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靜,唯有嘩嘩的水聲,舉頭望去,雨線斜飛,房屋、樹木的輪廓在漆黑的雨夜中影影綽綽。
氣氛很詭異,讓人油然升起一種悚然驚懼的感覺。
兩千鋼鐵戰士,在黑夜中站姿穩如泰山,豆大的雨滴 啪啪拍在肩膀鐵甲上,而後濺起一圈圈水花。
轟隆隆——
一道明亮的閃電刺破蒼穹,刺眼的光亮由長槍鋒利的槍頭反射匯聚到雲侯景臉上,兩千根冰冷無情的鋒利鋼槍指著他!
鋼鐵重圍讓開一個缺口,一匹矯健的駿馬緩緩踱入雲府,馬上武將亦是一身漆黑鎧甲,一雙眸子透過頭盔警戒的盯著雲侯景,仿佛一只狗小心戒備狼王。
武將進入包圍圈,缺口立即縫合。他翻身躍下馬背,提著長槍大步向雲侯景走來。
龍驤站在雲侯景右邊後半步,當武將腳步邁上進入大廳的台階,就在足心將落未落之際,他動了,不動則已,一動則鳴人!
噌!
清脆的寶刀出鞘,一道明亮的刀光,猶如匹練一般,當頭斬在武將的頭頂!
噌!
清脆的寶刀入鞘,刀光盡收,干脆利落。
龍驤依然站在雲侯景右邊後半步,渾然若未動之人,剛才的刀光仿佛是憑空出現的。
「他是御林軍內衛統領兩萬兵馬守衛內城的將軍李特。」
龍驤的話是向雲巒說教,他知道雲巒什麼都記不得。
雲巒驚愕呆住了,扭頭看到李特剛才踉踉蹌蹌後退五步留下的足印,每一個腳印都深深陷入石板下,周圍石頭碎裂,可想而知剛才一擊力量之大。
揉了揉眼楮,雲巒如在夢境,可真真切切的腳印讓他清醒的認識到圓月一般的刀光不是夢境。
李特站在台階開外五步,一動也不敢動。
「都說李特為王壺賣命,但李特卻是不折不扣的騎牆派,風吹兩邊倒,輕于去就,誰也不知道他真正是為誰賣命,今天他來這里也不知道是誰讓他來的。」
龍驤小聲的嘀咕,是向發呆的雲巒說教。
「你怎麼知道?」雲巒隨口問道。
「因為他以前是我的兄弟,以前。」
龍驤不知道是誰派李特來的,李特似乎看穿曾經兄弟的疑惑,不問自答道︰「我是奉丞相的命令來的!」
「誰派來都一樣。」雲侯景的聲音很冰冷。
明處李特是王壺的人,大家都知道,今天他受了丞相的命令來干什麼?雲侯景面上冷靜,心里已經來回琢磨。
而外衛一萬人馬沖著寒門官員而去,必是受王壺指使,因為外衛的將軍是王家的人,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王壺沒來找他雲侯景的麻煩,丞相瞎湊什麼熱鬧?
