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有緣懷揣碧丹書信,包袱中帶著有牝給準備的干糧,駕雲而起,離了仙都,徑直往西飛去,有緣才發現虛空之中來來往往的修行者著實不少,而且大多都有坐騎,有緣此時才發現坐騎的好處,坐騎都是珍禽稀獸,充滿靈性,自會識路,修行者安坐其上,無需操心,逍遙自在,而且坐騎的飛行速度比自己快上許多,更不用消耗修行者的絲毫法力。
雙叉嶺並不近,地處大唐邊境,有緣不緊不慢,埋頭趕了一天路,方到雙叉嶺,只見此嶺不高,卻是很亂,遠遠望去只見一簇簇山林夾雜在一堆堆光禿禿的亂石之間,好似腦袋禿頂一般,那兒一撮毛,這兒一撮毛。有緣按落雲頭,落在一堆亂石之間,耳听得山林深處溪水潺潺,猿鹿嚷嚷,飛鳥之聲嘈雜不停,時不時竄出一只獐,蹦出一頭麂,紛紛擾擾,混亂不堪。
有緣正在那兒四處張望,山林之中忽然蹦出一只蒼狼精,見有緣在那兒四處打量,喝道︰「小的們,今日我們有口福了,來呀,將那人給我拿下。」他話音剛落,四下里冒出山精樹怪,虎豹豺狼數十,亂嚷嚷拿著刀叉就要來拿有緣。
有緣雖然心中對妖怪並無偏見,可是今日頭一次見難免吃驚,他定了定心神,連忙拱手沖蒼狼精笑道︰「且慢,且慢,諸位且慢。敢問這位仁兄,此處便是雙叉嶺麼?」
蒼狼精見有緣鎮定自若,渾然不懼,便揮揮手讓群妖退下,語氣緩和了些,道︰「正是雙叉嶺,我乃巡山的狼先鋒,你來此所為何事?」
有緣聞言大喜過望,道︰「此間洞主可是寅將軍麼?」
狼先鋒听他識得寅將軍,道︰「正是我家大王,你與我家大王是舊識麼?」
「那倒不是。」有緣彬彬有禮,抱拳道︰「在下有緣,有一位故人托我帶一封書信給你家大王,有勞狼先鋒給我引見引見。」
狼先鋒本是粗魯之輩,平日哪里見得著有緣這種說話有禮,談笑間便拱手抱拳的人,難得的將手中大刀扔給手下,側身讓開路徑,道︰「有緣兄弟,請隨我來。」
狼先鋒模樣惹人發笑,有緣強忍住,跳下亂石堆,跟在狼先鋒後,沿著山路崎嶇而行,沒多久,便現出一個平台,只見平台上立著一個石碑,上面歪歪斜斜六個大字,雙叉嶺虎嘯洞,也不知是哪個被擄來的讀書人被嚇破了膽,寫的這幾個字真是慘不忍睹。
有緣隨著狼先鋒落在平台之上,只見那虎嘯洞坐北朝南,洞口兩只老虎精拿著虎叉昂然而立,氣派十足,狼先鋒和他們打個招呼,帶著有緣進去,虎嘯洞頗深,一路過去各種妖精形形色色,都對有緣好奇不已,都變著法兒的和狼先鋒打招呼,膽大的湊到有緣身邊撐撐鼻子嗅一嗅,伸伸舌頭舌忝舌忝嘴唇,顯然很少有人到此。
有緣表面上淡定自若,心中忐忐忑忑跟著狼先鋒轉過兩進,到了虎嘯洞大堂,只見大堂正中端坐魔王,威身凜凜,氣貌堂堂,電目如飛,鋸牙舒口外,鑿齒露腮旁,鋼須見肉,鉤爪如霜,聲如雷鳴,喝道︰「堂下站的何人?」
有緣趕緊上前抱拳躬身道︰「在下有緣,見過寅將軍。」
「有緣?」寅將軍疑惑道︰「你我素不相識,你有何事?」
「終南山碧丹托我帶一封書信給您。」有緣說著從懷里掏出那封書信,遞給狼先鋒,狼先鋒接過,大大咧咧的呈上給寅將軍。
寅將軍嘴里邊念叨著︰「碧丹?」邊展開書信,這一看下去,才慢慢展開顏,好似才想起這碧丹乃是何人,看完之後,他咧開虎嘴,笑聲震洞,有緣只覺得耳鳴不已,寅將軍大步走下來,碩大的虎掌拍怕有緣的肩膀,道︰「有緣兄弟,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今天你趕了一天路,晚上我給你接風洗塵。」
寅將軍話語鏗鏘有力,不容置疑,有緣哪能推卻,只听寅將軍接著說道︰「狼先鋒,你帶小的們去尋一些山牛野彘,肥鹿胡羊,多備美酒佳肴,然後去請了特處士與熊山君來作陪,晚上咱們虎嘯洞熱鬧熱鬧。」
狼先鋒一聲得令,躬身退下,心中卻是在琢磨這叫有緣的少年人著實不簡單,能得大王如此優待,還請另外兩位山主來陪,也不知什麼來頭,還好自己一直以禮相待。
寅將軍親熱的搭著有緣的肩膀,另外一只虎爪招呼手下搬來一個巨大的石凳,讓有緣坐下,然後自己邁開虎步回到王座上,道︰「有緣兄弟,碧丹與我交情匪淺,你勿要拘束,到這里便是到家了。」
