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響亮的鐘聲帶著含混的回音一連敲了十二下。
已經到午夜了嗎?薇妮下意識地抬頭向窗外看去,走廊里一片漆黑,窗外也沒有一絲光線透過來。雖然知道窗口的方位就是她的斜上方,但是薇妮卻無法從濃重的黑暗中分辨出窗台的痕跡。
薇妮雙手撐著冰涼的地板,想要站起來。這時,她感知到了有人正朝著這邊慢慢走來。
那個人穿著軟底鞋,腳輕輕地踏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對,是一前一後兩個人。
薇妮屏住呼吸,俯身趴在了地上。
眼見牆上的寶石被一片黑影擋住,薇妮知道,那個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
「你確定那個房間在這一層?」走在後面的那個人問道。薇妮雖然听見了他的聲音,但是卻沒有看見他的身影。應該是隱藏是牆折面的另一半。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必須加快動作。已經十二點了。」走在前面的人說,他的聲音低沉穩重,听上去大約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才十二點,」後面的年輕人的語氣輕快,「舞會才剛剛開始。看著這些奢華的牆,我真好奇,這里到底有多少寶貝?」
「好了,」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年輕人的話語,「不要說話。」
年輕人滿不在乎地從喉嚨里發出一個單音節,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那兩個人慢慢地從薇妮身邊經過,消失在了牆的另一端。
等到那兩個人的氣息完全消失,薇妮這才站起了,沿著走廊往前走。出乎意料的是,走廊並不太長,很快就到了寶石牆壁的盡頭。
薇妮剛想辨認一下方向,突然一陣轟響傳來,有橘紅色的亮光射到地上,原來是一小面牆倒在地上,露出了藏在後面的房間。
房間里透出的橘紅色亮光瞬間照亮了漆黑的走廊。
薇妮往後跳了一步,正想躲進陰影里,這時卻看見一個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痛苦地蜷縮在倒下的牆面上。
薇妮朝著房間里看去,房間的地板上有一大團泛著熱氣的灰燼,火系元素從那團灰燼中源源不斷地擴散出來。不用說,一定是有人使用了火系高級魔法焚雲術。
可是這位魔法師卻燃燒了自己。
倒在地上的人掙扎地伸出了手,向前爬了一步。他的斗篷已經幾乎被焚烤成灰,隨著他的動作,碎裂成了許多細小的焦塊,露出他的臉。
雖然沾有灰燼,但是仍可一眼看出這是個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年輕人眼神灰蒙,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涌了出來,流淌到了地上。看見立在牆邊的薇妮,他的眼楮突然一亮,張口正想要說什麼,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就重重地閉上了眼。
爆破鬧出這樣大的動靜,肯定瞞不過城堡的主人。薇妮迅速月兌上的長袍、鞋子和面具,包成一團,又聚起所有的火元素點燃,用力朝著那團灰燼扔去。焚雲術殘余的巨大能量推助了衣袍的燃燒,火焰驟然竄起,將衣袍燒成了灰。
薇妮用盡全身力氣沿著被火光照亮的樓梯往上跑。跑了三層,突然撞見了一個戴紫色面具的侍者。
侍者乍一見薇妮,也是一驚。薇妮驚慌失措地說︰「先生,很抱歉。請問你知不知道勞里在哪里?」
侍者快速環顧四周,迅速拉她進了樓梯旁的第一間房。
薇妮似乎沒有搞清楚狀況,仍就略帶焦急地問︰「先生,我找不到勞里。我……」
侍者有些畏懼地打斷了薇妮的話︰「噓。」
薇妮立刻噤聲,只是睜大了眼楮,迫切地看著侍者。
這間房並不是臥室,侍者從櫃里取出一張白色的面具,給薇妮戴上,再看看她赤著的腳,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不過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侍者低聲問︰「您怎麼沒有戴面具就一個人跑出來了?」
薇妮委屈地說︰「我做噩夢了,一個人待在大房子里面覺得很嚇人。所以想要出來找勞里,但是到處都找不到。我想自己先回去,但是發現我迷路了。」
侍者點了點頭,說︰「請問您要找的人,戴的是什麼樣的面具?」
薇妮立刻回答︰「左邊是黑色的鑽石,右邊是紅桃。有點奇怪,方塊怎麼會是黑色的呢?」
「我這就送您回去。」侍者說,接著又囑咐道︰「請您記住,在這里,每個人都必須戴著面具,還有,不能提任何人的名字。」
薇妮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卻又有一些遲疑︰「但是……連勞里也不可以嗎?」。
侍者肯定地說︰「不可以,我很抱歉。」
薇妮說︰「那……那……」
侍者卻懂了她的意思,說︰「您可以稱呼他為黑色鑽石先生。」
薇妮明白了,問︰「請問黑色鑽石先生現在在哪里?」
侍者說︰「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允許我送您回房間?」
薇妮想了想,說︰「好吧。麻煩您了。」
侍者帶著薇妮回到了勞里所在的房間,按了門鈴。
勞里開門出來,見到穿著睡衣並且赤著腳的薇妮,眼神忽地一怔。
侍者卻似什麼都沒有發生,恭敬地行禮說︰「先生晚安。」接著便退下了。
「勞……黑色鑽石先生……我……」薇妮怯怯地想要解釋。勞里沒等她一句話說完,就先將她拉進了房間,關上了厚重的門。
「我剛才心痛病又犯了。」薇妮捏著睡衣說。
勞里坐在沙發上,摘下了面具,一雙清涼的眼楮看向薇妮。
薇妮連忙說︰「我很害怕,想去找你,但是迷路了。這個城堡好奇怪,我不喜歡這里。」
勞里伸出手︰「把手遞給我。」
薇妮听話地將雙手交到勞里的手中,一股暖流從勞里的指尖傳出,遍布了她的全身。他微微頷首,垂斂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
半晌,勞里收回手,說︰「現在還痛嗎?」。
薇妮搖頭︰「痛了一會兒就好了。」
勞里沒有再多說什麼,囑咐說︰「你去睡吧。我今晚就在這里。」
薇妮欲言又止,猶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小聲地說︰「剛才我在樓里听到了爆炸的聲響,很嚇人。就好像是城堡有一半突然跨掉了。」
勞里挑起了眉,眼里泛起玩味的笑意,卻又用了漠不在乎的語氣說︰「城堡不會垮掉,你安心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