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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國士無雙 第二百五十七章

如淵消散在裴東來丹田之內的神h n,只給裴東來留下了兩個信息。其一,便是如淵先前的念頭分化出來的「妖帝如淵」是怎樣在成為真正的妖帝的。

其二,便是妖族大本營所在,萬妖山的方位。

裴東來先前還不明白,如淵為什麼要單單留下這兩段信息。等到他後來仔細思忖,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一點道理。

如淵留下的第一個信息,便是「妖帝如淵」成為妖帝之時的景象,短短不過十息的功夫,卻讓裴東來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那留下的記憶中,實力並不強悍的「妖帝如淵」只不過是坐上了萬骨王座。這一段記憶中,只有這麼一點景象。

擊殺了若水的如淵分化出的念頭「妖帝如淵」身具妖帝傳承,在坐上萬骨王座之後,成為了真正的妖帝。

而鄭鳳圖也因為本身便是如淵所化的一個念頭,在「妖帝如淵」成為妖帝之後,不管他願意與否,他也繼承了妖帝的力量。

將這些都想清楚,裴東來便明白了。

擊殺妖帝之人,便會是下一任妖帝,在他擊殺妖帝之後,便自動獲得了屬于妖帝的傳承。

只不過這傳承終究只是傳承,想要真正的繼承妖帝的力量,便要坐上萬妖山中的萬骨王座,以這傳承作為引子,得到萬骨王座的承認,真正的繼承妖帝的力量。

想到這一點,裴東來便愈發的佩服鄭鳳圖當日的算計。

鄭鳳圖本是斬殺了若水之後的如淵化分出的一個念頭分身,他深恨如淵錯殺若水,想要同如淵復仇。但是他本身便是由如淵的一個念頭轉化而來的,想要向如淵復仇無異于向他自己復仇。

只有真正的如淵現身,鄭鳳圖才能夠復仇。只不過想要讓如淵現身,便意味著鄭鳳圖同妖帝如淵要再次合為一體,到了那個時候,真正的如淵才會出現。只不過,那個時候的鄭鳳圖已經因為同妖帝如淵合為一體,從而泯滅一切念想,同身死無異。

為了做到這件事情,鄭鳳圖只能夠再等一個幫手。

同時,也在等一個能夠成為妖帝的人。

終于,裴東來出現在鄭鳳圖的視線中。

鄭鳳圖知道妖帝如淵想要借助紫皇神境之力,將自身和一個小世界完全融合,從而將自身補完,消除掉鄭鳳圖所帶來的潛在威脅。

借著這一點,鄭鳳圖同清玄真人達成協議,向他許諾,真正的妖帝如淵絕對不會出現在世上,從而換取清玄真人的臂助。借著清玄真人的臂助,鄭鳳圖便能夠在紫皇神境之中施展計劃時,保住紫皇神木不被別人奪取。

紫皇神境之中,鄭鳳圖斷絕妖帝如淵得到紫皇神木的可能,同他在紫皇神境核心處一番死斗,借助紫皇神境核心處的世界之力,讓真正的如淵再次出現。

如淵現身之時,便意味著鄭鳳圖已經身死。

在鄭鳳圖意識消亡之時,他窮盡心思,終于在如淵心中埋下了一個念頭。

協助裴東來,得到紫皇神木。

鄭鳳圖雖然身死,但這個念頭埋下,卻也逼得如淵不得不死在裴東來手中。

裴東來掌握紫皇神木,如淵縱然凶悍,卻也抵不過紫皇神境世界之力,在紫皇神境世界之力的攻擊下,只有死路一條。

但死在紫皇神境世界之力下,便等同于死在紫皇神木中那一點神識手中,妖族的妖帝傳承便要落在紫皇神木的靈識身上。

從此之後,只怕妖族之中便再無妖帝。想要得到妖帝的傳承,便要將現任妖帝擊殺,才能夠獲取妖帝的傳承。但是又有誰,能夠將一個小世界徹底擊碎?