有緣連忙答道︰「寅將軍客氣,只看將軍對晚宴安排都是山牛野彘,肥鹿胡羊,我便感激不盡了。」
寅將軍听了哈哈大笑,道︰「有緣兄弟你初出終南山,有所不知,誤听世人傳言也。你我皆是修行者,其實無論是人也好,飛禽走獸也罷,在你我眼中都好比螻蟻一般無二,吃什麼都是一樣,不瞞你說,雙叉嶺地理位置偏僻,常年間見不到一個人影,說起來我也好多年沒有吃過人了。」
有緣見寅將軍如此說的實在,心中方明白修行者們皆言妖怪愛吃人肉乃謠傳也,同時心中也暗舒一口氣,當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岔開道︰「敢問寅將軍那特處士與熊山君乃是何人啊?」
「此二人也是雙叉嶺的妖王,一個住在嶺南,一個住在嶺北,我三人幾乎同時開始修行,當年法力淺薄,修為不深,為了生存下去,三人結為兄弟,唇齒相依,好不容易才共同佔住這雙叉嶺。」寅將軍沒有什麼心機,有什麼說什麼,接著說道︰「你此來為金丹砂,我這虎嘯洞中有限的很,將這二人叫來,看看他們有多少,你多拿上一些,或許他們還有相熟的大王,能介紹你認識認識,如此你也好回去交差。」
有緣听完,只覺得寅將軍雖然外表凶猛,丑陋,但是卻待人真誠,考慮的頗為周詳,心中也不由好奇自家老板碧丹究竟是何許人也,寅將軍見信之後,如此盡心盡力。
有緣和寅將軍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不多時特處士和熊山君便駕雲先後到來,寅將軍見二人心喜不已,大步迎了上去,道︰「二位賢弟,久不相見,一向可好啊!」
熊山君異常高大健壯,手掌巨大,臉色如鍋灰一般,只有仔細尋找方能找到那雙黑色是熊眼,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大哥,一向得意,可賀可賀。」說著他身後閃出幾個小妖,端著幾個木盤,木盤上盡是些瓜果蔬菜,熊山君道︰「大哥設宴,小弟洞中也無其它,只有這些蔬果,特此奉上。」
特處士和熊山君一比顯得有些微微發胖,挺著個肚子,他也抱拳行禮道︰「大哥豐姿勝常,可喜可喜。」他身後也轉過幾個小妖,托著幾個木盤,木盤上放著幾個酒瓶,特處士道︰「小弟前些日子得了些美酒,今日大哥設宴,便也獻了出來。」
寅將軍連忙招呼二人入座,笑道︰「二位賢弟,客氣客氣,來則來矣,還帶什麼東西。」說著他指著有緣道︰「今日設宴,一則我們弟兄三個久未飲宴,二則終南山來了個道友,道號有緣,介紹給兩位賢弟認識認識。」
有緣趕緊和特處士與熊山君見禮,有寅將軍從中周旋介紹,幾人倒也說得痛快,有緣也越發放松,他只覺得這些傳說中的妖怪,雖然看起來凶惡丑陋,卻都無甚心機,有話直說,不拐彎抹角,而這三人卻見有緣雖是人身,卻是彬彬有禮,絲毫不歧視三人乃是老虎,熊羆和野牛修煉而成,因此越發聊得投機。
少頃,狼先鋒張羅好酒席,請四人入席,寅將軍謙讓一陣,第一個入席,特處士與熊山君說有緣遠來是客,強拉著他第二個入席,然後兩人才紛紛落座。有酒有菜有肉,那更是聊得火熱,寅將軍趁機將有緣的來意說的清楚明白,特處士喜道︰「這是好事,我洞中攢了約莫有二三十粒金丹砂,明日便拿來給有緣你。」
熊山君也道︰「我洞中只有十來粒,以後我都給攢著,我每次自己煉丹不知費多少功夫,而且浪費金丹砂幾多,以後你隔一段時間便來取上一次。」
有緣聞言大喜過望,自己這一趟總算是沒有白費功夫,趕緊順勢借機敬了二人一杯,三人一飲而盡,此時狼先鋒將特處士帶過來的酒呈了上來,四人再次一同舉杯,干了一杯。
寅將軍飲了,贊道︰「好酒啊,真是好酒。」
熊山君也贊道︰「特處士,確實是好酒,你從哪里得來的?」
「口有余香,回味無窮,」有緣已經微醉,搖頭晃腦贊道︰「只怕仙酒也不過如此吧。」
特處士見三人都稱贊不已,而有緣還是文縐縐的贊嘆,听得他受用不已,他笑答道︰「此酒確實是來歷非凡,乃是我幫那碧波潭的九頭駙馬,去盱眙山干了一件大事,他以此酒相謝,還真如有緣兄弟所說,確實是天宮上的仙酒。」
「盱眙山?」有緣有若觸電一般,雙眼睜得圓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