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已經和王強談過了。」
「和他說好了？」
「不，他堅決反對踢後衛。」
「這他說的不算。」
「可這是你孩子的想法。」
「你是他的教練，你不能想想辦法嗎，你給他說他不適合踢前鋒，踢後衛才能出名。」
「正是因為我是足球教練，所以我認為他踢前鋒更有天賦。」
「前鋒，前鋒有什麼天賦，你只是一個教練，但是你也只是一個年輕人，我是過來人，這些東西我比你懂的多。」
「所以我喊你來。」
「喊我來做什麼？」
「問清楚，昨天我認為你喝多了，今天我想你沒喝酒。」
「好，看來你這個人不會當教練。」
「願听賜教。」
楊樂很想知道這個過來人到底能賜教些什麼。
「你以前讀書的時候成績怎麼樣。」王軍的問題非常奇怪。
「還可以。」其實對于成績，楊樂是很驕傲的。
「我知道你在國外讀書，你參加過高考嗎？」
「當然參加過，我再國內讀了兩年才去的英國。」
「對于一個學生來說，他參加高考無非最大的夢想就是考上清華北大，我不知道你平時看不看報紙，現在很多清華北大的學生找不到工作。"
「哦？」
「一些清華北大畢業的工資還不如修汽車的。」
「那是個別現象，或許他們在清華北大並不努力。」
「錯，因為他們沒有選擇好專業，清華北大也不是所有的專業都是最好的，我是一個修車廠老板，我只需要找一個修車的員工。」
清華北大沒有修車的專業嗎？楊樂竟不自覺的傻笑起來，王軍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
「中國足球什麼水平你是知道的，中國球員的收入你知道嗎？」
「很高吧，職業球員收入不錯的，世界範圍內都是高收入，有得球員一年能賺一千二百萬歐元呢。」
「一千二百萬歐元？我告訴你，重慶隊有一些球員一個月就五千塊錢不到，還不一定每一個月都拿的到。」
我說大兄弟，你別逗我成不成，楊樂仍在傻笑，王軍還是沒有理會他
「我是搞這個的我不清楚？重慶隊的主力球員月薪不超過一萬，外援在二到五萬左右，主力球員還有贏球的獎金，而替補球員如果不登場，或者二三線隊的球員基本就是等死。如果你做其他職業，你可以干到五十歲，六十歲，你一個月幾千塊錢也可以混，但是足球運動員，能踢到幾歲？他們吃青春飯，十年而已，他們退役了能做什麼？現在的球員，文化水平和小學生差不多，退役了就去要飯。」
楊樂沒有料到王軍會和他討論這個，而對情況不了解的他一時語塞。
「這麼多球員，他們要吃飯，他們要賺錢，他們靠什麼？你不要以為i重慶隊是這個樣子，我告訴你，百分之八十的中超球隊都是如此，中國球員賺大錢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中國足球成績這麼爛，市場這麼蕭條，有幾個球迷看中國足球？有幾個老板投資中國足球？連地方政府都不扶持了，除了幾個國企還在投入，還有誰投入？」王軍越說越激動。
「這些球員要麼拼命打上主力，進入幾個強隊，要不只有等死，現在中超有幾個球隊不欠薪？你打上了主力，也只能辛苦掙來一堆白條，農民工過年拿不到工錢，中國球員很多過年也拿不到工錢你知道不知道？再說要打上主力，你知道小強他現在我們已經花了多少錢嗎？他從上小學，我就請人教他踢足球，一個月就是五千塊錢，他小學參加足球比賽，我前前後後做工作花了三萬多，他是我的孩子，他什麼事情我不知道？他有天賦？他有什麼天賦？他無非就是比別人條件好，他現在踢業余的可能出類拔萃，他將來踢職業呢？他比得過誰？」
王軍的話讓楊樂只能沉默。
「楊教練，你知不知道中國的足球隊？現在所有的中超俱樂部，前鋒基本都是請外援，可以說誰舍得花錢買好外援誰強，一個外援能頂上半支隊，知道為什麼不？因為中國球員水平差，中國前鋒水平更差，現在的中國前鋒，除了那些老的退役了的，還有什麼人？現在每個隊有那麼幾個中國前鋒都是後衛中場逼不得已改造出來的，現在的年輕球員，都是練後衛，你練前鋒你比老外水平高？你不比老外水平高，你憑什麼打主力？你不打主力？你賺什麼錢？」
