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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識彀不得破

更新時間︰2013-03-02

那魯連榮武功,自不是很好的,然則畢竟年歲在了那里,造詣並不十分精深,根底卻不錯。羅刺寇縱然劍法了得,若要一時半會,甚或一招半式霹靂閃電般擊殺魯連榮,那決計不會有。然莫大也知他只怕只論劍法更在魯連榮之上,這等舍命搏殺,也非尋常較武,最合他這歹毒狠辣的性子,魯連榮不是對手。

只是一件,莫大十分不能明了,如今他在衡山派中,竟舍得這等得罪衡山弟子,莫非他心智不高明麼?莫大深不以為然,他只覺,羅刺寇覷眼將衡山派里弟子們盡皆得罪干淨,至少教他們心中有不忿念頭,那是有他的理由的。

畢竟這理由是甚麼,莫大如今尚不得而知。

劉正風只怕一個不妙,進入山門嘩變,連忙要說好話阻攔時候,莫大一只手伸在後頭,往他搖了兩搖,劉正風自然知曉莫大之意,乃是教他不要張口,未免心下驚訝,心道︰「莫非大師兄竟不懼這人將魯師弟傷了?疑惑在大師兄眼里,魯師弟至少有在這人劍下逃出性命的本領?」

也不是待魯連榮他漠不關心,這魯連榮本性不好,劉正風自命高雅,自然平日不願與他接近。更有現如今五岳劍派,已非當年所比,師門兄弟,學成下山的,闖蕩江湖到如今生死不知,劉正風這等八面玲瓏的人物,也怕記不得當年師兄弟了,往來走動,自不必提。留在山門里的,譬如衡山派中莫劉魯三個,莫大是為門派掌門常居江湖之遠,劉正風專心經營商賈產業,衡陽城里有他偌大的田產,至于這魯連榮,高不成低不就,江湖聲望不及莫大,為人處事不及劉正風,卻畢竟是一派前輩,門下自有些親信弟子。

他也知在莫大劉正風眼里,自家十分不是個人物,倒也有自知之明,尋常無事,派內來行走一遭,如若無心,便在自家場院里教導弟子,因此這武功究竟怎樣,休說劉正風,便是外門里與他交好的上下人等,那也是不甚明了的。

這劉正風心中有所思,為莫大一阻攔,便默許似,羅刺寇點點頭道︰「既是莫大先生,劉先生並無異議,那麼只好討魯先生教幾招了。」

魯連榮冷哼道︰「討教麼,那是不敢當的,只盼少俠手下留情,好教魯某討得一條命,那便足夠了。」

一時間,魯連榮挽起絛帶,長劍直指,架子倒十分足。莫大默不作聲,劉正風十分詫異,往莫大瞟一眼去,心中暗道︰「這魯師弟,依舊是個賣弄的性子,花架子不錯,他豈不知這羅某年歲既小,如若要用那不要臉的招式,就此只在這里站著並不動手,魯師弟豈不是要舉著這長劍,在這里站死方休?」

那魯連榮一出手,劉正風便知他武功從未長進,如若自家武功在江湖里列為二流,這魯連榮,只怕三流也勉強。仗他的內功修為,也只是個三流不弱的人物而已。

羅刺寇面上綻出古怪的笑容,笑嘻嘻道︰「魯大俠,你這樣子,可帥氣的很啊。我若不動手,便和你這樣耗著,你說,你能站三五日麼?這樣一動不動的樣子,誠然瀟灑的緊,只是三五日想必魯大俠是忍耐得住的,三五年又如何?」

魯連榮一呆,厲聲罵道︰「好不要臉!」

羅刺寇驀然正容,反口駁道︰「魯先生,這常言道,口上積德,死後無憂,出口傷人,可不是名門正派的樣子罷?當著這許多弟子們的面前,你果然是假裝不得許久高手風範的。你若不罵我,我也只說說而已,你破口罵我,那對不住的很,倘若不教你站里三五日,那便不足以教你曉得何謂要臉了。」

