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爺爺說了算，那麼就算不看這個文書，爺爺打算怎麼分家的，自然和這文書里面沒有出入，爺爺，我爸爸想听，你就說給他听吧！看文書多累的，爺爺年紀大了，字這麼小還看不清，又吃力又傷眼楮的。爺爺，曼兒到你跟前給你炖茶，你說得渴了，喝一口就行。」
谷曼曼露出一份天真的模樣，就屁顛屁顛的到了炕頭邊上，去看火爐自上正在熬的茶。
一看睡冒泡了，立馬小手去捏炖茶缸子的把兒。
「曼兒，我來，燙！」
谷明忠立馬向了谷曼曼一步端起炖茶缸子將開了的茶水填進了谷老爺子的茶盅。
「我來填冷水。」
谷曼曼踮著腳提起放在地上的冷水壺，很重，努力地斜了一下，水壺嘴兒上冒出一股水，填滿了炖茶缸子。
「玉山，你也一把年紀了，我個做娘的也管不了你，不是我說你，你看老2和曼兒這女子多孝順你的。分家不該虧了他們。」
谷太太嘆了口氣，悵然的說。
真是一個巴掌一個棗子，一時讓谷老爺子消化不了。他心里是恨極了這個讓他在莊子里大漢人前丟盡顏面的谷曼曼，可是什麼都發作不得，還勉強陪著笑臉，他六十多歲的人了，屁大一點的孩子就想爬在他頭頂上拉屎，他要面子，用腳在後面蹬了一下張氏。
這件事由他的老婆子來掃尾最合適不過了，他相信一定能辦成的。
張氏假裝不舒服的咳嗽了一聲，面色煞白煞白的，看起來很不正常。
「爺爺，你可以說了吧？我在這里幫你看著茶水。我爸爸還想要听呢。」
谷曼曼嘟嘟了嘴，看了看谷老爺子，小身子蹦了一下坐到了炕沿上，定眼看著爐子上的茶缸子，耳朵卻直直的豎立起來。
「這是老三事辦的不對，咋說懟娃那一份說的很不對，要分也該分給老2一家。老三，我讓你辦這個事，你咋就這麼糊涂呢！好歹說老2也是你哥，就算他平日里有個大的差池，我們也該擔待著他一些。」
他為難的看了看谷明忠，這個事只能這樣子了。
「爹，我還不都是听你的麼！你讓我咋辦我就咋辦，咋就怪到我身上了呢！」
谷明國不服的頂了一嘴。
谷老爺子臉色更黑了，確切說是黑透了。他心尖上的兒子咋就偏偏不懂他的心思呢！他努力地正了正面色，還是不忍心下了狠心的罵谷老三，「老三，你消停些，少說幾句話。」
「爹，不是我說你。你看你把個老三慣成什麼德行了？說句不中听的話，好吃懶做的，除了去了媳婦做成了個啥事？不是我笑話他，爹一心要供著他讀書，看著老2去了媳婦他眼紅，非要卷了鋪蓋回來娶媳婦。好吧，這倒好，回家了娶了媳婦，你和學局的孫局長套了那麼久得得關系，讓他進了谷家鎮小學，民辦老師咋了，我看人家都干得好好的，就他干了兩天不行了非要鬧騰著回來，白白的扔了那些捐出去的錢，也不少吧！老2分家的時候沒有提這事，老三就燒高香吧！還這不行、那不依的。爹，你真是害了老三，一輩子都成不了啥事，不像個男人的樣。」
谷明成正氣凜然的說著。
沒想到大伯的這番話還說得這麼贊勁！
贊勁是鄉里的方言，是很夸人的話，說什麼很好、極好的意思。
谷曼曼暗地里叫了聲好，就是這樣才會導致了幾年後三叔不要爺爺和女乃女乃的悲劇啊！偏，有啥用呢！人家沒心，又不記你的好，對你好的，你偏偏夾在門縫里看，非要看扁。
唉！
她就不懂了，一樣是兒子，在谷老爺子的心里咋就差那麼遠呢！
谷明忠稀里糊涂的模了模後腦勺，「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文書後面寫了些啥？我要不要同意呢！這家到底還分不？爹，你就把我們分出來吧！前面我們不贊同，後面的說說，咱們商量著來啊！」
這個情形越來越失控了，這樣下去，只會更加的丟人。
六個大漢人兒都下了炕，開始穿鞋子，「谷老2啊！我們你們一家子過的挺好的，你孝順，你爹和你母親也對你不壞，分啥家呢！這樣挺好的，我還是勸你們別分家了。」
田農中是一個四面玲瓏的人，圓滑的很，打了個馬虎眼，拍了拍谷老2的肩膀，踩著鞋子出了門。
「咋的你們今天不能走！這份家還沒分完呢！我二哥要分，我也要分，話說吃了別人的嘴短，你們嘴一擦就能當沒事人了？咋能說走就走呢！給我站住！」
谷明國不干了，今天他是一定要分了這家，媳婦說的對，免得夜長夢多。
要是這一次不分家，媳婦就要回娘家住了，他還想摟著媳婦兒睡大覺呢。
「你這個小輩娃子咋說話的！」
陳大柱、王有錢和李大嘴都不痛快了，他們也想跟著老田出門了，就這樣被谷明國攔在門口了。
這下成了一個爛攤子，谷老爺子也不知道咋收拾了。
「老三，讓他們走，別說了！」
這樣走了最好了，啥事都沒了，只要谷老2不攔，沒有谷老三攔的道理，偏偏谷老三就是私心的要死的那種人，自己的一點東西就長在筋上，連著骨頭和肉呢！
他吃不起那個虧。
「我咋說的，你們喝我的酒、拿我的煙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那一瓶綿竹大曲也要十幾塊錢呢！一人拿了我一盒黃葉煙呢！你們現在走也可以，把煙錢給我，把喝下肚子的酒都給我吐出來，吃下去的豬頭都拉下來，你們就走出這門。我不說你們半句。」
做了一輩子的大漢人，他們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被人把短揭出來剁在臉上，真是火辣辣的熱！
要是真的能吐出來，真想一人一口吐出來淹死這個不懂事的谷老三，他們是在幫他圓面子，他反倒不依不饒的，真是豬心頭了。
「谷老三，我也不說別的啥話，你脖子上頂的那是個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