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兒的病情一路好轉,那天機子的藥方簡單至極,卻有十分管用。
小月一直在龍兒的耳朵根子後說著那天機子道長的神奇。可小月卻不知天機子的神奇龍兒早已經見過。
懷著對龍兒的那一絲愧疚,九皇子秋長歌倒是常常來看龍兒,他是個十分明朗的人,與龍兒之間也是有說有笑,以至于關于龍兒的謠言又在長公子府里宣傳了開來。
陸遠是個很疼龍兒的人,兀自責怪她不好好照顧自己,卻也無可奈何的叮囑著「下次小心」的話語。不過今日早上陸遠再一次到龍兒屋子里的時候,他有帶來了一個消息——陶國的那位龍胥將軍要進永安城來。
之前雖然一直說著陶國的這位與眾不同的使臣,可是他終究也沒有進入永安這個都城來。可是就在今日,那龍胥將軍居然要帶著他的鬼面獒,以及他的隨從子姜跨入這帝都,並且宣言︰不入宮闈,不見皇帝。
而這位龍胥將軍點名要見的,是他曾經已經見過一面的長公子秋離騅。
所以今日早朝,大臣們又紛紛揣測這位將軍的意圖,卻始終討論不出個結論來,最後也只好讓秋離騅先行見過這位使者,再作打算。
其實朝堂中的一些文臣認為這龍胥必然是有所圖謀,或是要害了長公子,又或者,是已經與長公子達成了某個協議。于是這些大臣又分成了兩派,眾說紛紜,口綻蓮花。
秋離騅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他也在猜測那個人的意圖,可惜的是,聰明如他也不能有個頭緒,最後也只是請了命去見他。
在秋離騅準備的時候,那龍胥將軍差遣了子姜過來,說是龍胥將軍不欲見外人,依舊是之前的幾人就好。
所以陸遠才有來找龍兒這一說。
龍兒打扮著,卻在銅鏡里幻想出了那個人的身影,魁梧而剽悍,又十分的有安全感。他終究是像他的,龍兒想。
那個至今找不到的人。
龍兒在長公子府的時候也差人去打探過,可是卻找不到關于蕭南的半點痕跡,只有龍兒心里覺得他一定就在附近,他就那樣的看著自己,卻又不出來。
這一次的會面是在一座地下的酒樓,名字喚作滿月。這個地方不見得有多麼的豪華,又多麼的與眾不同,唯一令人贊嘆的便是這滿月樓的景色堪稱一絕,幾乎是獨立的廂房,周邊全都是月月紅,那些開放著的令人垂涎的花朵,即便是在這個冬季也在含苞待放。
龍兒跟隨著陸遠和秋離騅進入滿月樓的時候,子姜早已經在門口安靜的立著,見到他們過來,那少年便綻放出一個微笑,那黑色的毛領子為他增添了幾許沉穩。
「千褚國的長公子安好,主人要我在此等候諸位,還請隨我進去。」子姜說的一口的雅言。
「好。」秋離騅點點頭,裹了裹身上的厚厚的披風,跟隨在子姜的身後。
龍兒今日穿著一身淡粉色的衣服,外面也包裹著一件淡粉色,周邊有白毛的斗篷,看起來一下子嬌俏許多。
陸遠還是穿的那般利索,這大冷的天兒似乎凍不著他。
龍兒看著那些開放著的月月紅,不由得嘆道︰「這日子里還能見到這樣嬌女敕的花朵,居然是比梅花還要令人折服。」
陸遠笑道︰「怎麼,又喜歡起月月紅來了?之前我可記得你最喜歡菊花的。」
龍兒嬌嗔著看了陸遠一眼,道︰「不過是這花兒的顏色與我衣服的顏色相稱罷了。」
陸遠一笑,也不說話。
也就在這時,子姜將眾人領進了一間廂房。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然後推開了那扇古色古香的木門,邀請眾人進去。
這廂房很是簡單,唯獨幾個坐榻圍著中間一個火爐,火爐極大,兩人合抱不來,上面駕著幾塊肥女敕的肉,被烤的金黃又滋滋作響,有陣陣香氣傳來,很是誘人。
龍胥就在那火爐邊上坐著,靠著火爐,早已經將外面的外套月兌掉,露出精壯的體型。而那只令人畏懼的鬼面獒就在他的身後,斜斜的躺著,眯起眼楮打著盹兒,卻又間或睜開一條縫兒盯著火爐山的烤肉。
龍兒打量了一番這間廂房,能夠看出這里原來是一間上好的房間,不過里面的擺設卻都撤除了去,想來是這位龍胥將軍的杰作。
「長公子來的正好,這外面寒冷,正好過來烤火,也免得你身後那位姑娘著涼。」龍胥往火爐里扔了一根木棍,似笑非笑的對秋離騅這一行人說道。
進了這屋子,沒有了冷風,而且火爐旺盛,很容易感覺到熱。龍兒將秋離騅的披風解下,又將自己的解下,那子姜少年很是貼心的過來接過這些東西,然後拿去放在一邊的衣架上。
「將軍倒是好興致,這大冷天在這地方烤火,實在是一件有福氣的事情。」秋離騅含笑一個抱拳,然後毫不客氣的坐在龍胥的對面。
陸遠和龍兒很是自然的站在秋離騅的身後。
