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懂了他們在談論吃食,夸夸揚起嘴尖戳了戳維克多的手臂。
維克多從一旁的口袋里取出抹了茴莓汁的肉干掰成兩半,一半給了薇妮,一半撕裂成肉條,喂給夸夸。
夸夸從維克多手中接過肉條,大口嚼下,在維克多撕扯下一塊肉條的當口,又將嘴伸向薇妮。薇妮學了維克多的樣子,撕了肉條扔到夸夸的口中。夸夸一左一右地接著肉條,忙碌且幸福。
薇妮一邊把肉條賽到夸夸口中,一邊問︰「這些你沒有告訴莉莉?」
維克多不以為然地說︰「她只讓我好好照顧夸夸。我把夸夸照顧得又白又胖??不對??又皮糙又肉厚,她該感激我才對。」
維克多說著,舉高了手,命令夸夸道︰「來,好夸夸,滾一圈。」
說完,夸夸听話地在地上笨重地滾了一圈,又才爬回叼走維克多手中的肉條。
薇妮忍不住低笑出聲,耽誤了喂夸夸吃肉,夸夸抗議地抬高了嘴。
薇妮拿手肘輕撞維克多,說︰「沼澤地里最凶殘的鋸齒鱷被馴養成得這麼又胖又饞,維克多,你可真行?莉莉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被氣得火冒三丈。」
「那就別讓她知道,」手里的肉喂完了,夸夸看上去很失望,維克多模著它的頭安撫著,對薇妮說,「這可是我和夸夸之間的秘密,我不會說,夸夸也不會說,是不是?」
夸夸眨了眨眼,仿佛听懂了維克多的話。
薇妮捏著夸夸的大嘴玩︰「你怎麼知道鋸齒鱷喜歡茴莓的味道?」
維克多聳聳肩︰「無意間發現的。那段時間夸夸胃口不好,所以我就嘗試找些別的東西喂它吃。經過試驗發現,夸夸最喜歡茴莓風味的肉干。」
薇妮戳戳夸夸的嘴尖︰「夸夸真是讓你給寵壞了。」
維克多忽然湊近了她,問︰「莉莉肯定已經迫不及待地告訴了你,夸夸學會了冰刃術吧。」
薇妮點頭︰「那是當然。捕捉到鋸齒鱷作寵物可是莉莉生平的驕傲。」
維克多壓低聲音︰「待會兒莉莉絕對會讓夸夸表演給你看。」
薇妮會心地一笑,問︰「所以呢?」
維克多神秘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夸夸吃飽喝足,靠在薇妮身旁打盹。維克多作了個「等等」的手勢,隨手拔了一株水窪邊尋常可見的六角藍果,又用小石子投中一只恰巧飛過的灰色蝴蝶。他一手拿著六角藍果,一手捏著蝴蝶,他伸直手臂,將兩只手都伸到薇妮面前,說︰「注意看了。」
維克多捏碎了六角藍果,手往蝴蝶上一抹,如同施展了魔法一般,原本掙扎的灰色蝴蝶奇跡般地變成了海藍色,安靜地定在了維克多的手中。
「伸手。」維克多說,把海藍色的蝴蝶輕輕地傾倒在了薇妮的手中。
薇妮觸了觸蝴蝶的翅膀,翅膀已經硬了。
「六角藍果的果汁對灰翅蝶有毒,一旦沾染上,毒素蔓延,灰翅蝶的全身就會迅速僵化,並且被染成海藍色。」維克多從水窪中掬了水,洗去了沾染惡果汁的手。
「真漂亮啊,」薇妮端詳著躺在手心的海藍色蝴蝶標本,「這也是你偶然發現的?」
維克多想要微笑,僵硬的嘴唇卻只能勉強扯出古怪的弧度︰「是,我現在可是沼澤地學者。」
薇妮失笑,小心翼翼地把蝴蝶放進了衣服口袋里。
維克多還想說什麼,這時卻听得身後傳來了莉莉安的腳步聲。莉莉安戴著碎骨腳鏈,走路時會骨頭撞擊,發出脆響。
維克多用力推了一把酣睡的夸夸,催促說︰「夸夸,快,潛到水底去。」
夸夸猛地驚醒,左右看了看,在維克多的催促下,迅速地潛入了水窪。
莉莉安走近,左顧右盼不見夸夸,問︰「夸夸呢?」
維克多朝著水窪喊︰「夸夸,快出來,你的莉莉外婆來了!」
莉莉安一听,立刻變了臉,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憤怒中又夾帶著一分無奈失笑。
夸夸听到維克多的召喚,水淋淋地上了岸,頭上還沾著水草和泥。夸夸習慣性地向維克多爬了兩步,迎上莉莉安犀利的目光,這才不得不規規矩矩地匍匐在了主人腳下。
莉莉安原本想要模模夸夸,但是卻找不到一處可以觸手的干淨外皮。
薇妮點了點夸夸的嘴尖,說︰「夸夸長大了,越長越厲害。」
這句話對于莉莉安顯然很受用。莉莉安看向夸夸,眼里滿是驕傲,用略有些遺憾的語氣說︰「就是胖了些。」
薇妮一個抿嘴,生生忍住自己沒有笑出聲。
莉莉安說︰「夸夸,來,讓我看看你的冰刃術有沒有進步?」
薇妮和維克多相視一笑,維克多神秘地朝她眨眨眼。
莉莉安手里拿著一只隻果,退到三十步之外,對夸夸說︰「夸夸,用冰刃射我手中的隻果。」
在莉莉安往後退步的時候,維克多拉著薇妮,不動聲色地退到了一邊。
夸夸看了看莉莉安,又看了看維克多。在看到維克多朝它豎起了大拇指之後,夸夸不再猶豫,魔力積蓄,一支一英尺長的冰刃自嘴尖凝出。它用力一射,冰刃直直地插入了隻果中。不幸的是,夸夸在**冰刃的同時噴出了滿口的泥水。泥水「呼啦啦」地噴了莉莉安一身。
莉莉安徹底愣住了。
夸夸見大事不妙,轉過頭,快速靈活地潛入了水底。
莉莉安抹去臉上的泥水,惡狠狠地瞪著維克多︰「維克多,又是你指使的,對不對?」
情況不妙。
薇妮正想說點什麼,維克多一把抓緊了她的手,拉起她飛奔逃走︰「莉莉要爆炸了,還不快逃!」
兩人一路向沼澤深處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前路被遍布的仙人掌阻斷,他們這才停了下來。
在沼澤柔軟的地標狂奔可不容易,薇妮原本就沒有從之前的長途跋涉中恢復過來,這會兒不得不彎下腰,直喘著氣。
維克多仍是那副蒼白僵硬的模樣。他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更不會流汗。薇妮看著面無表情的他,不知道他累不累,也不知道他的腿是否會酸痛。
轉換的身體不能聚集元素,也不能使用劍術,甚至感受不到冷暖,體會不到疼痛。在第一次轉換時,維克多連說話都很困難。
在她關于沉暗沼澤的記憶里,維克多總是獨自默默地坐在水窪邊,看花看水看夕陽。
坐得太久也會累。于是他斜躺在地上,擺出怡然自樂的姿態,用愜意的語調說︰「每天悠閑地看日出日落,不用擔心饑餓和寒冷。我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這輩子所有的夢想。你看,我甚至都不用像那些求生計的人一樣,擔心晚飯沒有著落,擔心冬天沒有棉衣。」
這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看見他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