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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1219

時間雖然已是初,但新會街上的風,仍帶著幾分濕冷。再加上信義雜貨所處的位置距離官衙很近,所以極少有人會來此閑逛,再加上前幾r 曾有而是多個人在府衙門前被殺,官府又不曾請人做過法事超度亡魂,所以這條街上更是沒人來了——百姓們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對這條青石磚鋪就的衙前大道,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是故,這條寬闊的街道上,只有莫降和韓菲兒兩個人。

二人一前一後,莫降行在前面,韓菲兒跟在後面,二人似乎刻意維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其實,莫降走的並不快,因為他身上的骨骼剛剛接好,尚未完全愈合,而且,除了幾處極為脆弱的接骨點有竹板固定外,便再無其他的保護措施了。之所以要這樣冒險,還是因為狂夫子的「醫囑」——用他的話說︰「為師接骨手法極為高明,下地即可行走,況且,降兒你的體質遠非一般人可比,尋常人傷筋動骨需要百r 的愈合時間,可為師卻認為,三十r 內,你的傷勢定然能夠痊愈……」

這其中,不排除狂夫子「自賣自夸」的成分,但在莫降看來,師尊讓他這樣做,其實是另有深意︰凡是骨骼受過傷的人,即便痊愈了,也會格外在意曾經受傷的地方,平時也是加倍小心,唯恐借口處再次斷裂——這是心病,無藥可醫的心病——而狂夫子讓莫降放棄一切保護措施的用意,便是要讓他直面這些傷痛,慢慢的適應這些傷痛,最終忘記這些傷痛……

莫降或許桀驁不馴,但對于師尊的話,他卻是不敢違背——是故,雖然每走一步,都要忍受骨骼契合處傳來的刺痛,但他仍在咬牙堅持著,雖然新會的風依然帶著寒意,但慢慢的,他的額頭卻滲出了汗珠……

若是在平常,韓菲兒一定會注意到莫降的異常,會用少有的關切語氣詢問,甚至會用手帕替他擦掉額頭的汗水,但是今天,韓菲兒卻一反常態,只是默默的跟在莫降身後,一點表示也沒有。芒果直播網ww.mgzhibo.co

莫降也注意到了韓菲兒今r 的變化,也意識到二人之間似乎出現了隔閡,但他卻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傳說有著「四目四耳」的他,卻看不透韓菲兒的女兒心思,也听不到她內心深處那些羞于啟齒的話語。

莫降並不知道該怎樣做,也不知該怎樣哄韓菲兒開心,但是他卻很不習慣這尷尬的氣氛,那莫名的隔閡,像是橫在他的心頭,讓他心情煩躁——因為煩躁,他無法再專心對抗骨骼接口處傳來的陣痛——于是,他停了下來。

韓菲兒也立刻停了下來,二人似乎很有默契。

然而,韓菲兒卻討厭這種「默契」,她其實想像往常一樣,伴在莫降身邊,跟他並肩而行,但她又不想打破這別扭的「默契」,想暫時維持二人的距離——她很想知道,莫降是不是真的在乎她,她更像知道,莫降肯不肯將這種「在乎」表現出來——總之,她很糾結,雖然她站的很穩,但心中卻矛盾重重,煩亂無比。

「菲兒。」莫降緩緩轉過身來,定定的望著她︰「你怎麼了?」

韓菲兒並不知該怎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甚至不想形容自己的心情——而莫降的問題,非但沒有讓她感到溫暖,反而增加了她的煩亂,此時的她希望的是真誠的告白,而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問題……于是,她選擇沉默應對。

莫降往回走了兩步,站在韓菲兒身前,直視著她的眼楮部位,似是要將那長長的劉海看穿——「菲兒,你到底怎麼了?」莫降執著的問。

韓菲兒很想向後退兩步,維持方才的距離,但在那雙漆黑的眸子注視之下,她的雙腿卻不听使喚了,只能繼續呆呆的站在原地。

莫降的雙手,搭上了韓菲兒的肩膀,她的身體,明顯的顫了一下。

莫降那雙被墨s 染透的眼楮里,似乎有一抹難以名狀的光輝在微微閃動,他認真的問︰「到底是怎麼了?你說話啊?難道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還發生了其他的事情?其他讓你傷心的事情?」

韓菲兒忽然窘促起來,此時她的心情已經煩亂到極點,或許此時的她該向那些潑辣的女子學習,一把將莫降推開,然後用尖銳的聲音斥責——「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你能不能別再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了!我怎麼了?你這個木頭不知道麼?!」——但是,她卻沒有這樣做,她仍舊沉默的站在那里,隔著劉海,偷偷的看著莫降的眼楮……

「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沒事了啊。」莫降滿臉的困惑,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將韓菲兒放開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絕不能瞞著我!如果你心里有什麼委屈,我要第一個知道!」