龍胥一看,微微有些皺眉,道︰「今日能夠來的,都是我龍某心中當做朋友的,沒有主僕之分,全都坐下罷。子姜你也過來坐下。」
「是的主人。」子姜好似生來帶著那淡淡的笑意,就這樣不卑不亢的坐在龍胥的身邊,不過這添加柴火的事情自然由他接受了。
秋離騅也對陸遠和龍兒道︰「既然將軍這樣說了,你們也就坐下。」
陸遠和龍兒也就不再推辭,一左一右坐在秋離騅的身邊。
「你們來的正好,這是我這頭畜生大清早獵來的馴鹿,很是滋補,我讓子姜選了上好的鹿肉過來烤著,這會子正好能吃。」龍胥溺愛的拍了拍他身後鬼面獒的腦袋,又從上面拿起一塊看起來極好的鹿肉仔細瞧了瞧,然後笑著遞給龍兒︰「女士優先。」
龍兒看了秋離騅一眼,誠惶誠恐的接過,又看了一眼龍胥,還是那火紅色的面具。
不知道為什麼,龍兒覺得那面具一點都不礙眼,從進屋開始就似乎看不到這面具,好似看到的是真的臉面一樣。從她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龍胥被火爐印著的眸子,亮的出奇,卻又深邃的無底。
咬了一口鹿肉,果真是香味濃郁,沒有添加任何的作料,卻正好被大火收住了原滋原味。從前莊園里的吃食都講究個精巧,龍兒很少吃到這樣的東西。
龍胥又給秋離騅和陸遠拿了一塊,甚至還親自給子姜拿了一塊,最後才是自己。子姜接受的很是從容,好似一點都不奇怪。
子姜好似能夠感覺到眾人的意味,淺淺的笑著解釋︰「主人對外雖然凌厲勿近,一副拒人千里,可若是讓主人記在心里,那麼便是千山萬水,主人也會對他好。」
「哈哈哈,子姜莫要夸我,我這臉皮本就紅!」龍胥大笑了三聲,依舊是甕聲甕氣。
不過也就是主僕二人一來二去三兩句話,讓眾人感受到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多謝將軍將離騅放在這樣的位置。」秋離騅由衷的說道。
的確,按照今日的規格來看,這的確不是邦交,而且友人之間的聚餐。
「長公子,你可知我查過你底細?」龍胥突然道。
「哦?」秋離騅雖然疑惑出聲,心里其實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任誰都會查對方的底細的,尤其是他們這個位置的人。
「你之前的那一仗打的漂亮,敵軍三十萬,你卻只有半數人馬,可是你卻堅持了三年,最後將敵軍一舉打敗。史上以少勝多的戰爭不多見,可也算不得少,但是我看過你的調兵遣將,當真知道你的絕世之才。龍某只佩服兩人,一人乃是司馬鶩,此人一生戎馬卻無一敗績,若非最後被奸臣所害,只怕能夠將帝國一舉晉升為霸主。」
龍胥掰開他的面具,這面具很是奇特,好似是專門為他定制似的。居然可以從嘴巴那邊分裂開來,然後移動到兩邊。上一次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妙處。
他咬了一口鹿肉,任由油漬在嘴角滑下,沒有骯髒,反而透露出豪爽。
「司馬鶩將軍的確是治世的大才,可惜奸臣當道,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秋離騅同樣敬佩司馬鶩,那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之前看的兵書也多是他所作。
龍胥吞下鹿肉,又是一笑,順手將剩下的鹿肉扔給身後的鬼面獒,那獒犬閉著眼楮都接下了肉,又一口吞下,然後睜著眼楮看著火爐上剩下的幾塊鹿肉吐著口水。
「好畜生!」龍胥的大手掌拍了拍鬼面獒的腦袋,看得出他很是優待這鬼面獒。「龍某這第二佩服的人,便是長公子你,能夠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中獲勝,已經算是難能可貴,最難得的是,你大戰三年居然毫無救兵。恕龍某說句不好听的話,貴國可當真是埋沒了你的才能,若是你在我陶國,便是龍某拼了命的游說,也要將你舉薦為大將軍王。」
秋離騅聞言,輕輕一笑︰「將軍過譽了。」
龍胥看著秋離騅,那雙眸子好似要將人吞了進去,良久才復又大笑。
龍兒覺得這氣憤很是壓抑,到底是兩國的人,又是身居敏感的職位,又如何能當真作為友人?
不過她心底還是很願意看到秋離騅和龍胥成為知己好友的,那種心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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