李特把長槍立在地上,揉了揉肩膀,苦笑道︰「龍驤,剛見面你就來個大大的見面禮,太給老朋友面子了。」
剛才圓月一般的刀光沒劈到李特的身上,而是被他用長槍舉過頭頂擋住,否則他這條小命該沒了。
李特高高瘦瘦的樣子,他最了解龍驤的龍爪刀法,剛猛霸道,毫無道理。
往遠處講,龍爪刀法據傳是三十多年前威震莽郡的草尖大王所創,當初草尖大王便憑借出神入化的刀法在莽郡盤踞山頭,橫霸一時。草尖大王後來被谷盈幫幫主消滅,從此龍爪刀法銷聲匿跡。
龍驤的龍爪刀法雖然只練到八成火候,卻不是他李特一身瘦骨所能硬擋的,吃了一記當頭霹靂,現在還是腸胃翻滾。
「別廢話,我恥于與你這等首鼠兩端的奴才為伍!」龍驤很不屑。
雲巒不知道龍爪刀法,卻真正的見識到了龍爪刀法的威力,當下對龍驤另眼相待,也完全贊同他的看法,最是憎恨意志不堅定、首鼠兩端的人。
「大隊人馬來我雲府,想要捉拿雲巒歸案,沒門!取我頸上人頭盡管來,要是來蹭吃蹭喝,你們錯了,你們應該去花醉樓,有酒有女人!」雲侯景冷冷道。
「冒昧前來實在是無奈,我也是奉旨辦事,若不是為了這身軍裝,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招惹大將軍您的神威。」李特苦著臉。
「把聖旨拿出來!」
「這……」李特更加為難了。
「奉旨辦事,不該拿聖旨出來嗎?」
「實不相瞞,聖旨沒有。」
「混賬!」雲侯景聲如驚雷,滾滾如浪潮。
李特確實混賬,奉旨辦事沒有聖旨,這不是拿他雲侯景當猴耍嗎?!
「李特帶了兩千鋼鐵戰士,一哄而上咱能頂得住嗎?」雲巒捏了一把汗,扭頭低聲問龍驤。
「你听過一群羊殺死一只狼嗎?」龍驤反問。
「沒有,但一群羊有可能踩死狼。」
「你說的是特例,羊永遠是狼的獵物,除非羊團結一致而不懼怕狼,可是羊天生對狼就有恐懼,見到狼只會想著比同伴跑得快而忘了反抗。」龍驤道。
雲巒來自二十一世紀,何曾沒听說過這個道理,只是到如今才真正明白狼和羊之間的關系。
「大將軍息怒,我今天不是來挑事的,實是奉大將軍來辦一件機密的事情。」李特有些畏怯的眼神望著雲侯景,「此事最好只能大將軍一人知道。」
「說吧,這里沒有外人。」雲侯景回答非常干脆。
「只是……」李特望了望龍驤,又看了看雲巒,再看雲侯景陰雲密布的臉色,終于下定決心,「此事牽涉極多,泄露這個秘密極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說!」雲侯景真的等得不耐煩了。
李特也知道他如果再婆婆媽媽下去,流血在所難免,「玉璽丟了。」
他的聲音很低,雲侯景似乎沒听清,或者听清楚了而不敢相信,大喊道︰「說什麼?」
「傳國玉璽丟了,據皇上回憶,前些天他來雲府的時候身上帶著玉璽,後來就不見了。」
傳國玉璽標志最高皇權,也是依附于皇權的各個勢力的保護傘,玉璽丟失之事一旦泄漏出去,不管是懷著何種目的,天下必然大亂,群雄哄搶,便是真正秦失其鹿,天下公逐之!
膽敢偷竊玉璽之人,必然成為眾矢之的,承受四面八方的襲擊!
「你懷疑是我雲某人偷的?還是千仞那老家伙懷疑是我偷的?」雲侯景臉上的陰雲更加濃密,說出來的話仿佛來自地獄魔鬼的聲音。
李特怕了,他真的怕了。
首鼠兩端、輕于去就的人,不是他們不注重氣節和名聲,實是他們天生就膽小,他們怕死。
「我沒偷玉璽,你信嗎?」雲侯景盯著李特就像狼王精光的綠眸鎖定獵物。
「信。」李特毫不遲疑。
「相信,你就讓你的人滾蛋!」
「軍令如山,就這麼回去我沒法向丞相交代,要不讓人在您府上隨意搜一搜……」李特站在雨里,黑夜沒能遮住他慌亂的眼神。
「滾蛋!讓你搜我的府邸,沒事也得有事,下一個閃電劃過天邊之後,我不希望再看到你!」雲侯景向來無戲言,說得到做得到。
才過去幾個呼吸時間。
嚓——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仿佛是死亡宣判的法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