這雖然是一句命令式的話語,甚至還透著幾分霸道,但韓菲兒卻沒有生氣,因為她在莫降的眼神中讀到一種情感——真誠。

「我的花死了。」韓菲兒不知自己為何要說這樣一句話,但這句話卻是自然而然的月兌口而出,或許,當前幾r 莫降送她的那一束鮮花徹底枯死時,她卻是很傷心、很委屈。

莫降卻是一愣,旋即道︰「花,什麼花?」

「那r 在碼頭……你當著外人送我的花……」不知為何,一抹紅暈悄悄爬上了她的臉頰,甚至還蔓延到她那雪白的脖頸上……

莫降立刻想起了「那一束花」,于是他笑了一笑說道︰「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原來就是一束花啊——不過既然你喜歡鮮花,待會忙完正事,我再帶你去買就是了。」說著,莫降將手伸到懷里模了模,「還好,銀子還沒有花完。」他很慶幸的說。

「喜歡花就直說嘛。」莫降笑著道︰「害的我擔心了一路……」

「以後會說的。」說著,韓菲兒走到了莫降的身邊,心中y n霾也一掃而空——說到底,她的心思並不復雜,要求也很簡單,她只是想知道,莫降是否還記得那束早已枯萎的鮮花,她只是想听到,莫降親口說出「擔心」二字。

這時,反倒輪到莫降莫名其妙了,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韓菲兒的心情好了很多……

新會大獄內。

較之于濠州的大獄,新會的牢獄干淨了很多,光線也明亮了不少——這都是牢里犯人的功勞。

年前的那個審判之夜,獲罪的犯官,都被關押在此——雖然莫降已經宣判了某些人的死刑,但為了維持新會的安定,處決的r 期也沒有提上r 程,是故,那些犯官們,也算是暫時保住了x ng命。

這些犯官在候斬關押期間,還要不斷的接受莫降等人的審問——當初,莫降第一次進入新會大牢時,曾對牢內的衛生狀況表示過不滿,于是,那些犯官們為了拍莫降的馬屁,為了能讓莫降有個好心情,竟然自發的將新會大獄打掃了一遍,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他們幻想著,也許哪一天這位大俠心情好了,說不定會減他們的刑,就算不減刑,一直將他們關在這里也是不錯,最起碼一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莫降第二次來審問的時候,曾對眾犯官的積極表現提出了表揚,但是對于減刑的事,卻只字未提——不過,口頭上的鼓勵已足以讓那些犯官心花怒放,于是,他們一直在用心做著衛生工作……

今r ,莫降再次來到新會大獄,見牢內仍是一塵不染,幾乎比驛館還要干淨整潔——他不免又將眾位犯官夸獎一番,然而這一次他來此的目的,卻不是要提審犯官,所以對安撫一番後,在牢頭的帶領下,莫降走向了關押宋景廉的牢房。

和張凜屬下的軍士不同,新會大獄的牢頭是認得莫降的——而且,不止是認得,他還很欣賞莫降,單是那些犯官對莫降畢恭畢敬的態度,就讓這位在牢頭的崗位上干了四十多年的老者敬佩不已。

「大人,就在里面了。」牢頭說著,打開了牢門。

「陶老伯,您先去歇著——這里有我和菲兒就好。」對于陶牢頭,莫降也是很客氣的,因為他知道這個老者極為正派,烏煙瘴氣的新會官場,似乎並沒有將這位老者腐蝕,他勤勤懇懇的干著這份薪酬不高的工作,秉公辦事,從不虐待犯人,也不曾敲詐囚犯家屬,在新會的百姓中,有著上佳的口碑——莫降敬佩那些能在腐朽墮落的年代保持d l 人格的人,所以了解到陶牢頭的為人之後,他仍是任命他做這座牢獄的管理者。

「是,卑職這就到外面等候,若有什麼需要,大人叫一聲便是。」說著,牢頭退了出去。

莫降點點頭,邁步便進了牢房。

和其他犯官居住的牢房相比,宋景廉這一間就髒亂許多,胡亂堆在牆角的草堆,敞著蓋子的馬桶,牆角的蛛網,丟在地上的飯菜——總之,從種種細節來看,宋景廉十分不注意自己的衛生。

此時的宋景廉,就背著身,站在莫降面前——他很想直直的站著,留給莫降一個傲然的背影,但無奈的是,他身上生了虱子,所以他背在身後的雙手,總是要撓上一撓。

「宋先生,您受苦了。」莫降陪著笑臉說道。

「哼!」宋景廉冷哼一聲,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知道您心里委屈,我知道您心里有氣。」莫降接著勸道︰「然而,現在卻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因為有一件大事就要發生,而在這件事上,我還需要您的幫助。」

「憑什麼?」宋景廉頭也不回道︰「莫降,你不要忘記了,貧道是受黑將的指派,來新會協助你們的,可你們非但處處防著貧道,疏遠貧道,反而讓貧道受此大辱……」

「這些,我都知道。」莫降笑著打斷了宋景廉的話,「但是現在呢,咱們必須將曾經的不愉快統統忘掉,團結在一起,全力對付一個人。」

宋景廉雖然想拒絕,但他仍是想听听莫降要說的那個人是誰,于是冷聲問道︰「誰?」

莫降听宋景廉發問,于是狡黠的笑了一笑,繼而念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大乾朝新任右相,托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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