無路可走之下,如淵只能夠將一道靈光化在裴東來丹田內,然後自行消散在裴東來丹田中。

如此,不管裴東來最後能不能成為妖帝,好歹是保證了妖族之中妖帝的傳承不至于永遠失落。

鄭鳳圖這一番算計與其說是在算計如淵,倒不如說是在算計他自己。他也正是憑著對如淵的深刻了解,才能夠一步步的謀劃,讓如淵即便是在看破這所有的謀劃之後,依然不能破局而出。

今日的情形,只怕也早就落在鄭鳳圖的算計之中了吧?

得到妖帝傳承的裴東來,因為並沒有立刻知曉如何成為真正的妖帝,從而導致本身境界並不高。放在妖族眼中,此刻的裴東來便是一步登天的階梯。誰能夠將他斬殺了,便有可能一步登頂,成為萬妖之主。因為這個由頭,裴東來便要應付無數前來同他挑戰的妖族。

想要將這件事情了結,便只有三種選擇︰或是殺光天下妖族,或是身死在妖族手中,交出妖帝傳承;或是仗劍殺上萬妖山,坐上萬骨王座,成為真正的妖帝。

除此之外,再無選擇。

看似選擇不少,但是卻無從選擇。鄭鳳圖只給裴東來留下了一條路,留下了一條他早就鋪好,讓裴東來不得不踏上的路。

「真是煞費苦心啊。」

裴東來站在金光遁盤上,望著遠方,低聲道。

鄭鳳圖往日的音容笑貌,似乎猶在眼前。

他的這一番算計,並沒有同裴東來打過商量,只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在一點點的施展。

裴東來並不願意成為妖帝,更不願意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控在手中,因為受到別人的算計而偏移。但是這件事上,裴東來卻無法對鄭鳳圖有什麼怨念。

鄭鳳圖算計了他不假,但是又何嘗不是用另一種方法,將他扶上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位,得到常人難以想象的成就。

裴東來在高空中停頓了片刻,認清了方向之後,加速前進。

前路必然難行,但裴東來只能勇猛前行。

雲州,大楚朝軍營。

連日征戰不停,雲州大半已經落入楚朝大軍的掌握。只不過雲州中屯兵不少,又同後方遙遙呼應,即便在戰場中,北燕軍隊在雲州中佔不到什麼優勢,但是想要在朝夕之間將雲州完全平定,那也是難以做到的事情。

岐山侯坐在大帳中,雙眉緊蹙。他的案頭上擺放著不少來往的文書,多是前線後方的戰報消息。兩軍之間的大小戰斗從來都沒有少過,岐山侯以一人之力統帥全軍,確實要耗費不少心神。

不過此刻讓他皺眉的,並不是雲州戰場中的消息情報。

在他案幾上,擺放著兩封文書。

一封來自燕州之中,從宗派征討大軍中發出,正是裴東來親筆書函。

另一封來頭就大得多了,乃是從京都中急傳過來的軍令。軍令知會的事情並不繁瑣,一句話便能夠概括︰著裴東來回京述職。

正是這兩封書函,讓岐山侯眉頭不展。

天子臨陣調將這件事情,不用說,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攛掇出來的。岐山侯心中甚至能夠猜得出來,是誰從旁進言,才讓天子做出了這個決定。

腐儒誤國,腐儒誤國。

這件事情雖然難辦,但是岐山侯心中有把握,只要給他一點時間,由他親自上書,也有八成把握能夠讓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對他的信任,岐山侯從來不懷疑。

真正讓他心中不定的,是裴東來的書信。

裴東來是個什麼x ng子,岐山侯心中清楚的很。但正是因為岐山侯清楚裴東來的x ng子,他才猜不透裴東寫下這封書信的時候,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麼。

「東來啊……」

岐山侯搖頭輕嘆,嘆息之間很有些惋惜之意。

「緊急軍報!」

正當此時,帳外傳來一聲高喝。

「進來。」岐山侯收拾情緒,將心中的疑hu 和不解暫時壓下,揚聲道。

傳令兵走進帳中,跪呈一封火漆密印軍令,說道︰「京都緊急軍令!」

京都,又是京都。

岐山侯接過軍令,揮退傳令兵,將火漆密印啟開。

軍令在手,岐山侯冷眼觀之。

半刻鐘後,他的手抖了一抖。

修煉到了神通境界的武修,一身血肉早就完全被自身控制,煉化的精純無比。尋常情形下,神通修士全身斷然不會出現半點失控。

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夠讓岐山侯暫時的心神失守,以至于不經意之間發抖?

