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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凌霜本听道無己說自己對是否要參與戰事沒有決定權,心中本來有些不悅,又听見他的自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好捧起茶碗,抿了一口溫茶。
道無己見寒凌霜沒有發聲,繼續說道︰「唉,我也只是說說,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定。不過,今天我倒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寒凌霜疑惑地看了道無己一眼,問道︰「什麼事?」
「殺人」,道無己停下擺弄茶碗的動作,面色凝重地直視著寒凌霜說道︰「我想你幫我殺一個人!」
寒凌霜聞言眉頭一蹙,想起了那個最先來到永樂縣的修士老者,低聲說道︰「那種人,道叔也能夠對付,為何要我出手?」
「你知道我要你殺誰?」道無己緊繃的面容舒展開,露出一絲笑容,端起茶碗,將碗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像是透露出他心中的決然之情。
「是那個歸元中期的老者吧?」寒凌霜拿起茶壺,將道無己手中的空碗重新倒滿。
道無己左手緊握著手中的茶碗,注視著寒凌霜說道︰「沒錯,只是我不方便出手。我的法術都來源于太乙門,要是自己動手,一眼就能被人認出來。所以,我想麻煩你幫我解決一下,用你的南明離火。」
「你為什麼想要殺他?難道他給你造成了威脅?」寒凌霜並不反感殺人,但他也不想無緣無故就把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修士殺死。
「威脅?哼」,道無己輕蔑一笑,望著杯中蕩起絲絲漣漪的茶水,冷聲說道︰「以他的修為自然是不可能給我造成威脅。只不過,他是晉州城郡守家中的供奉。那郡守仗著自己是地頭蛇,對我這個供奉表面尊敬有加,暗地里卻是處處打壓。一個多月前,因為我一時疏忽,錯殺了那郡守最喜愛的一只波斯寵物貓。那郡守便一直念念不忘,對我在晉州城中做些小買賣的家人百般刁難。所以,我想給他個教訓。」
「一只貓引發的悲劇?」望著一臉鄭重之色的道無己,寒凌霜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不像是自己記憶中那個仁厚友善的師叔,忍不住戲謔地笑道︰「那個供奉可真是悲哀,活了那麼大一把年紀,眼看著沒有多少時日能活,卻因為主人家的一只貓,就被定了死罪,不得不提前奔赴黃泉。這個世界,真是有些荒謬可笑。」
道無己听出寒凌霜言語中有些嘲諷的意味,沉聲說道︰「這並不荒謬,也不可笑,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生態,也是一種從古至今的規則。怪就怪他自己沒有實力,屈身于做凡人家中的供奉,還沒有選對主子。俗話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更何況他這條魚,實在是太老了,老得讓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寒凌霜眉頭緊蹙,想起了死在自己手里的吳頑石。雖然他的死因是因為太過固執,有著太高尚的職業素養,但不得不說他也是遭了朱家的冤。
這個世界也的確就如道無己所說,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是一個沒有實力就能輕易被人左右生死的世界。
那郡守雖然沒有修為,但卻是朝廷大官,地位可以與淬丹期的道無己並駕齊驅,這便是他的實力,讓他成為一個不是隨便說殺就能殺的人。縱使道無己心中不滿,卻也不能對他奈何。
那歸元中期的修士卻不然,說好听點他是鎮守家宅的供奉。說難听點,他便是替人看家護院的奴才。雖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但那是對地位低下的人說的。對于地位相等的人而言,既然打不得主人,那只好打狗出氣。
「而且就算讓他死,也便不冤枉。這樣的人,早已沒有修仙之念,跟在那郡守的手下,做過不少喪盡天良的壞事,沾染過眾多凡人的鮮血。你就當自己是為民除害。」道無己見寒凌霜沒有表態,怕他不願為自己殺人,又補充了兩句,想要說服他答應下來。
「我答應你」,寒凌霜模了模自己的鼻翼,雖然心中有些不願,但既然道無己開口了,他本就無法拒絕,更何況他還要讓道無己幫忙掩蓋自己殺人之事︰「只是,我希望道叔能把朱家修士的尸體交給我。」
「你要那尸體做什麼?」听寒凌霜答應幫自己殺人,道無己心中不由有些欣喜,但听他說要朱家修士的尸體,又是十分疑惑。
