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三條計策針對胖子,是我側夜未眠,煞費苦心想出來的妙計!」楚艋的樣子像是在邀功請賞。
「哦?說來听听。」雲巒剛才听了楚艋的一番縱論天下,確實體會到他活躍的思維和開闊的眼界。
「確實是妙計,朕來說,朕來說。」胖子難得事先明白一件事情,不表現表現一身肉少了似的,「有雲巒這層關系,雲侯景應該不會把朕大卸八塊。如果舉國動亂,朕代表正統一面,丞相掌握朕的人身,出師討伐誰俱是正義之師。這兩人斷然不會對朕如何」
胖子搖頭晃腦,說得頭頭是道,「只剩王壺,老狐狸恨不得將朕吊死在城門口,然後借口篡奪皇位。所以,朕的危險其實只來自于王壺一方,如何解除這份危險,決定著朕的性命安危!」
雲巒也很好奇,「王壺給人陰森森的感覺,即使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不敢去招惹老尿壺。你說,有什麼好方法鏟除老尿壺?」
對于當時瞎鬧王府之事,事後雲巒靜下心來仔細思考,才明白此行的凶險程度,從始至終,他的性命都掌握在王壺一念之間!
心中存在陰影之後,思考問題帶著恐懼和畏怯的色彩,現在讓雲巒想方設法對付老尿壺,腦袋瓜肯定不太靈光,也不會再有天馬行空的方法了。
「仔細想想。」胖子笑看雲巒,得意洋洋,道︰「鏟除老尿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不拐個彎想想?」
明明這計策是楚艋給他出的,司馬德借花獻佛,連專利權也竊取,還裝模作樣的裝清高。
「笨腦袋瓜子,知道你想不出來。化敵為友,知道嗎?」
「拉攏或者投靠王壺?」雲巒听出一絲苗頭。
「對了,女人卑賤,可是男人卻逃不月兌女人的誘惑,嘿嘿,你不知道,老尿壺確實是個騷貨,好美色!」胖子大呼小叫道。
听這話,雲巒心里不太舒服。
雲巒飽讀史書,每每瀏覽到哪個哪個美女成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他心里不是個滋味兒。畢竟深受二十一世紀男女平等的思想燻陶,對這等沒有人道之事反感實屬正常。
「用哪個美女勾引老尿壺?」雲巒陰惻惻低聲道,手掌心鐵塊又一次飛速旋轉。
「符合條件的女人,首先必須美麗,再則又能夠替朕在王壺耳邊吹吹枕邊風,如果不為朕真心著想,一切白費,是不是?」胖子正襟危坐,分析得有理有據。
「對。」
楚艋指著胖子說︰「所以,只有一人符合條件,他皇妹雪霽公主。」
「王壺多少歲?雪霽公主多少歲?」
「王壺六十好幾吧,記不清楚。雪霽公主冰清玉潔,美艷天下,況且年方十七,尚未出閣,實是不二之選!」楚艋拍著手贊嘆,「怎麼樣?本謀士才高八斗,深思熟慮的妙計,是不是完美無缺?!」
從客觀角度來說,楚艋的計策可謂錦囊妙計,妙不可言。
生在動蕩局勢,該不擇手段,心狠手辣,楚艋做得很對,而且只是利用一個女人,完全符合如今世界的道義。
但是從主觀意識出發,雲巒完全鄙視此等卑鄙無恥行徑,犧牲一個柔弱無力的女人換取一絲安全感,算什麼男人!
雲巒這類仁心泛濫的人本不適合生在亂世,他屬于生不逢世。
「我想見一見雪霽公主。」雲巒低聲道。
雪霽公主來了,拖著淡綠色薄紗羅裙,清秀淡雅,超凡月兌俗。
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出來見陌生的男人,于理不合。雪霽公主第一次見到真正意義的男人,當然,除了封豕皇帝和陰不陰陽不陽的太監之外。
雪霽公主把頭深深地埋在胸口,玉蔥縴指交纏,不停揉搓,甚是緊張。
「她沒出過皇宮?」雲巒驚愕道。
「沒有,小院子都極少邁出,遵守婦道,貞潔高尚,王壺定然歡喜。」胖子笑道。
恍然間,雲巒有種菜市場上品鑒豬肉好壞,然後討價還價買賣的感覺。而未經人事的雪霽公主,正是案板上待賣的豬肉!