「好賊子。」

再無旁人的大帳中,岐山侯澀聲喃喃道。

「妄動兵戈……好賊子!」

岐山侯言語低沉,語氣之中殺意騰騰,雙眼之中更是有一片化不開的憤恨,似乎想要將雙眼所望的那一片虛空,完全斬滅。

片刻之內,岐山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來人!」

一聲呼喝,大帳外的傳令兵已經閃身進帳,等候著岐山侯的號令。

「號令鎮北軍全軍。已佔城池,便堅守不出,于城池中鎮守。其余戰場中各部,循以往進程發展,切忌貪功冒進。」

「軍令著【書】記處辦理撰寫,鎮北軍各部,每部一份,不能缺漏了。」

令兵偷眼看了看岐山侯,然後領命而去。

他心中有些疑hu 。

這軍令是沒什麼錯的,中規中矩。但正是這中規中矩,卻同岐山侯平日里的作風完全不同。在他的印象中,侯爺長于勇猛開拓,這「堅守不出」的軍令雖然也沒錯,卻同他平日里的作風完全不同。

不過即便是他心中疑hu ,他也忍住了心中疑hu ,自去傳令去了。

傳令兵心中想的什麼,岐山侯自然是不會在意的。

他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如此,若是真的有什麼變故的話,還有足夠的軍力,不至于深陷于雲州的泥潭中。」

岐山侯再看看手中的軍令,心中的想法愈發的堅定。

軍令上,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出征遼國,太師上官虹親自領兵。軍令上加蓋著天子印信,絕不會錯。

朝廷為何出兵遼國,岐山侯不清楚。但是這件事情里既然牽涉到了太師上官虹,那就沒有這麼簡單。他必須未雨綢繆,做下防備。

「侯爺,京城軍令到了。」

親衛走進大帳中,輕聲說道。

燕雲侯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手中的一份書信,面上似乎掛著笑,看上去心情不錯。不過這親衛跟隨燕雲侯多年,對燕雲侯的脾氣也是知道一點的。燕雲侯真的心情不錯的話,面上絕對不會l 出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于此恰恰相反,每當燕雲侯想要殺人時,他面上時常有這種神s 。

現在燕雲侯面上又是這種表情,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要遭殃。

親衛心中清楚,現在的燕雲侯絕對是生人勿近,稍有不慎撞在他的氣頭上,誰也說不準會有什麼下場。不過這軍令乃是京都加急軍令,親衛有心押遲一些,至少等到燕雲侯心中怒火消上一點再來稟報。但是他思忖一番之後,終究不敢耽誤。

「唔。」

燕雲侯應了一聲,取過親衛手中的軍令,拆開了查看。

約m 半刻鐘的功夫,燕雲侯都在盯著這軍令,目光不曾有半點游移,更不曾有半句言語。

在一旁站著的親衛,已經月復背皆汗,如同水洗過一般。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燕雲侯身上那不住散發的威壓,實在是讓他喘不過氣來。

那威壓平靜d ng開,看似平和,但是在平靜的表面下卻隱藏著驚濤駭浪,怒涌暗流。一*威壓d ng漾開來,不斷的刺j 著親衛的神h n感應。他只覺得此刻如同站在冰面上一樣,看似平靜,但冰面下涌動的卻是熾熱岩漿,每一個b 動都讓他心驚肉跳,不能自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直沉默著的燕雲侯,終于有了動作。他彈彈手中的軍令,笑了笑。

