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羽皇天設宴,斷情崖上上下下熱鬧了一番,難得給任蕭放了三天假,直到正月初四,這功課又重新開始了,任蕭照例前去天香齋報到,早課過後,羽皇天卻把他留了下來。
三人走進後堂,羽皇天落座後到︰「雪涵,任蕭,師傅先讓你們見一個人!」雙掌輕擊兩下,側門珠簾一挑,盈盈走出一位清麗可人、我見猶憐的素衣女子。
她雖然不比凌雪涵那般風華絕代,但是卻透著一股柔弱的氣質。只是不知為何,雙目微微泛紅,隱隱帶著淚水,跪倒在羽皇天座前悲戚道︰「羽叔叔!」
羽皇天右手微抬,一道柔和無形的氣勁將少女扶起,聞言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少女垂首道︰「自從逃出月光之城後,昨晚是舞兒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羽皇天點點頭,道「雪涵,你可還記得澹台舞?她是月光之城城主澹台正德愛女,一年前你還見過澹台城主,舞兒也在四年前來過斷情崖。」
「羽皇天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任蕭心下有些怪異,偶爾一撇,卻瞧見了澹台舞頭上斜插這一朵小白花,再瞧瞧這身素衣打扮,頓時暗道︰「這不是守孝的裝扮嗎,她家死人了不成。」
凌雪涵答道︰「弟子記得,可是為何澹台姑娘一身這樣的打扮!」顯然凌雪涵也注意到了。
澹台舞輕輕掩面,垂淚道︰「我爹在三天前被大伯澹台明德毒害,當晚正值大年夜,大伯澹台明德發動兵變,我爹身中劇毒,拼死護著我殺出重圍,才讓舞兒得以來到斷情崖,向羽叔叔求助,望羽叔叔為我做主啊!」
任蕭倒是頭一次听說,平日里他只顧著修行,別的事基本不怎麼管。事實上這月光之城倒是頗為有名,西域正魔兩道,提起這月光之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名頭比不上血影門、人欲道來,但也傳承近五百年,也是斷情崖南面第一道屏障,多年來也算是勞苦功高。
月光之城這一代家主澹台正德,與羽皇天私交不錯,曾經鼎力支持羽皇天登上斷情崖門主之位,一年前還參與過圍攻伏龍派,也因此受了傷,正在家療養,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哥哥會預謀毒害他,大年夜一命嗚呼去了。
不得不說這是個諷刺,好好的大年夜,轉眼就成了一場兵變,變成了一場修羅會。澹台舞是澹台正德獨女,在澹台正德的保護下,逃過了那場兵變,冒著生命危險一路上來到了斷情崖。
羽皇天當即表示要為澹台正德報仇,因此便招來了任蕭和凌雪涵。
澹台舞一番哭訴後,羽皇天吩咐道︰「雪涵,任蕭,羅統領已經點齊三十名好手,你們立即率領隊伍前往月光之城,格殺澹台明德等一干作亂者,我要看到這個畜生的人頭。另外我已經下令人欲道配合,你們在鐵勒戈壁跟他匯合。」
凌雪涵欠身道︰「弟子遵命!不過之後月光之城該如何處置,請師傅示下。」
羽皇天看了看澹台舞,道︰「下一任家主,由月光之城自行決定;舞兒,稍後你可與雪涵和任蕭一起前去月光之城。放心好了,你爹的仇,羽叔叔管定了。」
澹台舞躬身行禮道︰「謝羽叔叔為舞兒做主!」
當日上午,回合了羅統領,任蕭就跟著一道出發了。表面上的理由是,羽皇天認為任蕭入門快一年,也該出去歷練一番。至于實際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任蕭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任蕭也不蠢,他到不會認為羽皇天是為了懲戒凶手,替死去的澹台正德復仇。如果羽皇天會做這種事,恐怕太陽得打西邊出來了。
