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妍銀牙一咬,精心裝扮過的臉上閃過決絕。
她這輩子已然這樣,可她兒子的一切決不能被那個賤人奪去。
「你——」宋天逸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來,臉上現出一股慍色,怒道︰「這是何意?」
大家都已吃完,杏花也胡亂吃了幾口,又繼續逛,三人走進一家首飾店,拿拿發簪,又看看金步搖,挑選著喜歡的。
上街買藥都被她痛罵為拋頭露面,不知廉恥,今天公然去街上閑晃,怎麼反倒沒動靜了呢?眼線這麼多,不會沒得到消息吧。
沐君楓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連累你跟著受委屈。」
杏花抓緊沐君楓的手,紅著眼圈低低的說道︰「小姐,奴婢不想和你分開,奴婢想伺候你一輩子。」
「靠別人靠不上,就靠我們自己吧!辦法是逼出來的!」
感覺兩個保鏢也很辛苦,就在旁邊桌幫他們點了一份,阿三作陪,兩個保鏢誠惶誠恐,推辭好半天才坐下,兩人雖然有功夫,但一上午就沒坐過,腿確實有些酸。
「為什麼要分開?不是說好要一起走的嗎?」杏花急的快哭了,她不想分開。
「嗯,我也听家父提到過這事,睿王離京八年,不知皇上這次召見是何用意?」
「廢太子?!怪不得家兄天天進宮,很晚才回來,想不到竟有這等大事發生?廢掉太子立誰,不會是睿王吧?!」
杏花尷尬的眼神飄來飄去,訕訕地笑了笑︰「奴婢——時間太長,腳——麻——」
「奴婢昨天特意在那間房門上系上根頭發,今天去頭發還完好,門應該沒有打開過。」
三個人在車上瀏覽著街景,坐煩了就下車走走,出這家進那家,一上午的時間逛了半個京城,中午時分聞著飯菜的香味,三人走進一家酒樓。
君柔神情嚴肅,面無表情的冷峻透出霸氣的不容置疑。
行動訂在傍晚,就想趁著城門守衛交接班的時候混出城去,所以中午照樣吃飯,只不過沒再讓保鏢一塊吃。
「陛下,臣妾今日說的不是政事,乃是家事!你看看自己的兒子吧,他坐了八年太子,已經長大,也該是替陛下分憂的時候了。」
「怕什麼?你我兄弟之間什麼不能說,難不成還有人告密?」
蘇茉妍繼續道︰「臣妾不敢!陛下,臻兒是您的長子,他才是陛下您的左膀右臂呀!陛下不應該還有他想!若是廢舊立新,怕會使朝堂震動,動搖國之根本!」
日子一天天過去,明天就是九月環境也模得差不多,是該行動了!
君柔一听,正中下懷,哀嘆一聲,愁眉苦臉的說道︰」沐總管,下月初我就要嫁入王府,怕是再也不能出門,和姐姐見面定是難上加難,所以想趁現在還有機會,一起出去走走。麻煩你讓阿三備車,最好再派兩個人隨我們一起去,以策安全,另外——銀子——」
「杏花?你在里面嗎?」沐君楓在外面大聲問。
「杏花,我也送你一件首飾,這對玉耳環不錯,喜歡嗎?試試看。」沐君楓也比劃著,微微皺眉,眼神看向君柔,「這下麻煩了,怎麼辦。」
沐修會意,連連稱是︰「奴才馬上就去準備。」
「我听家父說,這幾日朝堂上發生很多事情,官員之間都在傳皇上要廢太子。」
「你沒找錯吧?」
「小姐,你別這麼說。」
他強壓怒火,冷冷呵斥︰「後宮不得干政,皇後難道不知?」
他呆呆坐回原處,沉思起來,低垂眼簾久久才嘆口氣道︰「你——退下吧,朕知道了!」
「哎,我听說皇上下旨召睿王進京面聖。」
沒時間說這些,君柔出言打斷她︰「好!這樣,明天咱們分開走,你和阿三一起走南城門,出城後不要逗留,到一百里外找個地方住下,我和姐姐出去後會去找你們。如果月底還不見我們來,你們就走,隨便去哪兒都行,千萬不要回京城,過你們的日子。」
杏花咬著唇,緩緩點頭︰「三小姐,小姐,我們不後悔。」
洗漱完,她就到正房和沐君楓會合,兩人一同用過早飯,共同出門。沐聚成已出門,據說天剛蒙蒙亮,皇宮就來人將他召進宮。管家沐修恭敬詢問︰「二小姐,三小姐,您們這是要去哪兒?奴才好準備車輛。」
君柔讓杏花拿著銀子,先後坐進馬車,兩個保鏢跟在左右護駕。
李淮低頭磨墨,不認字的他自是不知皇上寫的什麼,卻不禁猜測難道皇上真的要廢除太子?