帳內的威壓瞬間散去,不復方才j d ng人心的威力。只不過燕雲侯身上,卻隱隱約約多出了一種滔天氣焰。

「整軍,出征。」燕雲侯將手中的軍令放在案幾上,對著親衛吩咐道。

「是去……」親衛硬著頭皮問道。

「兵發九巫部落。」燕雲侯將京都軍令放在一旁,開始簽發軍令。

听聞要出兵九五部落,親衛心中猛然一驚。這九巫部落地處偏遠,途中尚有三四個比較強勢的部落與之互為依憑,想要攻打九巫部落,就非得將沿途上的部落全部掃清了才行。這些土人生x ng彪悍,整個部落都是上下一心,想要使之降服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只能硬攻硬打。

幾個土人部落,倒也不足為慮。只是九巫部落已經算是大楚朝邊疆之中的邊疆,其勢力範圍之中有不少的一部分,在大楚朝疆域之外,在遼國疆域之內。那地方雖然對于遼國而言,算是貧瘠苦寒之地,但好歹也是遼國的一部分。

向九巫部落中出兵,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牽扯到遼國。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大楚朝自家之事了。

「軍令到時,全軍t ng靈,不得有任何疑問。」仿佛是感應出了親衛心中的疑hu ,燕雲侯低聲說道。

言語聲雖然不高,但卻不容任何人質疑。

「是!」親衛猛的打了一個j 靈,抱拳道。

燕雲侯將軍令簽發了,交由親衛前去傳達,一時間大漲內便剩下了燕雲侯一人。

他從案幾後站起來,看著大帳中懸掛著的大楚朝疆域圖,看著同大楚朝緊緊相鄰的遼國。

「你既然不想同小孩子下這盤棋,還是先讓我這個老家伙和你走上一著吧。」

「就算是贏不了你,好歹也要較量一番。數十年明爭暗斗,可不就是為了這收官一戰麼。」

這些日子以來,京都中發生了不少大事。

先是燕州不斷傳來捷報,前線連連告捷,燕州一州之地已經被大楚朝鎮北軍收服,歸于大楚朝治下。鎮北軍更不再停,又是兵發雲州,開始同雲州征戰。

朝廷軍報上怎麼寫的,平常升斗小民自然不清楚。不過根據許多可靠的消息說,燕州之所以能夠這麼快便被收復,全賴那先前名動京城的燕雲侯之子,裴東來裴小侯爺。裴小侯爺連同一起從軍的世家弟子們,可是在燕州戰場上做出了許多了不起的事情。殺人掠陣那只不過是小事,裴東來裴小侯爺可是在燕州之中斬妖除魔,殺滅了無算的妖魔鬼怪。

這些消息都傳的有鼻子有眼,讓人不能不信。等到後來朝廷的嘉獎令貼出來,裴東來裴小侯爺的名字便排在第一個,足顯功勛卓越。這麼一來,即便先前還有人不信,現在也都信服了。

裴小侯爺的名聲漸漸在京都中傳揚開來,一時間風頭無兩。有些民眾深信裴東來裴小侯爺降妖除魔的傳聞,更將先前「文曲星在世」的說法深信不疑。有些民眾自發為裴小侯爺立了生祠,里面便供奉著裴小侯爺的生祠牌位,每日里都前來燒香祈福。這事情說起來也實在是蹊蹺,前去裴小侯爺生祠中燒香祈福的,每每多有靈驗,裴東來「文曲星在世」的說法,也日漸深入人心,生祠里的香火也就日漸興盛起來。

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不對朝中清流的胃口,很有些官員上書,要將這生祠拆了。不過朝中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下什麼功夫,因為另有一件事情,讓朝中百官頭痛不已。