出了天香齋,任蕭就打听清楚了,當初澹台正德支持羽皇天登位,算得上是羽皇天的堅定盟友。如今換了個不听話的澹台明德,羽皇天自然得給他換一個,否則不符合斷情崖的利益。
月光之城位于斷情崖南面,是進入斷情崖範圍的第一道屏障。有人膽敢不經羽皇天同意,私底下興風作浪、改換門庭,簡直就是不把斷情崖放在眼里。這種行為已經犯了羽皇天的忌諱。
當年澹台正德有擁立之功,多年來安分守己,替斷情崖阻擋漠北群豪,于情于理羽皇天都得管一管,否則豈不是寒了手下的心。不僅如此,殺了澹台正德,還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難得有機會貫徹這個策略,羽皇天怎麼可能放過。
事實上羽皇天對月光之城的事早有了解,只是當時澹台正德已經身亡,再去月光之城也于事無補。不過澹台舞也逃了出來,有斷情崖的人幫助,一路逃來了斷情崖,羽皇天自然穩坐釣魚台。
有時候名義很重要,月光之城名義上獨立,只不過是斷情崖的附屬門派。月光之城發生內亂,屬于家務事,斷情崖貿然插手于理不合。但是澹台舞上門求助,則完全不一樣,有了澹台舞上門哭訴,一切都名正言順,羽皇天自然順水推舟的應了下來。
不過區區澹台明德,何須羽皇天親自動手。招來任蕭和凌雪涵,外加羅統領精銳手下,再加上人欲道的人相助,已經是綽綽有余。
他羽皇天的打算,凌雪涵心知肚明。這月光之城城主的位子,只有可能是澹台舞,澹台正德就一個女兒,理所當然就是繼承人,不過澹台舞畢竟是女兒家,修為也不怎麼樣,澹台家老一輩必然不服約束,唯有听命斷情崖,澹台舞的位子才能安穩。
傍晚時分,眾人就到達了鐵勒戈壁入口,距離月光之城不到百里。
人欲道道主不二刀率領一干門人弟子,已經在入口等候多時,見到凌雪涵等人到來,不二刀趕忙上前見禮,抱拳道︰「凌少主,任少主,在下已經收到門主傳令,此次行動全由凌少主做主。」
任蕭心不在焉的四處張望,這次他壓根沒打算動手。來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這種事情交給凌雪涵、羅統領就是了,反正有這麼多人,出不出手都一樣,就當是看觀光之旅好了。
凌雪涵平靜道︰「不道主,您這話實在是客氣了。師傅臨行前吩咐過,不道主經驗閱歷豐富,讓雪涵多听不道主的。」
不二刀活了這麼多年,早就成了人精,心道,這丫頭說的比唱的還好听,這種立威的機會,羽皇天曾幾何時讓與他人過?殺人立威這種好事,當然是自己來更好,否則豈不是讓他人立了威。活了這麼多年,不二刀如果連這點都搞不清楚,那就白活了。
他不露聲色,微笑道︰「凌少主謬贊了,在下不敢當。這月光之城的局勢,我已經觀察清楚了,昨日澹台正德的遺體已經下葬。眼下月光之城正在決定新任城主,澹台明德召集了緊急會議,商議下任城主的事,但是似乎有不少人反對。不過礙于澹台明德的威勢,大多數人還在觀望。」
「觀望!」任蕭略微想了想,立即便明白了三分,觀望的原因,恐怕是因為斷情崖的緣故,這些人正等著斷情崖的反應。
澹台舞迫不及待道︰「不道主,那我娘怎麼樣啦?」
不二刀早就瞧見了澹台舞,這麼一個美人胚子放在眼前,恐怕沒幾個人會視而不見。特別是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不二刀早就心動了。
可是這個念頭轉轉可以,神情卻不敢露半分,笑了笑道︰「佷女兒放心,你娘沒事,在這場家主爭奪之中,你娘無關緊要,澹台明德犯不著對你娘下手。只是軟禁肯定免不了,只要我大軍一到,即可安然月兌困。」
澹台舞感激道︰「多謝不道主,事不宜遲,咱們快去吧!」眾人正欲御空前往月光之城。
不等澹台舞御空,任蕭連忙叫道︰「師姐且慢,這莫不會是人質吧?」
按照任蕭的思考,軟禁親屬當然就是人質,不過他並不知道,不管是凌雪涵也好,還是不二刀也罷,他們都不會在意這點。來月光之城,說穿了就是立威的,人質的死活根本無關緊要。
