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終于到了就餐地。
在陳洛看來，申屠弘毅是個很細心的人。他選擇的是一家中餐廳，口味偏大眾化，不知客人的口味喜好，按照國人的飲食習慣，在這最少能填飽肚子。
餐廳檔次是中等檔次，不會因為檔次太高給客人以不安，也不會因檔次過低，讓客人覺得輕慢。
來之前，應該打過電話訂餐，申屠弘毅當先，陳洛和辛雅隨在他身後，一進餐廳就跟著熱情的領班小姐去往包間。
這是一個小包間，古典風格的裝飾，繪有仕女圖的屏風、高仿的青花瓷瓶、冉冉升騰的檀香，一走進去，立刻映襯出申屠弘毅氣質非凡，辛雅風韻絕倫。
而陳洛就一送外賣的市井小青年，顯得更俗了。
入座後，陳洛客隨主便，申屠弘毅也不推辭，根本不看菜單，先要了一壺茶，接著隨口就報了七、八道菜肴，又點一瓶紅酒。
這些菜的名字听都沒听過，紅酒是拉菲，茶是獅峰龍井，這頓飯看來花費不小。
上茶後，申屠弘毅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笑著問坐在對面的陳洛︰「陳洛，在哪上班？」
一開口就是問這個？
陳洛用余光瞄了瞄坐在身旁的辛雅，難道真要答謝？
「我今年剛大學畢業，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現在在嬸嬸的快餐店里打工。」
「哦，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申屠弘毅放下茶杯，用手輕輕地點了點眼鏡架︰「你有沒有興趣來華雲飛騰集團工作？」
還記得前幾屆的一位學長，據說就在這家集團上班，畢業前的一次聚會，學長受邀前來，在酒桌上意氣風發，上萬的月薪，豐厚的年終獎，優越的工作環境，良好的晉升前景，著實讓大伙狠狠地羨慕了一把。
陳洛當然也向這家集團投過簡歷，連個面試的機會都沒得到，就被無情的拒絕。
真要是能去華雲飛騰，那可是求之不得。
陳洛很想一口答應，但又有些猶豫。一來，以這種方式進到集團，似乎不妥；二來，也模不清申屠弘毅他們的底細。
一旁的辛雅見陳洛略微的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知道他想法過多，忍不住在桌底下踩了踩他的腳。
突然被踩，陳洛輕叫一聲，本能地看向辛雅。
辛雅一臉的若無其事，輕聲低語︰「你是個傻小子！」
申屠弘毅全當沒看到沒听見，笑了笑，說道︰「陳洛，我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不做任何有違良知的事，這點請你放心。」
陳洛尷尬一笑，心中暗呼厲害，他能猜透人心麼？
申屠弘毅看向辛雅，接著說道︰「至于，讓你去集團工作，這點確實是出于私心。你救了小雅，小小的回報，理所應當。」
辛雅雙頰微紅，半起身，指著包間門︰「上菜了上菜了，我餓了，邊吃邊說吧。」
申屠弘毅絲毫沒有被打斷的不悅，等酒菜上齊，招呼著陳洛用餐。
美酒佳肴，身旁又端坐著一位絕美的尤物，做東的談吐斯文、知識淵博，陳洛第一次體驗到，吃是一種享受。
殘羹換下，上了一些飯後的水果、糕點，三人閑話一會，申屠弘毅又繼續未了的話題。
「陳洛，我看得出，你對所謂的回報，並不在意，是出于正義，才出手相助。對于這點，我很欣賞。每一個公司，每一個集團，它想要發展壯大，就需要不斷的新鮮血液，提供活力、創造力、新思想。我們集團用人的標準當然也不能墨守陳規，該走後門的時候就得走後門，難道你不想快捷的發揮自己的才能？」
陳洛有時覺得自己算是不要臉，但跟申屠弘毅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這麼不光彩的事，被他說得大義凜然，真是太無恥了！
「我……我想回家好好的考慮考慮。」
辛雅一听，不樂意了，喝問道︰「喂，你真是傻得夠可以的啊，這都要考慮呀？」
申屠弘毅擺擺手，笑道︰「陳洛，我真誠期待著你的加入，能為集團的發展盡一份力。但，我絕不強人所難，是我有點冒昧了。」
像申屠弘毅這樣的人，想要答謝搭救辛雅的恩情，選擇的方式很多，真沒必要這麼自降身份。況且，他完全是出于好心，並無惡意，這點陳洛能感受到，也很想進到華雲飛騰集團工作，實在找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
「申屠先生，我會認真的思考你說的話，盡快給你個答復。」
「好！只要你考慮清楚，隨時都可以到集團來找我。」申屠弘毅含笑點頭。
用餐完畢，出了中餐館，申屠弘毅執意要開車送陳洛回家，再推辭就有點不給面子，陳洛只好同意。
過了晚高峰，一路暢通無阻，二十多分鐘後，車來到陳洛家小區入口。相互道別後，目送陳洛進入小區，消失在視線中，申屠弘毅並沒有開車離去的意思。
坐在車後座的辛雅迫不及待地道︰「叔叔，陳洛是不是與眾不同呀？」
申屠弘毅沒有隱瞞︰「他確實不同，所以，我要將他招進集團，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方便進一步觀察。」
「可是……可是那傻小子好像不願意。」
「不，他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心里已經答應了，明天就會去集團找我。」
辛雅喜滋滋地點點頭，她對申屠弘毅有著無與倫比的信心。
申屠弘毅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方向盤，思慮一會後，淡淡地說︰「辛雅，從明日起，你可以與陳洛正常接觸。」
辛雅兩眼一亮，雙手搭向前座，急聲問道︰「叔叔，你不是開玩笑吧？」
申屠弘毅搖搖頭︰「我從來不開玩笑。你得小心，盡量不要被他發現你的真實面目，要記得什麼是該說，什麼是不該說。」
辛雅吐了吐小舌頭︰「叔叔，請你放心，規矩我還是懂的。」
申屠弘毅從後視鏡中看到辛雅喜上眉梢的模樣，忍不住輕聲一嘆︰「哎，跟人做朋友，真有那麼高興麼？」
「那當然了！」辛雅倚著座椅，側頭看著小區的入口，幽幽地道︰「我們就是那麼一個小圈子，還要被約束，住在人類的都市中，每天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卻一點交集也沒有。那種滋味，圈外的是無法體會的。」
申屠弘毅啞然失笑︰「有那麼嚴重？你們完全可以跟普通人做正常的交流，這並不沒有限制。」
辛雅坐直身子，申辯道︰「我們可以跟普通人談戀愛嗎？我們可以跟普通人結婚嗎？連這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一點都沒有，這能叫正常嗎？你是人，你根本不會懂！」
很快，辛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于激動，怯怯地看了看申屠弘毅，輕聲道︰「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有意冒犯。」
申屠弘毅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沒關系。趁著陳洛還是個普通人，就去好好體驗一下，跟普通人交朋友的感受，當他成為我們的一員，你的感覺就會截然不同。」
辛雅再次看向小區，呢喃輕語︰「不會的。第一次見他，他就不普通，但不管以後他成為什麼樣的人，在我看來，都是個普通的傻小子。」
都說人心難測，其實，妖的心思更難揣摩。
申屠弘毅默然無語，失去說話的興致，將車開動，黑色的車很快隱入如墨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