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人道︰「彭兄弟,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心中覺得吐蕃人屢犯我境,與他們合作始終不妥。」
那姓彭的嘆道︰「如今我們人才凋零,五大壇主中只剩下你我二人,若不聯合外邦,如何能拿到那件東西?」
只听「哈哈」一陣長笑,又有十來個人走了過來,一人嗓音細膩,說道︰「兩位壇主多慮了,此番我們永結秦晉之好,自當全心全意,盡心盡力,今日我便先拿他們開刀,以示誠意。」
姓周那人見他來的無聲無息,有些驚異,冷冷地道︰「如此便好。」
何星飛听得樹下人越聚越多,心中暗自生疑,暗想他們這些多人卻不知道是要對付誰,可轉念又道,我既然一心回島,又管這些閑事做什麼。
他思量著如何離去,卻遠遠地望見那頭路上緩緩來了一隊人馬,除了為首的一席灰袍外,其余皆是紅裝。他心中一驚,暗忖原來樹下這些人竟是要對付紅袖坊,卻不知翩翩是否在內。
何星飛隱在樹梢高處,看得自然比下面這些人遠些。只見公孫菱與身後十二個紅衣女子都坐著木牛流馬而來,最後一騎身形樣貌似是上官翩翩。
樹下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道︰「回稟兩位壇主,點子共十三人,已快到此處了。」
姓彭的道︰「尊者,點子已近,我們便在兩旁樹叢中稍作埋伏如何。」那吐蕃人笑道︰「彭壇主多慮了,對付區區幾個女人又何須如此麻煩。」那姓周的壇主聞言,似乎不悅,重重地哼了一下,不再言語。
何星飛在樹頂看紅袖坊那十來騎行的甚快,漸漸已快到樹下,被枝葉擋住,便看不到了。
只听公孫菱大喝了聲,一時機關聲迭起,應是十三部木牛流馬盡皆停下了。
公孫菱朗聲道︰「前方何人,為何在此處阻我去路。」那吐蕃人哈哈一笑,道︰「想必這位便是中原大有名氣的紅袖坊公孫掌門吧,在下吐蕃苯教普爾扎。」
公孫菱伸出玉指輕輕撢了撢兩袖,淡淡地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苯教的象雄尊者到此,實在是失敬,失敬啊,也不知尊駕有何貴干啊?」公孫菱雖言語客氣,但口氣卻頗為鄙夷。
普爾扎細聲細氣地道︰「好!公孫掌門果然是女中豪杰,快人快語,那本尊也不客氣了。」他往前踱了幾步,指著彭、周二人,笑道︰「本來我與你們紅袖坊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也沒什麼過節,只是听這兩位兄弟說,公孫掌門身上有件寶貝,很是奇妙,本尊一直對奇珍異寶頗感興趣,想借來一觀。」
公孫菱微微一笑,道︰「象雄尊者見笑了,我們紅袖坊一直厲行節儉,在下區區一介布衣,不比尊者在吐蕃地位尊崇,又哪來什麼寶貝。」
普爾扎嘿嘿一笑,道︰「公孫掌門休得過謙,有沒有寶貝本尊一搜便知。」
他此語一出,紅袖坊那幾個弟子嘩聲一片。
公孫菱仍舊從容自若,淡淡地道︰「我便在這里,若是你們有本事,不妨來搜搜看。」普爾扎又嗤笑了一聲,道︰「如此便得罪了。」
忽地道路兩側雜草拂動,兵刃聲迭起,喝聲大作。何星飛听得兩邊斗了起來,雙臂抱住樹干,輕輕向下滑動,透過枝葉看到公孫菱與普爾扎已交上了手。
紅袖坊眾人持的皆是輕巧兵器,或劍或刀,招式極為美觀輕盈,均是迅捷無比。公孫菱手持雙劍,攻得極快,那兩把劍劍尖上都帶著暗紅,舞動起來,卻似兩條紅綾,煞是好看。
普爾扎的兵器卻是一根鐵棍,上面通體刻著浮雕。他一招一式,卻又緩慢無比,棍棍沉重。兩人一快一慢,一個似暴風驟雨,一個似安如磐石。
何星飛心中暗道,難怪翩翩內功不濟,原來紅袖坊武功皆是以迅捷招式來彌補內功修為,劍招越快,便越厲害,令對方全無還手機會,倒也是別具一格。
他念及翩翩,便在人群中搜尋,卻見她被三四個黑衣人圍在一處,秀眉緊蹙,雲鬢沾了汗水,緊緊地貼著臉龐。
何星飛本不願再涉足江湖,但見她糾纏不清,只得長嘯一聲,從樹上躍下。這一嘯他催起下部玄功,猶如蛟龍出海,敵方眾人不由都向他望去。
他使了一招「如鶴如松」,劍尖連拍那三四個人的手背,將他們手上兵刃盡打落在地。那姓周的人見他,驚聲道︰「是你。」