凌雪涵不悅道︰「師弟,不必擔心,只要我等行動迅速,控制住局勢,一切都會迎刃而解。」說罷也不等任蕭回應,凌空飛起,朝著月光之城飛了去,羅統領、不二刀帶領一干弟子緊隨其後。
任蕭自討沒趣,悻悻的跟在了後面,護著澹台舞隨後跟上。
不過任蕭很奇怪,澹台舞似乎不是太擔心,表面上看起來著急,但是卻不太夠,如果是任蕭。
如果站在同樣的角度,任蕭一定會先設法救出人,這樣才能免去後顧之憂,澹台舞的舉動,有些反常。
任蕭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澹台姑娘,你很擔心你的母親吧!」
澹台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了一聲道︰「多謝任少關心,舞兒確實很擔心母親的安危。」
任蕭暗想道︰「好像有問題,不過我貌似沒必要關心!」至于是什麼問題,任蕭沒興趣知道,就連人家當事人都不在意,任蕭沒必要替別人擔心。
不一刻眾人來到月光之城北面城門,負責安全的人,早就換成了澹台明德的心月復弟子,遠遠看到一隊人馬氣勢洶洶殺至,趕緊上前阻攔。
為首的乃澹台明德坐下大弟子卓明,認出來人是凌雪涵和不二刀,再瞧見後面的澹台舞,頓感不妙。一面命人趕往議事廳通稟,一面上前躬身道︰「在下見過凌姑娘,不道主,不知二位來此有何貴干!」
凌雪涵行走江湖多年,有人飛快跑進去,無疑是通風報信的,看也沒看卓明一眼,凌雪涵冷漠喝道︰「拿下,通風報信者,殺無赦!」
不二刀身後一名長老應聲掠出,形如鬼魅眨眼晃到了卓明身後,一掌拍出直奔報信之人。
那人光顧著前去報信,沒想到忽然有人出手,被那名長老一掌擊中後背,一頭撞到了牆上,沒了氣息。
卓明大驚失色,連忙退了三步,叫道︰「我等何罪之有!」
凌雪涵渾不理睬,邁步踏上城樓,眼神輕飄飄的瞟過城樓上的守衛兵士,輕蔑道︰「現在你們的確沒罪,但是要是去通風報信,那就是死罪。還有,老老實實閃一邊去,別妨礙我們辦事。」
城樓上的兵士面露驚慌之色,一時間你看我、我望你,有些舉棋不定,不知所從。
不二刀冷哼一聲︰「找死!」身形緊跟著一晃,手起爪落揪出兩名士兵,輕描淡寫往地上一按,沒見他多大的動作,兩名士兵兩腿一蹬,七竅皆冒血,轉瞬便沒了聲息。
站在後面的任蕭看的分明,眉頭微皺,道︰「催心裂骨爪,好凶殘的功夫!」
跟著曾明學了一年,任蕭這見識見長,一眼就認出了不二刀使得功夫,正是他的得意絕學催心裂骨爪。其他兵士駭然變色,急忙朝著兩邊退去,生怕被那兩只白皙的爪子抓住。
凌雪涵滿意的點點頭,道︰「羅統領,你率人守住月光之城外圍,以防賊人走月兌。」
羅統領趕忙應道︰「屬下遵命!」羅統領忙率人前去布置。
眾人抓著卓明,朝著城主府闖去,殺到城主府外圍,凌雪涵吩咐道︰「不道主,你我率人包圍議事廳,格殺澹台明德,另外分一波人給任師弟和澹台姑娘,去營救澹台夫人。」
話音剛落,前面就響起了慘叫聲,卻是前面開始動手了。澹台明德心月復發現大事不妙,正欲大聲呼救,卻被人欲道一名長老抓破了天靈蓋,腦漿迸裂,死的干干淨淨、慘不忍睹。
凌雪涵目露寒光,冷笑道︰「還敢反抗,都是找死!」說罷凌雪涵手中幽光一閃,淚魄劍赫然在手,殺意隨之暴增,轉眼殺入了人群內。
任蕭無奈的搖搖頭,這免不了又是一場屠殺,可是他也無力阻止。轉頭道︰「澹台姑娘,這里你熟悉,帶路吧,先去救出你娘親!」
澹台舞正瞧著議事廳外的殺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的一聲才道︰「多謝任少,請跟我來!」
反正任蕭也不想參與殺戮,帶著兩名斷情崖弟子離開了此地,跟著澹台舞救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