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不遠,一叢不大的樹林之前,有著幾塊聳立的巨石,而且顯然是經過一番人工的整修。
因為,這幾塊龐大的岩石,四周空隙之處,已被一些灰黑色的小石砌滿,形成一間奇形怪狀的石屋。這石屋前,尚有一扇以毫無修飾的天然巨木連成的門戶。
這時,屋內正隱透出燈光。
于凡憑以往的經驗判斷,石屋中必然還有人在,但此刻卻毫無聲息,只有燈光搖曳,木門半掩。
四周異常寂靜,風吹樹梢,枝影婆娑,顯示出一絲靜得怕人的氣氛。
于凡略略一定心神,宏聲道︰「‘惡魔島’的朋友,在下于凡,遠道來此,聆侯教益,各位如此不拒不納,裝聾作啞,未免顯得抬小家子氣了罷!」他一言未畢,石屋之中,已傳出一陣聲若洪鐘般的狂笑。
笑聲如旋風盤回,震人耳破之外,另有一種狂野懾人的氣度,隨即一聲大喝,石室之門已砰然打開,自內走出三個人來。
為首一人,粗腰闊膀,獅鼻環眼,長發披肩,身著一件非絲非綢,光澤細膩的黑色長衫,生像威猛之中,又有著一種令人畏懼的威儀。他身後二人,一面面目慘白,身若竹竿。
另一人痴肥矮胖,卻在發際插著一朵紅絨花球,看來不倫不類,直足令人作嘔。
于凡一見三人出來,微一提氣,身形已若棉絮般,飄前三丈之遠,就好似有一股無形潛力托著一般。
那生像威猛的大漢,突然呵呵笑道︰「好一手身法,閣下想必便是名蜚中原的‘閻羅幫’幫主,‘玉面閻羅’于凡了?」
于凡聞言之下,極為溫雅地一笑,文質彬彬地答道︰「不敢當!正是在下。尊駕可是‘惡魔島’島主巴神?」他語氣之中,隱含著譏諷之意。
這氣度沉雄的大漢,果然便是「惡魔島」島主巴神。這時,他面上神色絲毫不變,洪聲答道︰「于幫主盛名遠震,巴神如腐木熒光,豈能與皓月爭輝?來來來!老夫先為于凡幫主引見兩位朋友!」
他一指那瘦長呆板的漢子道︰「是本島三大衛宮首座,人稱‘凶魂’劉逸。」他又一指那矮胖痴肥,頭戴紅花的怪人道︰「這位是本島主摯友,人稱‘海外毒鯊’習波。」
于凡微微一笑,道︰「難道海上稱尊的英雄好漢,同時光臨中原,這真是武林中的盛舉了!」他雖然言中帶刺,但三人卻恍如不覺。
「惡魔島」島主巴神,又笑容可掬地道︰「于幫主,老夫自入中原以來,似幫主這般文武全才,品貌出眾的人物,尚是初次見到,人言‘玉面閻羅’般般超人,今日一見,足證傳言不虛,只是,哈哈……」他言語未畢,已哈哈大笑起來。
于凡面色凝重,並未接答。
巴神身旁,那肥胖怪異的習波,已聲如破鑼般接口道︰「只是閣下已入我‘惡魔島’重圍之下,只怕翔空之龍,要成甕中之鱉了!」
于凡神色依舊不變,默默環顧之下,果然已看到暗中人影重重,赫然形成重重包圍之勢。他朗朗一笑,輕松地道︰「貴島這套手法,乃是陳腔濫調,毫無驚人之處,在下已見識慣了。」他突然面容一寒,又道︰「只是‘惡魔島’的朋友,你們便試試看,‘玉面閻羅’是否乃浪得虛名之輩?」
「惡魔島」島主巴神又是一聲長笑,大聲道︰「好!好!于凡幫主鐵膽傲骨,豪氣干雲,確不愧為一幫之主!」他向四周一瞥,續道︰「本島與貴幫的仇怨牽連,已勢同水火,絕難兼容,老夫也不用多說,迄止目前,雙方已互有傷亡,誰也壓不過誰。」
于凡冷冷一笑,說道︰「巴島主未免將貴島人物看得太高了,貴島的什麼三大衛宮、十七煞星、五十弟子,雖然未敢說不值一提,卻難與我‘閻羅幫’一分軒輊。」
「惡魔島」島主巴神,面色突然一變,隨即哈哈大笑道︰「未知于幫主,此言有何憑據?」
于凡雙目望天,平靜地說道︰「到目前為止,‘惡魔島’三大衛宮,已是一死一傷,十七煞星,死去六人,五十弟子也斃命了十二個,這可算是‘惡魔島’從未有過的事吧!」
眼前三人听得面色連變。
習波陡然厲聲問道︰「于凡,‘毒魂’武左已喪命在你手中?」
于凡神色沉凝,絲毫不懼地微笑道︰「正是,還得加上剛才崖下十七煞星中四人。」
「惡魔島」島主巴神心中十分悲憤,因為「凶魂」「毒魂」「厲鬼」三人,一向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他身後的「凶魂」劉逸,毫無人味地冷笑一聲,徐步走上前來。
只听他陰惻惻地說道︰「于凡,閣下真是稱得尚心狠手辣,既然我武二弟已承你成全,在下劉逸也煩你慈悲一下罷!」
巴神巨目似電,凝注在于凡臉上,洪聲喝道︰「劉衛宮,且請退下!」
自己卻回首與那痴肥的怪人「海外毒鯊」習波,低頭交談起來。雲淡星稀,四野無聲,空氣中,卻隱含著殺伐之意!
