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眾弟子之間已經混得熟悉,有勇,有德現在也會時常和有為,有緣說笑,畢竟大家生活在同一間竹樓;眾弟子也逐漸習慣了五莊觀芙蓉峰每日的生活,日出東方之時,眾弟子便起床直奔鶴鳴堂,每日里隨二師兄流蘇學習那道德真言,流蘇一如既往所講甚是簡單,大多只是照著道德真言讀上一遍,于關鍵處指點兩句,只有有德能解其意,甚至每每與流蘇爭論兩句,辯的臉紅脖子粗。
流蘇倒是不惱,只是每日散學之後,將有德從虛空中抓走,飛到後山不知所蹤,有德每日回來都會遍體鱗傷,道袍殘破,疲憊不堪的回到竹樓。有金,有貴之流見狀,多會帶頭嘲諷,譏誚有德不知天高地厚,有德卻是不加理會,嘴角始終帶著那絲冷酷的笑容,眼角斜都不斜那兩人。
只是如此如放羊一般的修行,空出如此多的時間,讓這些依然是少年心性的弟子們,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安排。初始之時,大家還有幾分熱情,往往散學之後便會蜂擁去那藏書樓,然而時間一長,憊懶之心易生,再加上後山藏書樓到鶴鳴堂那一段山路陡峭的很,很難堅持下去,果然是應了當日馬流二元帥所說。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始終有那麼幾人堅持了下來,這第一個當然是有緣,一則當日有玄曾言爬山也是一種修行,二則這一段山路對于有緣來說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每爬一步,都是有玄的音容笑貌;有玄當然也是每日都會去藏書樓,只是她每日都會在藏書樓呆上許久,往往直至日落之時,方才回轉;有玄會去,有為自然也是會去的,因此往往每日都是有玄,有為,有緣三人同去藏書樓,當然他亦如有緣一般實在是在藏書樓中坐不住,往往半日就出來了;時常去藏書樓的還有有勇,他身手矯健,上下山愈來愈輕松,全然不當回事。這幾人都還在有緣的意料之中,還有一人卻是出乎有緣意料之外的,那便是有牝,她去藏書樓也很勤,雖然不是每日都去,但有緣也時常能看見她,當然他不再面紅耳赤,偶爾還會和有牝說笑幾句,眼楮也會不由自主的瞄她那隆起的道袍。
至于其余弟子則去的較少,只是偶爾會去,當然他們也不會閑著,他們會三人一組玩一種叫做奪塔的游戲,這奪塔之戲源遠流長,在修行者中極為盛行,據說是源自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早年間托塔李天王與三子哪吒反目,如來佛祖息事寧人,賜予李天王一座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化解他父子仇恨,仇恨化解之後三兄弟只要有機會聚首,便會爭相搶著研究父親的黃金寶塔,兄弟之間自然不會斗法,因此全憑反應,速度和意識,後來有一次四大天王見著,覺得甚是有趣,也加入進來,又加以改良,制定了各種規矩,形成了如今很成熟的奪塔游戲。
游戲雙方各三名隊員,一方持塔進攻,一方防守。進攻方的目的是盡可能的向對方陣地推進,爭取抱著塔越過對方的得分線得分,進攻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抱著塔向前跑,一種是通過空中傳塔。而防守方則是阻止對方進攻,並迫使對方放棄寶塔,如果進攻方喪失寶塔,則攻守方互換,當然無論攻守雙方都禁止使用法力,奪塔之所以在修行者中如此盛行,便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一個個汗流浹背一番,給他們漫長而又無聊的歲月增添了許多樂趣。