遼國前來賀歲的使臣,ji n污了一名軍中將士的妻子。那女子x ng子也剛烈,事後便在家中懸梁自盡。最是不巧的是,這事情正趕在那軍士回京之前發生。

那軍士也是個血x ng漢子,回家之後听聞這慘事,便沒有半分忍耐,于深夜中提刀潛入驛館中,將那遼國使臣一刀刀活剮,零零碎碎的收拾死了。

這件事情既然做下來了,那軍士也知道這件事情沒個善了,自在家中自刎而死了。

他死的倒是痛快,但他留下的這個攤子卻讓整個大楚朝朝野上上下下都頭大如斗。

遼國地處大楚朝西北之處,同大楚朝乃是鄰國,先前多有征戰,兩方互有勝負,一直僵持不下。只不過後來,遼國終于還是敗在大楚朝的鐵騎下,向大楚朝稱臣。從那之後,遼國便年年進貢,歲歲稱臣,距離今日已經有了數十個年頭了。

這數十年來,遼國一直休養生息,國力日漸恢復。大楚朝將這些都看在眼中,對遼國之中的情形也分外上心,時刻提防著遼國國力完全恢復之後,再次卷土重來。

所幸數年來,遼國一直規規矩矩,沒有半點不臣之舉,年年前來賀歲進貢,做足了一個臣國的本份。

只不過這件事情一出來,只怕兩國之間便沒有那麼容易相處了。

遼國近年來國力不斷增強,頗有些日益強盛的意思。若是借著這個機會同大楚朝尋釁,那又是一場難定風b 。

為了這件事情,朝野上下吵成了一片,朝中清流多主議和,意思是將這件事情明辨是非,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即便是賠上一點財帛之物也沒有關系。若是遼國咄咄逼人,不如就將那已死的軍士追罪,總算是免消一點遼國的不滿。畢竟遼國現在雖然是臣屬國,但是國力也不容小覷。大楚朝現在四面征討,若是因為這件事情再同遼國輕啟戰端的話,大楚朝只怕也難以應付。

朝中清流平日里雖然有些迂腐,但是這件事情上卻一點也不迂腐,很通世務。當今少年天子,也頗為傾向朝中清流的建議。

大楚朝正在開疆擴土,鞏固國力,同遼國征戰並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是暫時忍過了這一樁也可以算作是權衡之道,在國力不夠強橫的時候同一個強大的對手開戰,畢竟不算是好事。

只不過這件事情,卻遭到了上官太師——上官虹的斥責。太師在早朝之時,當著當今聖上的面直斥朝中清流,將朝中眾清流辯駁的體無完膚。

「軍士忠于天子,為大楚朝開疆擴土,揮灑熱血,以血肉之軀為大楚朝鑄下不可摧之疆防。而今士卒之妻為蠻夷之臣所辱,殺之可也,軍士何罪有之?但如今卑瑣鼠輩,竟然y 以中原之國,面向蠻夷之人退而敬之,豈不是自污其身,自辱其名?大楚朝當如何落魄,竟然淪落至此境地?」

「軍士為妻復仇,何罪之有?莫說軍士本來無罪,即便有罪,自刎而死,又有何罪不能寬宥?若將其追罪,怎麼對得起其在天之靈?又怎麼對得起大楚朝守邊軍士?若真是做出了如此之舉,只怕大楚朝百萬雄師,盡皆心寒!」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當時便在朝堂上得了一眾武將的喝彩。朝中文官清流在上官虹的戟指唾罵下,一個個狼狽不堪,沒有半點言語能夠應付。

朝中爭斗傾軋便不用多說,平常民眾也不會在意,只關心朝中的種種軼事,引為談資。京中的士子倒是對這件事各有主張,一時間議論的熱鬧非凡。

不過不等京都中議論出來個章程,遼國之中便傳來了消息。遼國國主對這件事情怒不可遏,直言要大楚朝給出一個交代來。即便是大楚朝有意將這件事情中的因由分辨清楚,遼國也視而不見,非要讓大楚朝給出一點有誠意的「交代」。

