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芩抹了一把眼淚,感喟道︰「好感動啊,笨笨牛真幸福。」
香馨嫣然一笑,難得一家子如此溫馨和睦,心下也感嘆,雲巒暈厥幾天,醒來後性情大變,人也變得親和許多。突然襲來的幸福,掩蓋住即將到來兵變的煩憂。
秦嬌娣第一次受到雲巒如此溫柔疼愛對待,嬌軀不停顫抖,忽然哇的一聲,大哭出聲來,淚水噴涌,似要一次性把所有淚水苦干,以後再也不哭一般。
眾人一片幸福歡欣,忽听秦嬌娣在雲巒懷中嚎啕大哭,登時怨聲載道,一個個眼楮瞪大如牛眼,怒視雲巒。
「你抱得那麼緊,把嬌娣勒疼了!」小芩跳著腳,譏諷雲巒不解風情。小芩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著俊男美女兩人相擁在一起,為他們感到高興的同時,卻感到心里酸酸的,有一股分開他們的沖動。
雲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輕輕抱著,她莫名其妙的哭了。
香馨趕緊把秦嬌娣拉開,瞪了雲巒一眼,為秦嬌娣擦拭淚水,好言道︰「不哭不哭,到嬸嬸這里來。」
誰知秦嬌娣離開雲巒懷抱,竟似有戀戀不舍之意,眾人看著秦嬌娣古怪模樣,不由會心一笑。
雲巒與秦嬌娣盡釋前嫌,從此再無隔閡,雪霽公主蒼白臉頰擠出一絲笑容,眾人回身望著她,臉色轉而哀傷,揪心不已。
「雲巒,你將雪霽公主抱回去,動作一定要輕,施展點浪步,身子保持平穩,不能有半點顛簸。」清一色吩咐道。
雲巒依言而行,雙手極盡溫柔,雪霽公主原本紅潤雪白的臉龐,如今已經變得蒼白如紙,看得一陣陣心疼。
「爺爺,那只骨蝠獸王怎麼辦,是不是拉回去烤鳥肉?」小芩調皮道。
「這個骨蝠獸王以吃骨頭為生,它肚里不知道塞了多少人骨,你敢吃它肉?」清一色道。小芩臉色發白,伸伸小舌頭,索然無趣。
雲巒沉吟道︰「骨蝠獸王飛翔速度如此迅疾,不如將它馴服,以為坐騎,行動方便,對咱們也是一大助力。」
「笨笨牛又犯渾了,真笨。」小芩沖雲巒做個鬼臉,「禽獸被馴獸員馴服之後,交予驅獸者。驅獸者飲下禽獸的母血,這只禽獸便永遠效忠驅獸者,忠貞不渝!」
「馴獸員?驅獸者?母血?」一連串陌生名詞,雲巒听得雲里霧里,仿佛鄉下老農在田間發現一篇英語作文,不知其意,還以為無數小蟲爬在紙上了。
「馴服一只禽獸是一件極其困難之事,其中說來話長,以後再與你慢慢灌輸知識。」香馨笑道,雲巒只得點頭應聲。
就在眾人面對碩大骨蝠獸王無計可施之際,雲巒靈機一動,笑道︰「不如把骨蝠獸王抬回去,用一根堅韌鐵鏈將它拴住,放在門口當看門狗,既拉風,又能防賊防偷!」
「哎呀!」小芩一拍腦門,大呼奇妙,興奮莫名,欲要跳起來摟住雲巒,陡然發現他懷中還有一位病人,這才悻悻然,對雲巒豎起大拇指,道︰「笨笨牛又變聰明了,這麼奇思妙想的方法我怎麼沒想到?」
「不好吧,骨蝠獸王是昭蠻手下高手的坐騎,咱們把這只禽獸放在家門口,豈不是向世人昭告今日之事?如此一來,等同于天天往昭氏臉上扇耳刮子,昭蠻惱怒之下,咱們吃不了兜著走。」香馨憂心道。
小芩不以為然,方才香馨處處跟她爭搶與雲巒親近,她對香馨心生不滿,踫到香馨講話,她偏偏站出來抬杠,眼下亦是如此。
「今日之事觀者人山人海,瞞也瞞不住,遲早要傳到昭蠻老兒耳中。再說了,昭嵐受到奇恥大辱,回去不得向他爺爺哭鼻子?」小芩譏誚道。
「話是這般說,昭蠻知道是一回事。咱們把骨蝠獸王放在家門口,天天向人展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昭蠻位列三公,昭氏一家之主,為了面子,他無論如何都得找咱們報仇,以咱們幾個的實力,豈能抵擋根深蒂固的昭氏?」香馨辨道。
「怕他做什麼!不就昭氏嘛,有我爺爺在,我就不信有誰敢上門叫囂!」小芩信心滿滿道。
眼見小芩強詞奪理,香馨畢竟成熟穩重,較為心胸開闊,也不與她繼續辯駁,眼神向清一色征詢。雖說現在香馨還不知道清一色真正身份,但方才他施展那一身功夫,功力磅礡渾厚,與雲侯景稍作比較,也不遑多讓。