外頭躍進米為義,踴躍叫道︰「魯師叔何等人物,怎能和你比試?魯師叔,你且讓師佷先跟他比一比罷,如若不低,師叔出面不遲。」

不待魯連榮說話,米為義嗤的一劍,直奔羅刺寇左膝而來。

魯連榮正要就勢收手,羅刺寇輕喝一聲道︰「魯先生當知羞刀難還鞘,既然拔劍,那便一起來罷!」讓開米為義那一劍,挽住得自劉正風的窄劍,口中稱贊「好劍」,刷的一下,劍光四溢,往魯連榮手腕挑來。

米為義惱怒非常,手腕抖動,刺出一劍,化作一抹,往羅刺寇腳踝劈來,倘若中了,定然筋骨俱裂,這一生也都廢了。魯連榮正教羅刺寇那突然一劍,不得不往後倒退而去,見此大喜,顧不得甚麼以多欺少,讓開那一劍,又起一劍迎面當來。

他的企圖,便是將羅刺寇困在兩人之間,自家這一劍若不能中的,米為義那一劍,定然要將這個多番羞辱他面目的小子就此廢掉,才能略略解些他心頭之恨。

羅刺寇反手,劍尖點在米為義劍刃正中,往身旁一挪,那一劍便走了空,再復起一劍,將自家肩骨往魯連榮劍上迎來,他的劍,卻直奔魯連榮小月復而去。

場中啊的一聲,原是劉菁見這一招歹毒下流,羞的面目通紅,連忙轉生,不禁叫出聲來。

魯連榮無法,他哪里是以命搏命的人物?只好又往後跳開,手中長劍一轉,與羅刺寇長劍踫在一處,顯見羅刺寇內力並不能敵他,那長劍上內力激蕩,磕開眼見到了身前的利刃上。

羅刺寇微微一笑,並不搭話。

莫大于劉正風二人卻覺面上似教人摑了一掌,火辣辣疼的如火燒也似。

魯連榮方才尚信誓旦旦道是不以內力取勝,眼下顯然忘卻了這個。

他二人心下赧然,魯連榮哪里管得了?見羅刺寇長劍上一絲內力也無,怔然而後,哈哈笑道︰「兔崽子,曉得魯爺爺厲害了罷?看你怎樣閃躲!」

他手里是有真正本領的,一言既出,劍刃厲嘯如風,劍勢大開,括住一團光毫,要將羅刺寇圈在了里頭去。

米為義心下惴惴,眼見莫大劉正風面紅耳赤好不尷尬,稍一猶豫,牙關一錯,劍上了注了內力,並在羅刺寇身後,展開一路衡山劍法,劍劍不離他後心,宛如雕刻繡花一般。

劉正風喝道︰「為義不可,莫壞我派名聲。」

莫大卻正大雙眼,倘若是他置身兩人之中,那是有一千一萬個法子來破解這合擊的。然則羅刺寇如今內力全無,他卻要用甚麼法子?

場中羅刺寇不慌不忙,見是兩人以內力來敵,不驚反喜,竟聳身跳入魯連榮劍光之中,譬如一葉小舟,落入洶涌放肆的怒海波濤里去,那波濤眨眼便涌來,喘息之間,他便有數番生死的擦肩。

劉菁心驚膽顫,她也是習武之人,只是她模樣既俏麗的很,為人又十分淡雅,且不論是小師妹,便是這樣子,那師兄弟里,誰敢有半分教她添些傷處的舉動?因此只道是斗劍比武,都是瀟灑翩躚的模樣,這等凶光炎炎的景象,只怕她夢里也不曾見過。

米為義卻為難的緊,羅刺寇身在劍光之外,他有的是法子湊近了去,如今魯連榮的劍法,一劍快似一劍,漫天都是耀眼的光華,他哪里敢近去半分?唯恐教魯連榮一個不慎,將自家也傷著了。

這眾人里,唯獨莫大與劉正風兩個高手,旁人只看光影霍霍,半晌方心內明了,彼此低聲奇道︰「原來魯師叔武功,確也高明的很啊——只是這廝與魯師叔斗劍,這半晌怎听不到有一聲鐵劍相交之聲?」

莫大看得明白,羅刺寇情知若與魯連榮比拼內功,三五合定要灰頭土臉落敗,因此他掌中一把劍,不快不慢,只在魯連榮劍法最高明處,偶爾略略點上一點,魯連榮的劍招便差之毫厘錯過他眼前,那等細微聲響,魯連榮劍上厲嘯盡都遮掩過去,這弟子們哪里听得到?