遼國所要的交代,無非就是金帛、財物之類的「誠意」了。

這件事情一出來,上官太師立刻怒不可遏,在朝堂上痛斥遼國狼子野心。金帛財物之類對于大楚朝而言雖然並不算是什麼大事情,但是此事一出,無異于大楚朝向遼國低頭。

這件事情上,大楚朝本來沒有什麼錯處,若是就此低頭,真可堪稱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朝堂上又是一番爭論,只不過這一次朝中清流的言語,再也抵不住上官太師的斥責。更要命的一點是,有許多的文官,在這件事情上也開始偏向于上官太師。

不管朝中是怎樣的一番爭論,有一件事情在眾多的爭議之後,終于塵埃落定。

冬天,大楚朝出兵遼國。

兩國交戰之事,已經就此確定。

遼國所在之地地處草原,寒冬之時正是水草缺乏,糧草不濟的當口,趁著這個機會出兵遼國,便能夠將遼國的這一項優勢剝奪掉。

只不過這樣一來,大楚朝遠程奔襲作戰,糧草供給方面也成了一個不小的問題。但是相比于其他的辦法,這個辦法的損失也相當之小,差不多將兩國拉到了同一個水準。

這就好比是雙方對弈,在開始對弈之前便將場面打成殘局,雙方都沒有優勢的情況下,反而是最為公平的方法。

十月中,朝廷議戰。

十一月初,大楚朝興兵,領軍者不是旁人,正是最為j 烈的主戰者,上官虹上官太師。

太師之職本是文官之首,但是本朝太師上官虹卻是一名真真正正的武將,兵法武略無一不精,只不過後來擔任太師重任之後,才不再親自率兵。

這一次,上官太師也是j 憤于遼國氣勢洶洶,才有了這親自率兵的舉動。不過國家大任空落一旁,這也不是兒戲之事,天子畢竟年少,還是需要臣子輔佐的。

所幸朝中有太傅鐘秀夫,乃是遵從聖人教化的一代大儒,不僅通達經卷,對政事也頗有心得。在這關頭上,便是太傅鐘秀夫暫代太師職責,協同天子處理朝中政務。

看在民眾眼中,這件事情中間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那也只是在平民眼中而已。

這些事情連起來,放在朝中官員眼中,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上官太師同少年天子不和這件事情,在朝野中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而這數年來上官太師把持朝政,真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有些地方,甚至擁有著當今天子都不能出其右的權利和威信。

現在這一樁事情做出來,可真是讓眾人都捉m 不透了。上官太師現在這情形,完全便就是被架空了的模樣。雖說現在只不過是太傅臨時擔任太師之職,但是明眼人心中都清楚,太傅乃是少年天子派系中的領頭人物,這件事情真的就會這麼善罷甘休?只怕等到上官太師回京之後,少年天子也另有說法,讓太傅繼續擔任太師之職。

若無意外,在太師出征的這段時間內,應該就是少年天子對原本太師派系的官員的清洗行動了。即便是日後等到太師回京,到時候他在朝中上上下下的關系,只怕早就被清掃一空了。

只剩下一個空殼子的太師,那還算是什麼太師,到時候可就真是少年天子砧板上的魚肉,只能夠任憑少年天子宰割了。

「上官太師啊上官太師,你這玩的是哪一出啊!」——京都之中,所有能看清朝中情勢的,卻又看不清眼下的情勢的官員們,心中疑竇叢生。

「這件事情,太傅你怎麼看?」

皇城高樓上,少年天子背負雙手,望著西北方。太傅鐘秀夫垂手站在少年天子身後,陪同少年天子看著這皇城絕頂的風光。

現今,能夠由此殊榮的,只怕也只有太傅鐘秀夫一人了。

听到少年天子發問,鐘秀夫向前緊走兩步,低聲道︰「陛下,這件事情……」

不等他說完,緊皺眉頭的少年天子便揮手打斷了他的言語,說道︰「不,不會這麼簡單。太傅,上官虹那個老匹夫你是知道的,只要是被他攥在手中的東西,這個老匹夫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領兵出征?這無異于自斷手腳,將得到的東西全部放棄。太傅,你說說看,這種一眼都能看清的道理,上官虹難道看不清楚麼?」