寂靜的崖頂,這時卻是沉悶緊張。
暗影中閃出了數十個光頭赤足,頸掛骷髏的黑衣大漢。每人都手持一對烏光隱泛,利刺密排的「紫鯊斷腸釣」雙目炯炯,注視著孤身犯險的于凡。
「惡魔島」島主巴神,已與那「海外毒鯊」習波商議停當,面上仍然看不出一絲異色。他哈哈一笑道︰「于幫主,目前時光不早,咱們快刀斬亂麻,便來一次總結算,總比干耗著強!」
這「惡魔島」島主老奸巨猾,笑里藏刀,他雖知道對方武功浩如瀚海,深不可測,卻想憑著自己人多勢眾,要來一次群打群毆,以眾凌寡的混戰。他雖有此打算,卻絲毫不動聲色,的確深沉奸詐,不愧為一方梟雄。
于凡笑哈哈的端立不動,說道︰「巴島主的確是快人快語,在下卻也不容你們久候了呢!」
他一言未畢,那矮胖的「海外毒鯊」習波,已沙啞的陰笑一聲,緩步向前,冷然道︰「習波不自量力,擬先與于幫主較上一場。」說罷,手掌一翻,已自衣袖中抽出一柄長約尺許,尖端鋒利,銀光閃閃的兵刃來。
于凡仔細一瞧這兵器,雖具判官筆之形,卻又遠不若其長,說他是點穴,尖端又不該如此鋒利。星光之下,更可以看出這鴨蛋粗細,長約尺許的兵刃尚,尚帶有無數小孔。于凡心中想到︰這「海外毒鯊」武功如何,素未聞及,不過從他的兵器上看來,這廝武功必定不會太弱,而這奇形兵刃上又帶有小孔,內中定是藏有毒汁、毒針之類的暗器。想著,他已氣定神閑的雙手一拱,道︰「習波,便請動手賜招!」
「海外毒鯊」習波一見于凡竟不拔出兵器。不由怒聲說道︰「于凡,你如此小視于我,卻莫怪我習波掌中的‘鑽心筆’不領情意!」
于凡淡淡一笑,道︰「豈敢!豈敢!對付閣下,如此已經足夠了。」
習波聞言,那張肥臉氣得紫紅,有如豬肝一般。他一聲鬼嚎,「鑽心筆」已幻成數十道銀光,眨眼間,已將于凡卷入其中。
于凡冷然一笑,身形如水中游魚般溜滑,在「海外毒鯊」習波揮舞如山的兵刃縫隙中,上下傳走。
「海外毒鯊」習波狂吼如雷,「鑽心筆」已漸漸凝成一道雄厚而緊密的銀色弧光,其中並夾著隱隱呼嘯之聲。此乃是「海外毒鯊」習波,稱雄海外的絕技「浪嘯」。
于凡已能將「凌波微步」的奧妙,融會于身法之中,他仍是以炫人眼目的快速,電掣般飛翻著,間或絕招迭出,威力驚人。
激斗中,二人已交手了二十多招。
這「海外毒鯊」習波,早年曾與「惡魔島」島主巴神,同為海外海盜,武功亦相仿佛。不久之後,巴神在一次偶然的機遇中,于一艘沉入深海的破船內,得到一本早年海上巨霸留傳的的秘笈。
巴神就此收手歸隱,十年後復出海上,獨創惡魔迷宮,別樹一幟,網絡邪道武林高手,武功卻大非昔比,當年與他武功在伯仲之間的「海外毒鯊」習波,已是望塵莫及了。二人有著這層關系,就在巴神獨創惡魔一派紅,又與「海外毒鯊」習波通上聲息,二人臭味相投,狼狽為奸,就成了更密切的摯友。這「海外毒鯊」習波,功力極為不凡,較「惡魔島」之三大衛宮,猶要勝上一籌。
這時,于凡已施出那威力無比的「閻羅十二式」來。招出處,如巨神開山,海嘯浪排,空氣激蕩成渦,沙石飛舞,的確聲勢奪人,無可比擬。
七十招過後,「海外毒鯊」雖然武功深博,手中「鑽心筆」揮動如電,卻以守多攻少,漸形不濟。
突然,一聲陰冷獰笑起處,兩股寒森陰柔的掌勁,已襲向于凡背後。
于凡毫不理睬,仍然雙手急出,將那「海外毒鯊」逼得手忙腳亂。