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蒂和艾維帶著薇妮來到一座不起眼的樓,樓梯之後,有一扇紅色的門。
凱蒂拉開門,混著濃濃酒香的白暖空氣迎面噴涌而來。
門里一片黑暗,只有嵌在牆上的各色魔法燈閃爍著刺眼的光。節奏分明的響亮音樂從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暗空間里傳來。
薇妮被晃得眼暈,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周圍的黑暗。
眼前是長長的通往地下的樓梯,狹小的空間里聚著蒸騰的熱氣,酒精的味道刺鼻迷醉,閃爍的燈光使人眩暈,音樂的鼓點帶著厚重的節奏,每一下都似乎重重地敲擊在人的心上。
薇妮月兌下外套,搭在手臂上,跟著凱蒂和艾維小心翼翼地往樓梯下走去。
有個衣衫不整的男孩歪倒在樓梯上,手里還握著空酒瓶,似乎已經徹底睡了過去。薇妮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身邊走過,沒想到他一把抓住了薇妮的腳踝。
薇妮怔住。
男孩子松開酒瓶,酒瓶骨碌碌地沿著樓梯滾了下去。他搖晃著站了起來,伸出手臂摟著了薇妮。
薇妮繃直著身體,呆立在了原地。
男孩子樓過薇妮,臉慢慢湊近薇妮的脖子,微涼的鼻尖沿著薇妮的脖子滑向她的側臉,似乎在輕嗅她的味道。借著閃爍的燈光,薇妮看清楚了他的臉。
男孩子長著輪廓分明的五官,眉間微挑,帶著與生俱來的倨傲。
「你好,我叫喬治。」男孩的氣息輕輕噴在薇妮的側臉上。
「你??好。」薇妮尷尬地說,顯然不太適應他的熱情。
凱蒂走過來,沒好氣地一把抓住喬治的手臂,像提章魚一樣,將他從薇妮身上拖走,隨手扔在了地上。
喬治癱在地上,像薇妮揮了揮手,提高聲音含混地說︰「很高興認識你。」
凱蒂沒好氣地看了喬治一眼,對薇妮說︰「不用理他。我們下去吧。」
出了樓梯,眼前的情景讓薇妮大開了眼界。
並不算寬敞的房間里擠滿了人。房間中央是個舞池,男孩子們的懷里抱著盛裝打扮的女孩,和著音樂,毫無規則地搖擺亂舞。
樓梯口歪歪扭扭地站著幾個端著酒杯的人。
薇妮從他們面前走過,一路說著「不好意思,借過。」
一對璧人靠牆擁吻,高挑的男孩摟著女孩腰際的手中還拿著酒杯。薇妮從他們身邊走過,眼角的余光掃過男孩的臉,突然愣住了。
那個縱情親吻的男生是卡特。
卡特穿著一身紅色圓領無扣外套和黑色長筒靴,衣服裁剪得當,看上去英氣十足。
他懷里的女孩有一頭縴柔如雲的紅色長發。女孩子雙臂圈著他的脖子,微微踮著腳。
薇妮沒有打算驚擾他們,正要收回眼神,卡特的目光卻在這時轉來,和她對上。
卡特先是挑眉一驚,接著眼里帶了笑意,朝薇妮豎起了滿載鼓勵意味的大拇指。
薇妮尷尬地笑笑,跟著凱蒂和艾維快速走開了。
房間的一側是衣帽間,薇妮把外套掛上,拉了拉艾維的袖子,問︰「我們現在做什麼?」
音樂正到高潮,縱情跳舞的人們正和著音樂高聲尖叫。
「你說什麼?我听不見。」艾維大聲問道。
凱蒂拖著她倆出了房間的一道側門。音樂被隔在了門外,凱蒂問︰「你們喝什麼酒?」
艾維干脆地答︰「果汁伏加特。」
凱蒂問薇妮︰「你呢?」
薇妮睜大眼楮和她對視了一分鐘,怯怯地說︰「我可以只要果汁,不加伏加特嗎?」。
凱蒂短暫地失語。
這間房間不比外面那間小,但是幾階台階之下,只擺了幾張桌凳,有一對情侶坐在凳子上擁吻。
房間的另一側有一個巨大的吧台。穿著燕尾服的男生單臂撐在桌面,玩著開瓶器問凱蒂︰「要什麼酒?」
「一杯果汁伏加特,一罐啤酒,一杯果汁。」
凱蒂說話的時候,男生已經開始轉身拿酒,听到「果汁」,他頓了頓,轉過身來,問︰「最後那個是什麼?」
凱蒂無奈地說︰「果汁,謝謝。」
男孩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眼神古怪地將果汁伏加特,啤酒和果汁盛在托盤里,遞給了凱蒂。
艾維拉薇妮上前,示意不用麻煩凱蒂把酒給她們端去。
凱蒂拉開啤酒灌,倒頭大喝,艾維端起酒杯,揚脖一飲而盡,薇妮雙手捧著果汁,小口小口地輕啜。
調酒的男孩對薇妮和善地一笑,說︰「你是第一次來吧。」
薇妮點點頭。
凱蒂和調酒師男孩愉快地聊起了天,男孩握了她的手,說︰「我們去跳舞。」
凱蒂抬眼示意性地掃了掃吧台。
調酒師男孩吻了她的手背,說︰「沒關系。他們要酒,可以自己拿。」
說完,他率先牽著凱蒂去了隔壁喧鬧的房間。
喝玩了酒,艾維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她抓起薇妮的手,說︰「我們去跳舞吧。」
薇妮被動地被艾維拉下了舞池。艾維舉著雙臂,和著節奏扭動著身體。
薇妮看到,調酒師男孩將凱蒂抱在身前,頭埋在她的頸間,雙手上下撫模著她的腰。凱蒂單手後舉,搭在男孩的後頸上,一手輕按著男孩游動在她側腰上的手。
薇妮看到了艾維的哥哥霍斯金。平日里彬彬有禮的霍斯金摟著懷里的女孩,帶著她左右擺動著跳舞,他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還有艾瑞克、學院出名的美女塞西莉婭、三年級騎士第一名杰夫,以及很多薇妮遠遠見過的學院名人。
有人挪到了艾維的身後,試探性地將手搭在了她的腰上,見她沒有拒絕,于是大膽地摟住了她。
沒有凱蒂和艾維,薇妮打算去一旁圍觀。有個男孩向她伸出了邀請的手,薇妮抱歉地笑笑,離開了舞池。
她靠在牆上,看著舞池中表情迷醉縱情歡愉的人們,迷惘地皺起了眉。
這個地方很荒謬。
她去過黑市的酒吧,舞女們用充滿誘惑的眼神勾引客人,主動坐在男人的腿上跳***。即便如此,舞女們也只會將上鉤的客人帶到樓上的休息室去,而不是這樣公然聚眾擁舞。
地下放縱不羈的場景仿佛是對白牆高貴的伊斯頓學院所作出的輕蔑嘲笑,高高在上的矜持風度在這一刻碎裂成了沙石。
薇妮的的確確地感到驚訝。不是因為這場景的荒唐,而是,她實在無法把這樣的荒唐和平日里一本正經的學生們聯系在一起。在今晚之前,她一直這麼認為,他們的生活平穩寧靜,唯一值得憂慮的不過是學習成績,思考著怎麼才能為自己博一個錦繡前程。
這感覺,就好像明明種下的是隻果樹,卻收獲了滿樹的罌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