「陛下!那……臣妾告退!」她還想再說,看他低著頭對她緩緩揮了揮袖袍,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起身緩緩向外面走去。
三人相視一笑,阿三已將馬車備好,兩個身材魁梧,一看就像練家子的家丁也等在門口,見她們過來,躬身施禮後,其中一個恭敬的奉上一包銀子。
君柔擰眉思索,難道宋天佑走了?
「難道陛下沒有這麼想過嗎?陛下今天就是廢了臣妾,臣妾也要說!」蘇茉妍跪在地上,見他已經惱羞成怒,索性閉了閉眼抗爭到底︰「陛下,皇位得來不易,理應珍惜呀!」
「奴才告退。」李淮退出門外,腳步不穩,機靈的太監宮女急忙過來攙扶,他做個噤聲的手勢,在攙扶下走到一邊,長出口氣,後背汗濕一片。
「噓!兩位仁兄,小心禍從口出,不可揣測聖意。」
君柔眼皮一挑,示意她小點聲。
「這支金步搖很漂亮,杏花,過來看看喜歡嗎?我買給你,這段時間你照顧我姐姐辛苦了。」君柔拿起金步搖,戴在杏花頭上,輕聲耳語道,「怎麼樣?見到人了嗎?」zVXC。
飯菜陸續上來,杏花忽然捂著肚子要如廁,問過小二就直奔茅房。兩個保鏢瞟了杏花一眼,其中一個對著仍坐在位子上的兩人努努嘴,意思是看住這兩個就行,阿三將一切都看在眼里,默不作聲的低頭吃飯。
「一起走目標太大,一定要分開!」開始想著有宋天佑幫忙一起離開應該沒問題,可眼下只能靠運氣,自然越保險越好,「杏花,你要記住從明天開始你就不再是供人驅使的丫鬟,而是與我與我姐一樣的人!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果有緣日後自然還會見面。」
李淮一驚,忙低下頭,謹記禍從口出。
君柔微微一笑,壓低聲音回道︰「老狐狸肯定已經部署好了,各個城門口沒準就有咱倆的畫像,你功力沒恢復,我又失去輕功,逃也逃不出京城的。」
杏花緊走兩步,快速看看四周,悄悄湊過來︰「夫人身體不適,病倒了。」
宋天逸重重哼了聲,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余怒未消︰「愛子心切?難道朕就不疼臻兒嗎?!可他實在太讓朕失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難成大器!」
宋天逸渾身一震,眸光更加森寒︰「這是臻兒讓你來告訴朕的?難道你們想逼宮不成?!」
「看看再說。」君柔隨意掃過周圍,有些納悶,「不對勁兒啊,當家主母怎麼不出來搗亂呢,她要不來發發威,總覺得少點什麼。」
不可能?!前天晚上她明明還住過的。
「萬一你們被捉住,就說是我和姐姐逼迫你們這樣做的,務必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以防他們用你們來使詐,若是我們被捉住,我會要求看你的親筆信,如果你也被捉,就在信上做個暗號。」
翌日,三人依然出門,還是昨天那兩個保鏢護駕,換成另一家酒樓吃飯,與昨天那家離的不遠,杏花帶回來的消息和昨天一樣。
「奴婢按照您說的從狗洞里鑽進去,找到那顆大樹,假山也看到了,真的沒有人,奴婢也怕出錯,來來回回找了三遍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里面根本沒有人!」杏花面朝里,也將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在里面找了半天,一個人也沒見到,而且你說的那個房間桌子上落了一層灰塵,應該幾天都沒人住的樣子。」
「杏花怎麼還沒回來?」沐君楓已吃完一會兒,喝著茶水問道,「不會出什麼事吧?」
皇後的鳳輦剛剛離開,李淮就听到房間里嘩啦一聲響,渾身一哆嗦,戰戰兢兢進來,奏折、筆墨等東西散落一地,皇上面沉似水,怒目而視,胸口劇烈起伏著。再讀讀小說閱讀網兩姐妹連同杏花不緊不慢的往門口走去,沐君楓疑惑的小聲問︰「奇怪,就這樣讓我們出去?我白擔心一場。」
李淮蹲,慢慢撿起奏折,小心翼翼放回桌案,猶豫好一會兒,才開口︰「陛下且息雷霆之怒,皇後娘娘是您結發之妻,奴才想娘娘只是愛子心切,才會出言冒犯。」
也太講究效率了吧,還真是說走就走!