清一色微微一笑,道︰「就依雲巒所說,把骨蝠獸王抬回去,不能馴服為己用,咱也把它用鐵鏈子拴起來,擺在家門口,防賊防偷,威懾力比一百只狗都受用。」
香馨愕然,本以為清一色老馬識途,見多識廣,能夠出言替她辯解,讓小芩不再胡鬧。誰知小得如此,老的更加蠻不講理。不知雲巒如何結交如此厲害人物,以目前形勢,多一個幫手總是安全一些,也不好得罪這位前輩。
「咱們現在處境危如累卵,再去招惹昭氏,雪上加霜,于己無一點用處。」香馨皺眉道。
「非也,依我看來,委曲求全,苟延殘喘,不如昂首挺胸,向世人宣告,招惹咱們之人,定然不得好死!不信者,請看門口骨蝠獸王,它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清一色咧嘴哈哈一笑,「我不說別的,就今天這事,滿京城將知道雲巒在篤武堂,誰不想把你們抓了?把骨蝠獸王往門口一放,肯定有很多滋事生非之人踟躕不前,趕蒼蠅一樣,避免很多麻煩。」
香馨轉彎一想,此話也大有道理,只得點點頭。現在雲侯景不在,她就是一家之主,身後一家子都需要照顧,她不得不小心謹慎,三思後行。
骨蝠獸王被清一色舉過頭頂,大搖大擺往篤武堂行去,所過之處,百姓紛紛圍觀稱奇,對清一色豎起大拇指。又見雲巒抱著一位奄奄一息的美麗少女,對這一行人好奇不已,街道兩旁,人流分列兩側,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說來也怪,骨蝠獸王方才滾在地上,拼命掙扎拍打,現在落在清一色手中,竟乖順如小貓,聳拉腦袋,動也不動,看來清一色強悍氣息不得不令它臣服。
雲巒施展點浪步,身體滑行向前,四平八穩,一點也不顛簸。懷中抱著個美麗少女,體溫冰涼,渾身無力。又想到是他孤行己見,執意讓雪霽公主出宮游玩,這才使得她身受重傷,性命垂危。當下愧疚萬千,心情淒涼。
雪霽公主有氣無力,但躺在雲巒懷中,竟似注入無窮能量,眼神放光,精神煥發。她看出雲巒滿臉愧疚,知他擔憂自己,心中一暖,心滿意足,擠出一絲笑容,柔聲道︰「我好得很,不用擔心我。」
她越是知書達理,體諒關切他,雲巒越發覺得歉疚。
「都是我不好,擅自做主,讓你陷入仙境,你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輩子內疚,如何能活下去?」
雪霽公主听他這般講話,心中溫暖,面色稍稍紅潤,勉力打起精神,笑容燦爛道︰「我還要謝謝你呢,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骨蝠獸,不知道萬獸森林,還有很多很多千奇百怪的東西,可好玩了,可是我都沒機會見到。」
「以後我帶你游山玩水,閱盡天下美景,好不好?」
雲巒隨口一說,卻給雪霽公主無限遐想,神往那執子之手,神仙眷侶的美好。精神大好,欲要翻身,卻牽動月復部傷口,疼痛欲裂,意識到如今性命堪憂,又無限憂傷。
「我已經很知足了,能夠認識香馨嬸嬸,成為嬌娣的好姐妹,讓我享受無盡快樂,若沒有你,我這輩子就要老死深閨,不知人間幸福啦。」
「你的人生還長,還有很多幸福享受哩。都怪我,讓你受盡委屈,承受如此巨大重創,無論如何,我也要讓你痊愈!」
听他講話,雪霽公主總是感到心里暖洋洋,不停有暖流在心口瀠洄。
「我才不要痊愈,前些時候你不在,皇上派人來好幾次,要召我回宮。現在我受傷,正好有十足理由賴在篤武堂。」
雪霽公主稱呼哥哥為皇上,雲巒听得別扭,卻不加反駁。故作嚴厲道︰「所幸我不再,若是我在之時,死胖子若敢強求要你回那牢籠一般的皇宮,我見著他,一定將他身上肥油炸干!」
回來的路途不短,可雪霽公主躺在雲巒懷中,一眨眼便到篤武堂。心中想到像今天這般,他抱著她,極盡溫柔,微笑閑聊,已經難以再有這樣的機會,不由悵然若失。雖然身體疼痛難耐,卻希望這條路無限延伸,永遠也走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