「陛下的意思是……」鐘秀夫低聲問道。

「先前讓太傅頂替上官虹的位置,是想要等到上官虹回到京都之後,將他明正典刑,在天下人面前昭示他的種種劣行,然後將之斬首示眾。」

少年天子嘆了一口氣,說道︰「只不過現在看起來,朕的想法還是有些太過幼稚了。上官虹這個老匹夫,難道真的甘心如此麼?他領兵出征遼國,必然有其算計。」

「朕,不想再同他在做什麼算計了。」

少年天子緊抿雙ch n,更顯得雙ch n如刀。

「陛下……」鐘秀夫皺了皺眉,低聲道。

「十天干,十二地支,六十甲子……該把他們派出去了。等了這麼長時間,不就是要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將他們當做最為關鍵的一步棋子麼。」

「派他們去吧,就去邊境。」少年天子猛的呼出了一口氣,目光堅定。

「上官太師……」

鐘秀夫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上官太師為國親率大軍出征,死于亂軍之中。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堪稱天下楷模。」

「很好。」少年天子笑了笑,轉過身來,緩緩的走下這帝都之中的最高處。

經過太傅身旁時,少年天子輕聲道︰「寒冬將近,朝中的體弱老者,不知道會不會感染風寒。若是救治不及,只怕我大楚朝又要再失去不少,如同上官太師一般的國家棟梁了啊。」

「微臣……明白。」

帝都微涼的晚風中,太傅將身子更低了一些。

「 當」

隨著一聲金石交鳴的聲響,兩柄鷹翼長刀跌落在山道上。長刀上光芒閃耀了一陣之後,終于因為沒有了法力支撐而漸漸暗淡下去。

「啊……」

一個青年人盤膝坐下,就坐在鷹翼長刀不遠的地方。他表情輕松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望著面前站著的那個年輕人。

「你這小子,是個硬茬。」

青年人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搖頭笑了笑,然後問道︰「有酒麼?」

「軍中烈酒,算不上好,但是夠勁。」年輕人反手取出一個酒葫蘆,拋給青年人。

青年人道了一聲謝,仰頭飲酒。他飲酒的架勢粗豪,好似要將一整葫蘆的酒都倒入喉嚨中一般。

片刻之後,青年人將已經喝空的酒葫蘆放下,閉目回味了一下其中的滋味,然後頗為暢快的吐出了一口酒氣。

「謝了。」青年人將酒葫蘆跑還給年輕人,說道︰「你叫什麼來者?裴什麼?」

「裴東來。」年輕人淡然答道。

他身上穿著一身白衣,並沒有什麼破損灰塵,但是白衣上卻有點點血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對,裴東來。」

青年人飲下了一葫蘆烈酒,卻並沒有半點醉意,一雙眼清亮無比。他看看裴東來,突然笑道︰「你啊你,看起來也不是一個妖啊,怎麼就能做這妖帝呢?」

「故人贈予,沒辦法。」裴東來的語氣同表情一般平淡。

「是啊,是啊,沒辦法的事情啊。」青年人搖搖頭,嘆道︰「明知道有八成可能打不過你,但是還是想同你打過。唉唉唉,沒辦法的事情啊。」

「這下可好,我這一世英名,今兒個就算是徹底毀在你手里了。」青年人望著裴東來,哈哈笑道。

「其實……」裴東來猶豫了一下,說道︰「只要你願意臣服于我,你也並不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青年人揮揮手,打斷了裴東來的言語,說道︰「你們人族中,或許是有這個規矩,可以這麼做。但是在妖族之中,根本沒有這個規矩。」

「雖然臣服與你和臣服于妖帝,沒有什麼區別,但就是沒有這個規矩。」

青年人眯著眼看著裴東來,緩緩說道︰「挑戰妖帝者,如果失敗了,就只有死路一條,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即便是願意臣服,也不可以。」

「要麼成為妖帝,一躍而起;要麼就被擊敗,死路一條。這件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沒有第二種可能。」