怪不得今日朝堂上,會有大臣聯名上奏,請求太子協助處理國事,帶頭的正是國舅爺,看來是早有預謀!
君柔明了,宋天佑是真的走了,這家伙還口口聲聲娘子夫君的,一點耐心都沒有,等兩天都不肯,這回真要靠自己了!
其實君柔知道,計劃的再完美,也趕不上變化,成敗只看明天。奪是意宋。
兩人問過小二直奔茅房,兩個保鏢隨後起身,跟在三步之後。
用完晚飯,杏花收拾完後回屋,君柔才從窗邊走過來,將這幾日買東西偷偷攢下的銀子分成三份,將其中一份推至杏花面前
宋天逸倏地眯起眼眸,眼里閃過一絲寒光,壓低聲音對她說道︰「皇後,你膽敢如此揣測朕意,你難道不怕朕廢了你嗎?!」
三人如前幾日一樣有說有笑的出門,似是感覺到有狀況要發生似的,沐修奉沐聚成的命令,增加了兩名保鏢。
君柔想了想︰「咱們去看看。」
「病了?」秀眉微動,君柔好笑的看向沐君楓,她也有些不解,只見杏花掩唇一笑,繼續說道,「自從那日被三小姐用刀比劃,回去後就臥床不起,听大夫說是心神受損,開了些安神補身的藥,還有的傳夫人被妖邪惡鬼纏身,請道士和尚的來降妖除魔呢。」
聞言沐君楓輕輕點頭,臉上浮現一抹急色︰「那怎麼辦?」
「陛下該心知肚明,還要臣妾說嗎?陛下瞞不過臣妾的,陛下如此偏愛四皇子,是否有意廢太子將來傳皇位于他……」
「杏花,你腿怎麼了?」返回的時候,君柔不經意間發覺她一撅一拐的。
「李淮!研磨!」宋天逸手拿毛筆,目光灼灼,凝神思量良久,似是內心在做著某種掙扎,「朕要下道聖旨!」
「在在!小姐,這里沒有草紙,我沒法出去啊?」
在君柔鄰桌而坐的三個人一邊悠閑的喝著小酒,一邊談論著國家大事,雖然都沒有穿官服,但三人衣著華貴,皆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舉手投足看得出非富即貴。
幾人聞听都忍俊不禁,沐君楓和小二要些草紙,門開個縫後探出一只手,接過草紙後迅速縮了回去。
杏花急忙點頭,沐君楓裝作在後面欣賞的樣子,走到她身後擋住保鏢的視線。
寫了幾個字,宋天逸將筆一扔,懊悔的用手扶額,隨意的擺擺手︰「下去吧。」
不一會餓,杏花從里面出來,看到眾人頭馬上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窘迫的連耳朵都紅了。
「杏花,你和阿三商量好了?不管怎麼說在相府衣食無憂,一旦逃亡將要面臨的會非常危險,你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宋天逸怒火中燒,這是在威脅他!
杏花不會寫字,又商量了一會兒確定下暗號,又仔細籌劃一番,想了很多可能出現的情況,以及應對之策。
君柔的天已然變了,雖然仍然是藍色,但在她眼中有了自由的顏色。
好險,差一點就變天。
君柔一使眼色,三人走出店鋪上車,沐君楓和杏花見她神情凝重,從車窗往外看,再也沒下車,直到太陽落下回相府,她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怎麼可能是睿王,皇上有四位皇子,怎麼也不會傳給八年不見的兄弟吧?依我之見,多半是四皇子,若貴妃正得聖寵,沐丞相又位高權重,太子舅舅雖然也是老臣,但已大不如前,四皇子的可能性最大。」
君柔恍然大悟,怪不得沐聚成總也沒露面,原來是在忙外孫爭奪太子之位,天賜良機。
「小柔!」沐君楓低聲喚她,示意她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