「但是你沒有想過，都是後衛，不是競爭更激烈？」
「競爭？競什麼爭？中國的前鋒水平差，你以為後衛水平就高？中國的後衛水平一樣差，一個球隊十個後衛，十個後衛一樣差，中國球員水平都差不多，你要做的只是混一個職業球員的身份。」
王軍的說法讓楊樂覺得無可思議。
「那按你這樣說，不是誰踢主力都可以了？」
「當然，球隊誰踢主力，誰踢後衛都一樣。」
「哈哈，那還要教練做什麼呀？」
「教練負責收錢。」
「收錢？」
「誰能踢主力，誰踢不了主力，全靠你會不會操作，你舍得進貢，你就是主力，你不舍得，你就一輩子出不了頭，進貢進給誰？給教練。教練不收錢誰收錢？」
「教練收錢安排人？他不需要成績的嗎？」
「成績？教練要個屁的成績，每年有幾個球隊能爭冠軍？不超過兩個，每年有幾個球隊降級？一年一個，有得時候還沒有降級，這麼多球隊，不拿冠軍不降級的要什麼成績？和你說了中國球隊誰的外援好，誰的外援大牌誰的成績就好，國內球員上誰不是一樣踢？教練怕什麼？而且中國的球，有些球你能贏你上誰都不會輸，有些球你贏不了，羅納爾多來了也踢不贏。」
楊樂更本無法理解王軍在說什麼，他現在听不懂，也許他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懂。
「踢後衛，沒病沒災這麼都能踢十年以上，每個球隊至少都要配備8個後衛，將來我兒子成了職業球員，老子沒本事讓他當上「主力」嗎？踢前鋒？就算你真的天賦過人，你知道你要面對什麼嗎？說不準誰廢了你，你下半輩子床都下不來，遼寧隊那個誰，你听過說沒有？」
楊樂知道王軍說的是誰，但是楊樂認為曲樂橫那件事只是一個意外。
「說了這麼多，我也不怕再和你多說點，你伯父也是搞這個的，什麼都知道，球員收入少，他們不會想辦法嗎？他們只送錢，你以為他們不收錢？我問你，你要讓一個球隊放水，你收買他們隊里的誰？」
「守門員吧。」
「除了守門員呢？」
「收買前鋒的話可以讓那個球隊不贏球，但是一定要讓他們輸，自然是收買防守隊員了。」
「對了，你也知道收買防守隊員。一個後衛，場上一次不經意的失誤就可能造成失球，你想想一個後衛，在場上拼搶積極，甚至頭破血流，然後一個失誤，或者可能不是失誤但是那一刻他沒有出現在他應該防守的區域內造成了丟球，球迷會這麼看？他盡力了，誰沒有失誤呢？誰不會犯錯呢？可是球迷又這麼知道說不定幾萬塊錢已經打進了他的賬戶。"
楊樂感覺不寒而栗。
「中國球員，開好車，住洋房。除了某些媒體過度夸大，但是球員中也不乏有這樣的人，在整體收入很低的今天，他們能這樣高收入靠什麼？別和我說靠他們足球踢的好。」
楊樂無話可說。
「都說到這里，我也不瞞你，這一次比賽有幾個職業隊的「球探","教練"也會來看，我都打點好了，我兒子只要打後衛能中規中矩，他們就會把它簽走，他未來就一定會是職業球員，你幫我，我也不會虧待你。為了保險，裁判工作我一定會去做，至少保證你們取得一個不錯的成績。我們當父母的在乎什麼？投了那個多錢進去還不就為了孩子將來？這孩子除了踢球還能有什麼出息?動不動就動手打人，在家里還老老實實，在外面拉幫結派抽煙喝酒大手筆花錢我不知道？這一次，你務必幫我這個忙，這關系到他以後的命運，至于其他的我想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你也不是為了靠在這里帶幾個破孩子而活，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堅持什麼。」
楊樂覺得王局長說的話已經狠透徹了，但是他沒有辦法正面回答。
「王強這孩子到底多少歲？」
「十六。」
「十六？」
「前年改了年紀。"
"這樣可以？」
「十個有八個都改。」
「不是之前就報道了，檢查的特別嚴格？」
「查也不會查到他。」
「萬一查到呢？骨齡不好做假吧？」
「我有辦法。」
「……」
「你必須幫我這個忙。」
「……」
沉默，是因為想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