何星飛一看,原來那姓周的壇主,正是當日在潼關縣押送翩翩那人,此番仍舊是用黑巾掩著口鼻。
上官翩翩站在何星飛身後,又見他衣衫襤褸,頭發蓬亂,一時也沒認出,听得那姓周壇主叫他,方才省悟。她與何星飛多日不見,本是心中激動,但看到他如今滿臉胡渣,凌亂不堪,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紅圈不禁紅了起來。
何星飛見翩翩認出自己,轉頭向她勉強一笑。只听那邊有個吐蕃人喊道︰「象雄尊者,便是這人那日用飛劍殺了扎西巴。」
普爾扎聞言,一棍擊退公孫菱,厲聲問道︰「便是你這小子殺了我徒兒?」何星飛見他一身土黃大袍,長及腳跟,胸口繡著一頭巨象,雙目微陷,道︰「是又怎麼樣。」
普爾扎重重哼了一聲,道︰「我那徒兒深得我幻術真傳,你若不偷襲,又怎能殺得了他,今日我便先取了你性命,挖了你心肝,祭奠我徒弟。」不及他說完,公孫菱雙劍又到,這一招使上了她紅袖坊凌風劍法中的「草木蕭瑟」,劍鋒過處,風聲大作。
普爾扎識得厲害,高高一躍,躲過劍風,腳尖在她劍身上一點,又起了半丈,竟直向何星飛撲去。
何星飛見他轉瞬即至,吃了一驚,使了招「如鶴如松」,兩人皆催了真氣,兵刃相交,頓時火星四射。
普爾扎罵道︰「你這賊小子,倒是好內功。」何星飛被他一棍擊在劍上,連退了幾步,知道他武功遠在扎西巴之上,不敢大意,凝神應戰。
兩人又過了幾招,何星飛見他招式雖是緩慢,但盡皆力大氣沉,時間一長,手臂漸漸開始酸麻。
公孫菱正要上前相助,听得門下弟子一聲慘叫。回首見彭、周兩個壇主引著一干人將她數十個女弟子團團圍住,廝殺激烈。她擔心弟子安危,便挺劍向彭、周二人攻去。
那彭壇主見她殺到,心知斗她不過,大聲道︰「象雄尊者,可別一味纏斗,忘了今日的正主!」普爾扎正斗地興起,眼見何星飛漸漸不支,哪里肯理會他,隨口道︰「待本尊先料理先門戶之事,你們只管那幾個臭婆娘便是。」
這紅繡坊十二釵,乃是金、銀、銅、玉、寶、赤、橙、黃、綠、青、藍、紫,十二人皆以發釵成色為號,上官翩翩名列寶釵之位。她們武藝雖是不弱,但此番對方人多勢眾,亂刀亂槍中,不時有女弟子負傷慘叫。
翩翩方才卻得了援手,一時壓力陡輕,她在一旁見何星飛數十招後,氣息不暢,忙道︰「大哥,我來助你。」揮動雙刃弓,向普爾扎砍去。
普爾扎見她攻來,棍尾在她雙刃上一掃。紅袖坊的凌風劍法本就講究飄逸靈動,以巧制勝,上官翩翩關心則亂,實實地接了他一棍,只覺得被一股大力一拂,連退了五六步,跌倒在地上。
何星飛與普爾扎以實打實,連斗了十來招,一口真氣遲遲提不上來,經翩翩擋了一下,終于緩了口氣。他手臂雖已酸麻,也只得抖擻精神,又與他纏斗起來。
公孫菱的武功固然比彭、周二人要高得多,但這二人聯手,配合倒也默契,一時月兌不了身。她耳邊听到坊中弟子慘叫,更是心急如焚,一雙劍眉高高聳著,心中暗想,那姓何的小子居然能與普爾扎斗過到百招,今日的成敗只怕便落在他身上了。
公孫菱余光到處,見何星飛仗著自己真氣充盈,竟與普爾扎拼起內勁,再此下去,必將一敗涂地,便道︰「何少俠,這普爾扎內功深厚,源源不絕。你這般與他相斗,卻是中了他的圈套,不過幾十招,必然輸了。」
何星飛心中怎會不知,只是尋不著破解之法,只得硬拼罷了。此時已到正午,烈日當空,兩人拼斗內勁,都已是滿頭大汗。
普爾扎向來自視甚高,心道今日與一個乞丐似的憊懶小子纏斗多時,傳出去顏面何在。他想到此節,清嘯了一聲,運起龍象之力,轟地一聲敲下。何星飛見他棍到,忙舉劍去擋,只覺風聲大作,頭發、衣服盡被他棍風吹的獵獵作響。
棍劍相交,何星飛被他大力一擊,退了七八步,險些倒地。公孫菱不時關注這邊戰況,見何星飛年輕輕輕,竟硬生生接了普爾扎一記十成的龍象之力,不由憐才之心大起,心道,他兩番相助,狹義心腸自不必說,難得內功精湛,若是入我門中,做了我的弟子,定能將凌風劍法發揚光大,只是我紅袖坊男弟子地位略低于十二釵,不知他心中怎麼想。
她一念及此,生了相護之心,喊道︰「何少俠,你與他相斗,必須以巧力取勝。有道是雖一力降十會,但一巧破千斤。我觀你所使劍法也走得是飄逸路子,為何苦苦與他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