因此每到午後,竹樓前的平台上便會畫上幾條線,三人一組,開始奪塔,當然眾弟子是沒有李天王的玲瓏寶塔的,也不知道是誰用木頭雕了一個,很是精致,而有緣,有為也往往會午後從藏書樓趕回來,興致勃勃參與,由此可見奪塔魅力無窮。
這一日又如往常一般,流蘇草草講完一章道德真經,此次有德剛準備起身與之爭論,流蘇卻是二話不說直接使了個神通虛空之中將他抓走,眾弟子早就見怪不怪,只當沒有瞧見,三三兩兩的出了鶴鳴堂,有玄,有緣,有為三人有說有笑的下山去藏書樓,進了藏書樓三人便不再說話,各自尋了個地方,看起書來。
有緣剛剛坐下沒多久,卻見著有牝在外間沖他招手,他先偷偷瞅了一眼坐在一角的有玄,然後才輕輕的走了出去,生怕驚了藏書樓修行的弟子們。有牝見他出來,也不說話扯著他就往外走,不是往回上山,而是順著一條小路,蜿蜒下山。
有緣有些模不著頭腦,問道︰「有牝師姐,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有牝卻是將手指放在嘴邊,作賊似的低聲,道︰「噓,馬上就到了,輕聲些,輕聲些,你跟緊了。」
有緣見有牝神秘兮兮,便不再問,緊隨其後,只是有牝那翹起的臀部,隨著山路上下起伏,甚是誘人,有緣只覺口干舌燥,鼻息漸重。
兩人又走了兩步,走到一圈草叢邊時,有牝陡的將有緣一把拉著蹲在草叢之後,此時不用有牝說話,有緣也看見了草叢前的有勇。
有勇前站著的卻是藏書樓的那兩只猴子——馬流二元帥,馬元帥笑道︰「好小子,虧得我們沒有看錯你,這兩個月時間,練得不錯。」
有勇不似在眾人前那麼瀟灑冷酷,恭恭敬敬道︰「那是因為兩位師傅教導有方……」誰曾想有勇話沒說完,那馬元帥已經一拳擊出,有勇反應也快,舉拳格擋,堪堪擋住,不過力量上卻是差了許多,依然飛出老遠。
流元帥四肢齊用力往地上一撐,整個猴往有勇飛去,四肢在空中如雨瀉般往有勇打去,道︰「都跟你說了多次,你小子的師傅是鎮元子。」
有勇此時剛剛站穩,只見流元帥攻來,哪里有空閑說話,連忙招架,有勇也是不賴,雙拳反應速度極快,擋著猴子四肢約莫半柱香,再也遮擋不住,流元帥卻是沒有使勁,只是一只爪子撐在有勇頭上,借力「噌」的一聲上了旁邊一顆大樹。
馬元帥見有勇氣喘吁吁,顯然是這麼一會兒功夫累得不行,雙目忽然朦朧起來,好似不勝感概,道︰「當年大王教習我們這套拳腳功夫時,曾言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因此我們一開始練得便是你的反應速度,如今已經兩月,也算小有所成。」
有勇深吸一口氣,才緩過來,道︰「可是原來您也說過,若只是速度極快,沒有力量,打在人身上如撓癢癢一般……」
這是流元帥已經樹上旋風般落下,又打斷有勇道︰「我家大王天生神力,自然不用練什麼力量,我等愚笨之輩,自然是要練的,自今日始,你便開始練這力量。」說話間自有一股驕傲,自豪的神色,顯然對自家大王是極為崇敬的。
蘇真在旁邊卻是看了覺得好笑,心想難怪別人老說猴急,猴急,這流元帥修行多年卻依然性子如此,屢屢打斷有勇,他這一笑卻是驚動了馬流二元帥,兩只猴子「嗖」,「嗖」兩聲竄到有牝,有緣身後,將兩人輕松抓起,見是他們兩個,又頹然放下,這一抓一放,速度極快,有牝,有緣根本就沒有反應,身體還一直保持著蹲著的姿勢,直到被摔在地上,兩人吃痛叫出聲來,才覺察道身後的馬流二元帥。
只見流元帥跳著腳,轉著圈,嘴里直叫道︰「壞了,壞了,這事要是讓鎮元子那老頭知曉了,我們兩人卻是不能在藏書樓呆了。」
此時有勇走了過來將有緣,有牝扶了起來,有勇連忙沖有緣,有牝拱手道︰「有牝師姐,有緣師弟,求你們為我保密,馬流二元帥只是被我纏著無奈,方才教我的。」