寒凌霜輕吐了一口月復中的濁氣,想要把心中的不快之情發泄出來,說道︰「我答應過他,要幫他立一塊墓碑。但要是只有墓碑,沒有尸身,我會過意不去。」
「你終究太過善良」,道無己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和一個修為遠低于自己的修士做下這樣的承諾,但也不想多問,有些無奈地說道︰「善良的人,不一定有好報。而且,有時候善良,會換來更多的麻煩。」
「就比如我答應你替你殺人?」月兌口而出的話,讓寒凌霜自己也自覺有些過分。
道無己聞言一愣,突然笑道︰「殺這樣的人不會有麻煩,一切後事都有我自己承擔。」
「那郡守有沒有和你一起來?」寒凌霜放下手中的茶碗,端正了坐姿,望著道無己發問。
道無己看著寒凌霜一本正經的樣子,疑惑地點點頭道︰「縣令是一縣之長,全家被殺,對我們而言算是小事,對郡守而言倒也算是大事。他自然也是跟著我前來了,還帶了一堆的衙役。不過,你為何要這樣問?」
「以道叔的修為,從晉州城到這里花了三天的時間,應該是和他們一起坐著馬車過來的吧?」寒凌霜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道無己,繼續發問。
「是,那又何妨?」雖然寒凌霜的問話讓道無己有些疑惑,但透露出細密心思的話語,讓道無己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少年,怕是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單純。
「那道叔此番回去,應當也會和那郡守一起坐馬車返回,難道那郡守會對自己家的供奉突然橫死在自己面前這種事視而不見?而道叔你同為修士,一沒有阻攔,二沒有受傷,你又如何自圓其說?」寒凌霜不怕殺人,但他怕殺了人後,惹出一堆的麻煩,所以他必須對道無己如何處理此事問個清楚。
「哈哈哈」,道無己拍著自己的膝蓋,大笑道︰「你畢竟涉世太淺,我說了我要那修士死,為的就是震懾那郡守。若是要讓這事不留些破綻,那郡守怎會得知是我要那修士死的。所以,我只是不能親手殺了那修士,但卻要讓郡守懷疑到我。至于,自圓其說這種事,本就不需要。這世界不需要太多的道理,有實力便是最大的道理。誰的拳頭比較硬,誰就有話語權。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小小歸元中期修士的死怪罪到我,自然也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
道無己的回答讓寒凌霜不甚滿意,但他也知道自己再追問下去,怕是也不能得到更好的答案,說道︰「那便依道叔,我這寒府上上下下十數口人的安定全維系在道叔一個人身上。希望真能如道叔所說般,沒有後患。不知道叔,何時能將那修士的尸體給我?」
道無己略一思索,道︰「那些人的尸身,沒有人能看出個之所以然來。就算是我,也只是猜測被修士用攝魂之術殺死,而沒有證據。等會我回去之後,就會借口可能是某種病疫,讓人將這些人的尸身帶到偏僻之處燒掉。到時候,我會趁機將那修士的尸身帶出來。為了不讓人懷疑,你告訴我個地方,我會將那道人的尸體放在你說的地方,你自己等我們走後再去取。」
寒凌霜將自己對永樂縣熟悉的地方想了個遍,也是沒能想到特別好的地方,又怕道無己放錯地方,帶來麻煩,便說道︰「那道叔就將尸體重新放回那修士死去的房間內吧。在放之前,就麻煩道叔用靈識通知我一聲,我會馬上去和道叔接應。」
道無己點點頭說道︰「也好,就按你說的做。」
「那不知道叔何時回那晉州城?」想到過了今晚,自己殺的人再也不會有人追究,寒凌霜覺得自己肩上的負擔輕了不少,也是更迫不及待地想趕快從這件事中抽身出來。
道無己右手撐地,從地上站起,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長袍,說道︰「明天一早,我們就會動身返回。但你只需在後日酉時,我們路過望西山下官道之際出手。望西山,離這永樂縣有一百多里之遠,已快到晉州城境內。所以,在那里出手,沒有人會懷疑到你。」
「好,我知道了,我就不送道叔了。」寒凌霜本來以為舊人相見將是一番高興的談話,卻沒想到最後成了一場交易,心中有些無奈,又有些感傷。
道無己笑著看了寒凌霜一眼,推開房門,穿上自己的長靴,慢步離去。
寒凌霜見他離開,衣袖一帶,將房門重新關上,躺倒在地板之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屋頂縱橫搭置的檁椽梁木,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這世上終究是情意深厚的交情太少,滿足彼此需要的交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