劉正風一心二用,原來他看莫大雖雙目都在場中三人身上,神情卻恍惚的很,當時也將心思牽引了許多過去,暗自猜測。

兩人似明非明中,陡然只听當當兩聲清脆鐵劍相交之聲,弟子們齊聲驚呼,駭然凝神往場下去看,只見那魯連榮手中長劍,索命的利爪一般,將魯連榮面目映照地十分猙獰。

卻怎麼說來?

他的劍法,已教羅刺寇破了!

只是羅刺寇如今手中那長劍,本只是劉正風尋常鐵劍里一柄,精良也只略同于魯連榮那個,教魯連榮內力灌注長劍之上,奮力一抖,當時斷作兩截。

這一番,魯連榮劍招之中,羅刺寇已與他相斗近百招,本這樣的劍法,那眾弟子們合該叫好,然則如今這弟子們哪里有那等心思,心下均都一樣地想︰「正是合該!瞧他那等驕狂的模樣,魯師叔武功雖出人意料如此之高,畢竟是派內自家的人,他劍法縱然好,武功卻不甚了得,若非如此,怎地躲躲閃閃,二師兄的劍一招也接不得?」

再斗三五劍,魯連榮覷眼瞧見莫大神色混沌,劉正風目光異樣,心頭一跳,連忙收住一半的劍招,趁機往羅刺寇一瞧,看他雙鬢微微見了汗珠,喘息已微微亂了,再瞧萬千無奈的米為義,眼珠亂轉,大聲叫道︰「米師佷,這小子已教師叔累得不差許多力氣了,我力已竭,你快加緊幾招,定然教他知曉我衡山派弟子里,也有英雄人物,待你心願,也近七八分!」

米為義聞听此言,登時振作精神,右手持住劍柄,左手劍指貼在右手手腕之上,搶步進來,那劍招更快三分。

莫大陡然低聲叫道︰「不好!」

劉正風卻瞧見羅刺寇得逞而後的微笑,雖不知他要用甚麼劍招來破此二人,想必以他的手段,魯連榮怕能躲開了去,米為義當是不妙,一時間,又他是個甚重身份的不可貿然入手,口頭喝道︰「為義,當心!」

在他一時,場中也有嬌聲叫道︰「二師哥,不可傷人性命!」

兩人叫聲不同,劉正風顯是憂心羅刺寇傷了米為義,那叫出聲的劉菁,卻見羅刺寇面色通紅鬢角見汗,雖惱他張狂將衡山派師兄師弟們都不在眼中,卻心中念他可惜,正是昨夜里劉正風飲罷歸來,將羅刺寇生平略略說了些,教她听在心里,當時兩廂計較,心道︰「這人雖可惡,也是個可憐的,想必這樣的性子,也是束縛心內的孤單,何必與他計較?又是我派客人,傷了總歸師伯父親臉上不好看。」

她也沒個萬全之策,只好開口吐聲,只怕米為義听了,將手中的利劍收上那麼一收。

羅刺寇听的真切,失笑心道︰「這人倒是個菩薩的心,看她的臉面,也該讓這米為義一讓,只消教莫大墜入彀中便可!」

畢竟他甚麼手段,旁人不知,劉正風但听莫大月兌口道︰「好算計,好算計,原來這般行事,竟都在我頭上,毒辣的好,膽大的好!」

又在此時,別院處遠遠奔來一人,瞧模樣,也是派中弟子,大聲唱道︰「掌門師伯,劉師叔,泰山派玉璣子師叔親訪到此,已在城中客棧。」

話音方落,驀然羅刺寇一聲斷喝,一道劍光,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分明親眼能見,叮的一聲,雜了魯連榮的失聲驚叫,米為義嗓音尖利,如見了鬼怪也似,自場中倒退三五步,仰面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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