有緣與有勇兩個月來本就熟識,馬上接口道︰「有勇師兄,你放心我是定然不會說出去的。」說完,又沖馬流二元帥,道︰「兩位元帥敬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
有勇不由看向有牝,有牝見有緣如此爽快,不由跺腳,嗔道︰「你這個榆木腦袋,我辛辛苦苦拉你來,不就是想讓你也能向這兩只猴子學上幾招。」說著,看了一眼有勇道︰「罷了,罷了,姑女乃女乃我也不說。」說罷,憤憤離開。
有緣見狀湊到有勇身邊低聲說道︰「你放心接著練,有牝一定會保守秘密。」然後快步跟著有牝去了。
有牝在前面氣沖沖的,有緣緊跟著走了兩步,叫道︰「有牝師姐,有牝師姐,你慢點兒,我們好像走錯道了。」
有牝聞言才停步駐足,望望四周,沖有緣道︰「都是你這榆木腦袋將我氣昏了頭,以至于走錯了。」
有緣如今已經大膽許多,笑嘻嘻的走到有牝身邊,道︰「有牝師姐對我好,有緣我會記在心里的。」
有牝見有緣如此才轉怒為喜,剛準備說話,卻隱隱的听見山中虎嘯,而且听聲音離得極近,此處乃是後山,多是小道,有老虎出沒是難免的,有牝畢竟女子,不免有些害怕,自然靠的有緣更近,只是她那身材讓有緣氣血上涌,鼻血都快流了出來。
好在此時,又听得一聲虎嘯,還隱隱有人聲,有緣不由好奇,大著膽子往前走了數步,透過樹林空隙看去,樹林中間空處,卻是有德面對著一只老虎,他身上的道袍已經破了數處,顯然已這猛虎搏斗多時,有緣一見不由著急,就要沖過去幫忙,有牝在他後面卻一把將他拉著,伸手指了指在在那大樹之上酣睡的流蘇師兄。
有緣不由吐吐舌頭,只見那只吊楮白額大蟲,縱身躍到空中,直撲有德,有德一個矮身,閃到老虎身後,老虎卻是前爪著地,把腰胯一掀,有德又是一躲,恰恰閃開,老虎顯然急了,低低的發出一聲怒吼,把那鐵棒似的虎尾一剪,有德又是險險避開。
有緣與有牝看有德躲閃的如此精彩,暗暗叫好之時,流蘇陡然醒了,落到有德身邊,那大蟲見了他變成一只貓咪一般,輕輕搖尾乞憐,快步跑到流蘇腿邊繞圈撒嬌不停,流蘇輕輕撫著虎頭,對他及其親熱,兩人溫存一會兒後,流蘇俯身在那老虎耳邊,不知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老虎低低的怒吼了一聲,好似抗議一般,然後方漾漾往林中深處走去。
流蘇沖有德說道︰「今日你總算是勉強過關,以後就是熟悉虎性即可。」
有德點頭表示明白,只是眼神中的那份不屑與不羈依然如故,流蘇熟悉他的脾氣,也不多說,忽然轉身沖有緣,有牝躲的方向道︰「你們兩個也看的夠了,出來吧。」
有緣,有牝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出來,兩人尷尬的沖著流蘇,有德笑笑,此時剛才那老虎卻又去而復返,嘴里叼著一只幼虎,那幼虎雙眼都還沒睜開,顯然是剛剛出生不久。
有緣,有牝下意識的躲到流蘇身後,有德卻是來了精神,快步迎了上去,喜道︰「這是給我的麼?」
「難得看到你小子如此動容,」流蘇笑著點點頭,道︰「你將它好生養大,自然便熟悉虎性了。」
只是那大蟲卻是極為不舍,猶豫許久,又看看流蘇,無奈將幼虎放在有德手中,有德也是難得的好聲好語道︰「你大可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于它的。」
大蟲仰天長嘯,虎威大發,直驚得那山中鶴飛獸竄,流蘇心生不忍,嘆口氣道︰「你們先行去吧,我想在這里獨自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