「我挑戰了你,便早就做好了這種準備。」

「無需多言了。」

青年人站起身來,舒緩了一體,昂首閉目道︰「動手吧。方才一番爭斗,我已經輸的心服口服,不想再多費手腳了。麻煩你,手段利索點。」

裴東來輕輕呼出一口氣,浩然正氣所形成的長劍已然在握。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就在裴東來長劍將動之時,青年人睜開雙眼,望著裴東來,認認真真的說道︰「謝謝你的酒,味道不錯。」

長劍劃過,人頭落地。

無頭尸首定定的立了片刻,然後轟然倒地。

這青年人本是妖族,煉成了人體竅xu 之後才能夠成就人身。此刻身死,一身法力自然也就煙消雲散,再也不能夠維持本來的面目。他所化成的人形,也逐漸的消退開去,l 出了本來面目。

神通境界巔峰的妖族,其命珠也能夠為裴東來提供不小的補益,而那兩柄鷹翼長刀更是由他本身煉化出來的,材質自然是一等一的。不說這些,即便是他一身煉化的精純無比的血肉、骨骼、羽毛,也都是煉器合藥的上上之選。

要說他吃過的妖族命珠也不在少數,身上更拘禁了不少妖族精h n,若是將這青年人的命珠取出來吞吃了,或者將他的尸身拆個七零八落,將有用的部位全部收拾起來,那倒也不算是什麼出格的事情。

不過裴東來面對這些,卻什麼都沒做,只是揚手灑出一道浩然正氣,將這尸身焚燒了個干淨。

這數日來,死在他手中的妖族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是裴東來心中也沒有個準數,只記得一路走來,從來都不曾缺少了爭斗,當真是一路殺將過來的。

裴東來現如今境界不高,只有神通境界大圓滿,但是他的手段卻是一等一的強橫,尋常神通境界的修士在他手下,便走不出幾個回合就要被裴東來斬于劍下。這一路殺將過來雖然並不好消受,但是裴東來也沒有怎麼受傷。

「三千里……」

裴東來的視線越過眼前的山峰,望向遠處。

距離萬妖山,還有三千余里的路程。

萬妖山身為天下妖族的總領之地,自然有他自己的神妙之處。如淵在裴東來丹田內留下的信息中說的清清楚楚,初次進入萬妖山只有一條路,只能沿著這一條路一步步走過去,才能夠進入萬妖山之中。若是沒有按照這一條路行走,即便是知道萬妖山身在何處,憑空飛掠過去,等到了地方之後卻找不到萬妖山的行跡。

萬妖山……

裴東來心中清楚,眼下所遭遇的絕對不能算是強敵,真正的強橫對手應該還在那萬妖山之中。現在斬殺的這些妖族,只不過是一些開胃小菜而已。

這一條路雖然要一步步走過去,但是神通境界趕路的方法自然和常人不同。裴東來運起【體】內罡氣,身形飛掠之間,只能听到風聲呼嘯,隱約的看見一道白影在山林中穿行,卻看不清裴東來的面目身形。

因為想要進入萬妖山中,不得不服從那「一步一步走過去」的規則,裴東來掠行之間便不得不壓住了速度,每掠行一陣便要停住一會,算是勉強做到了「一步一步走過去」的規則。

這樣一來雖然慢了不少,但是一日千里也不在話下。

趕路的時間用不了多少,裴東來真正擔心的是同聞訊而來的妖族爭斗。他不怕爭斗,但是現在卻是一心趕路,最怕在這種旁枝末節上浪費時間。若是遇到了一個好打發的那還好說,打的過就斬殺在劍下,一時斬殺不得的,那就設法月兌身而去。如果是遇到了一個手段不差,戰力也不俗的,那就真是遇到了一貼牛皮膏藥,殺是殺不得,走是走不月兌,讓人鬧心的很。

在裴東來原本的計劃中,他早在五日之前就應該已經抵達萬妖山,甚至已經坐上了萬骨王座。將行程拖延到現在,全是因為半途上遇到各方前來挑釁的妖族,讓裴東來不得不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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