真難以想象,一個大姑娘,從小到大只生活在院牆四方天空之下,身邊沒有玩伴,只有陰陽怪氣的太監和唯唯諾諾的宮女,雲巒心中升起濃濃的憐憫。
「你叫雪霽公主?」雲巒和聲細語,望著她目光柔和,生怕嚴厲的目光也能傷到眼前可憐的小姑娘。
雪霽公主知道雲巒問她,也听出雲巒聲音中並無惡意,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听到如此溫柔真誠的男音。
在她童年的記憶里,母親是遙遠星空的一顆星斗,只有在晴朗夜晚才能遙望思念。父皇像一座爬不過的大山,望而生畏,對父皇為數不多的記憶里,只記得他是一個冷漠嚴厲,不可直視的高大形象。
雲巒給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其實外面世界的每一個人,對于她都很新鮮。
雪霽公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的哥哥要把你賣了?」雲巒柔聲道。
雪霽公主沒有搭話,她不知道,或者她根本就不理解賣了是什麼意思。
「你想不想到皇宮外面看一看廣闊無垠的天地,外面的世界比皇宮大多了,也比皇宮精彩!」
雪霽公主默不作聲,腦袋埋得更深,烏黑柔順的秀發遮住面容,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其實她非常渴望外面的世界,每一個孩子都貪玩,沒有哪一個孩子不憧憬歡聲笑語、嬉戲打鬧,特別是她這樣從小受到禁錮的孩子,更加羨慕四方天空偶爾飛過的小鳥,渴望遙不可及的自由。
小時候她听身邊的丫鬟說外面的世界花紅柳綠、海闊天高,當她鼓起勇氣向父皇表達願望,總是換來斥責怒罵,在她幼小心靈里,皇宮圍牆是永遠無法跨越的障礙,她不屬于外面世界。
前些天皇兄突然跟她說要讓她嫁給王壺,她答應了。她不知道王壺是誰,但她從皇兄口中得知,嫁給王壺,她便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花紅柳綠、海闊天高。
其實她不知道,嫁給王壺,只是讓她換一個比皇宮更小的四方天空,如此下去,她一生都無法看到完整的天空和廣闊的海洋。
而且嫁入王府,她不再擁有皇宮里的自由,也許她還會受到王壺身邊眾多妻妾壓迫排擠,抑郁一生。到了那種地步,或許只有死這一條路是她最好的解月兌。
雪霽公主沒有答話,胖子卻搶著道︰「公主未嫁,擅自出皇宮有違道統,不合規矩。」
「沒你的事!」雲巒聲音陡揚,怒吼一聲,把胖子嚇得縮起腦袋當烏龜。
「我決定了,你即刻出皇宮,去篤武堂找香馨嬸嬸和秦嬌娣,你跟她們說雲巒讓你過去!」雲巒做事向來不含糊,丁是丁卯是卯,該干的事情絕不拖哪怕一秒鐘。
雲巒在屋內來回走了幾遭,尋到一張紙和一支毛筆,在上邊亂涂亂畫,又從胖子腰間扯下玉璽, 嚓一聲在紙上蓋上方正大印。
「拿著聖旨出皇宮,讓人帶你去找香馨和秦嬌娣,讓她們帶你玩幾天。」雲巒把聖旨塞到雪霽公主哆嗦的玉手里,話語中有著無法抗拒的命令。
雪霽公主面色復雜的走了,在臨走之前,她鼓起勇氣抬起頭,將雲巒的面貌深深烙印在心里,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楚艋和司馬德一言不發,他們倆根本沒明白怎麼回事,覺得雲巒很陌生,好像第一次見到他似的。
「雪霽公主嫁給王壺,我堅決不答應,餿人,餿主意!」
「可是我已經跟王壺說了,而且王壺也答應了!」胖子一著急,我和朕從來都分不清楚。
「你換個人,或者隨便找一個花醉樓的妓女頂替。」
「我就這一個皇妹,沒別的人。換成妓女去頂替,洞房花燭夜肯定露餡,王壺更加饒不了我。大哥,我求求你,別把我逼上絕路,行不行?」胖子抱著雲巒的大腿苦苦哀求。
「我是看透你這個人了,沒骨氣!」雲巒甩開胖子的豬肘子,「害怕丞相,把玉璽丟到我家里。害怕王壺,卑躬屈膝,把自己妹妹賤賣給老尿壺,沒骨氣,沒救!」
「對對,做人不能沒有骨氣。」楚艋也不可憐胖子,嬉笑著應和,「你看看,為了找回玉璽,瘋熊將軍被罷黜歸田了。」
「瘋熊將軍被罷黜?」
「對的。」楚艋點點頭,「雲巒兄弟如此雷厲風行,把雪霽公主送走了,莫非心中已有良策?不妨說來听听,讓本謀士參考參考。」
雲巒凝視楚艋半晌,語氣不容置疑道︰「沒有走不通的路,辦法在手中,只要敢做敢拼,沒有完不成的事!」
手掌一震,掌心上悠然懸浮的五個鐵塊忽然激射升空,如同煙花綻放,在空中踫撞,而後四散墜落,灑落各處。雲巒捏緊拳頭,嘎嘎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